养猫一事,二人意见相左。苏清远索性赌气不理他,抱着小猫侧躺在软榻上。
萧怀谨亦批奏折不语,可余光忍不住往苏清远那处瞟。
褚公公知晓得他们闹脾气,劝了这个又劝了那个。
“苏大人,宫里是真不能养猫,野猫性情大,它挠人。”
“它那么小不挠人的,再说,我想回府,某人也不让啊。”苏清远气鼓鼓着腮帮子。
回府,还敢让你回府。
褚公公听见苏清远连‘皇上’都不称了,直接来个‘某人’,正气头上呢。
“皇上,您看……”
萧怀谨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勾勾圈圈,“随他去,既是朝臣,规矩还是要守的。”
奶奶的,晚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朝臣要守规矩。
苏清远咬牙切齿,又不能将那些事儿挂在嘴边。
苏清远抱起小猫,故意拿茶盏盖子倒水给它喝。
萧怀谨气得直发抖。
夜里,苏清远把小猫放在床榻上睡,萧怀谨则闷声睡在正殿。
连着两天的早朝,大臣们嗅到了异样,皆不敢多言。
“公子随奴婢来。”
那不是德公公么,他身边抱琴的男子,好生眼熟。
苏清远走近了些,想看得仔细。哪知他蒙着面纱……
面纱!这不是前几天从墙上掉下来把我团子的粥打翻的那个公子吗?
‘团子’是苏清远给小猫取的名儿。
德公公带人进宫,定受了许太后的旨意。苏清远第一反应是许太后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果不奇然。
“皇上,德公公说太后近日头疾犯了,请您过去。”
萧怀谨眉心紧锁,“嗯,朕这就过去。”
脚才踏进长宁殿,就听见里头悠然的琴音。
“母后。”萧怀谨虚礼。
许太后一身青墨色的锦衣,撑着额头,缓缓睁眼,抬手微晃,“皇上来了。”
萧怀谨透过霜白色的屏风,只看的见弹琴人隐约的身影。
“母后有话直说。”萧怀谨不想与她绕弯子。
“哀家还有六日便是寿辰,前朝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加之这头疾屡犯,实在不想过于操办。”许太后浅笑,接着道:“德公公给哀家找了个琴师,弹得琴音甚合心意。哀家就想在皇上这儿替他求个恩典,寿宴上,让他展露才角。”
求恩典,话倒是好听。做的那些事,何曾把朕放在眼里?现在又以退为进求个恩典,不答应反倒是朕的不是。
“嗯,如此先安在司乐局和其他乐师一同排练。”
“陵阳,还不出来谢过皇恩。”
屏风后的琴声戛然而止,陵阳没出来,萧怀谨便起身,“不必了,练好再谢也不迟。母后歇好,朕还有事。”
萧怀谨出了长宁殿,德公公狗腿过来。
“哼,他这是给哀家摆脸色。”许太后瞟了瞟屏风上的影子,神色凶悍,“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司乐局早为太后寿宴做了准备,突然来了个陵阳,他们自是不喜。不过这人性子柔弱,好拿捏,送来的太监又特意嘱咐是皇上的安排,他们面上不敢怠慢。
临近许太后的寿宴,萧怀澈从学府回了宫。
“皇兄。”萧怀澈轻唤了声,在长兴殿左顾右盼,“咦,苏大人呢?”
萧怀谨这几天和苏清远依旧没有说话,虽然早朝照旧,晚上苏清远也在偏殿睡,但白日就去内阁,连用膳都和那些大臣一起。
“阿澈什么时候和苏大人很熟了?”萧怀谨心底还是开心的。
萧怀澈别过身子,“哪有,我也就随口一提,他不是长兴殿的常住客么。”
萧怀谨哭笑不得,‘常住客’,阿澈这是把他的长兴殿当成什么了。
“母后寿礼,准备啦?”
萧怀澈不喜皇兄提起她,淡然道:“嗯,备好了。”
“你呀!旁人面前她还是你母后。”
萧怀澈嬉笑点首,“皇兄说了好些遍,阿澈记得,阿澈在皇兄面前不需遮掩。”
“嗯,去玩吧。”
“辞修说他想吃炸鲜奶。”
萧怀谨捏了捏萧怀澈的脸蛋儿,“他想吃还是你想吃?”
“皇兄。”萧怀澈有些不好意思。
“好,等他出了内阁,让他给你做。”
“他在内阁?那阿澈去找他。”萧怀澈人小鬼大,不用想便知道那些大臣看在皇兄的面上不敢把事情都扔给苏大人,何况现今朝中并没太大的事。
“诶,你……”萧怀谨还没说完,萧怀澈早跑出去。
内阁处,苏清远茶喝了好几杯,闲得慌。
“苏大人。”
其他大臣见小皇子来了,纷纷请安,“微臣参见殿下。”
“平身。”萧怀澈一本正经,“苏大人,皇兄请你过去。”
嗯?什么情况?萧怀谨让他过去?
“是。”
旁人看出皇上这几天和苏大人的怪异,平时传话派褚公公就是,怎么是小殿下,真令人捉摸不透。
同苏清远站着最近的贺昔依旧面不改色,眼尾微挑,好似早有预料。
萧怀澈揶揄,“苏大人现在突然懂了君臣之道?”
“殿下不是说皇上……”
萧怀澈见他容色凝重,“我那是随口找个说辞。”
“嗯。”苏清远眼皮低垂,“微臣内阁还有要务……”
“要务?我方才见你坐着喝茶。”
苏清远,“……”
萧怀澈意识到苏清远情绪不对,“你,和皇兄起争执了?”
“没。”
“那便好,苏大人可以做些炸鲜奶吗?”
“好。”苏清远顿了顿,诺诺问道:“是他也想吃吗?”
萧怀澈更加确定自己所想,“皇兄想吃,李辞修想吃,苏大人多做些。”
苏清远沉默不语,准备往御膳房走。
萧怀澈跟在身后,特意强调说:“我一回来,皇兄就提到苏大人做的炸鲜奶,说很好吃,比御厨做的糕点还好吃。”
萧怀澈的话,苏清远露了笑意。很早之前,萧怀澈有叫过他苏御厨,所以至于萧怀澈言语的真假,苏清远并没疑心。
苏大人进御膳房,御厨倒是习以为常。褚公公私下也吩咐了,苏大人做菜,食材随他用,缺了的,得赶紧补。前段时间,皇上下过旨意,苏大人留在宫里照料皇上膳食。甭管外头传言如何,皇上的膳食,御厨哪能耽搁。况且苏大人时常弄出新鲜花样,他们也乐得讨教。
小皇子竟进了御膳房,个个儿诚惶诚恐,“御膳房有血气,恐冲撞了殿下,殿下不若移驾,想吃什么,吩咐就好。”
“无事,皇兄让我同苏大人学学。”
学学?学做菜?御厨们大眼瞪小眼。
苏清远亦是目瞪口呆,小鬼这借口就说得假了些。
“是。”御厨退到一旁。
苏清远挽好袖子,净了手。准备牛奶、面粉、鸡蛋等食材。
“苏大人做的吃食别出心裁,不光闻着香,吃起来味道顶好。”之前苏清远在御膳房做吃的,御厨们除了能在旁边看着,还能顺着过过嘴瘾。原先御厨不敢,但苏大人并没有他们想象得不近人情,日久天长也混熟了。
“一些零嘴,跟御膳比不了。”苏清远边往锅里倒入鲜奶边搅拌。
“苏大人太谦虚。”御厨想起了苏清远做的肉松吐司,“前几天,苏大人做的肉,肉松……吐司,分给我们,我带给小孙女儿尝了些,小孙女儿缠着要我也学学。”
“肉松……吐司?”萧怀澈没听过。
做肉松吐司的时候萧怀澈还在学府,苏清远忙解释道:“就是将肉绞碎,干炒作为辅料,放进做好的面团里。”
萧怀澈若有所思颔首。
“我过两日做你吃。”
看着苏清远露着一口大白牙,萧怀澈喃喃自语,“嘁,谁要吃。”
“说起什么那绞肉……绞肉机,还是苏大人拿刑具改造的。苏大人手巧,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都能改成实用炊具。”
绞肉,刑具,改造……
萧怀澈咽了咽口水,“皇兄也吃了?”
“呃……吃了些。还说可以做些给你带去,怕你在学府只顾着念书,吃不好。”
萧怀澈默默为他的皇兄悲哀两息,皇兄欢喜的人真别具一格。
御厨那崇拜的眼神,简直就是苏清远的头号唯粉。
“苏大人与众不同,我们都狐疑苏大人不是凡人,是仙人。”
苏清远听到这里手一顿,鸡蛋壳掉进了蛋液里,他尴尬捞起鸡蛋壳,顺便把盛好的鲜奶放到冰窖,“世上哪有什么仙人。”
要不是自己穿进了文里,他对穿书的认知还只存在小说当中,又加上奇奇怪怪系统君。即便是魂穿,可他也是真想留在这里,所以特别害怕被人看破不是原来的苏清远。
正当苏清远想怎么把话圆过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来了。
“陵公子的鸡汤煲好了吗?皇上安排给太后祝寿的人,吃食赶紧的。”
御厨自看不惯他,心道一个阉人敢如此说话。然每次拿皇上压制,御厨只得照吩咐做。
萧怀澈注意到苏清远情绪低沉,三两步走近,双手负背,斜睨了那公公一眼,“你哪宫的小太监?”
小太监哪知道殿下在,遂即跪拜行礼,“奴婢眼拙,参见殿下。”
“本殿下问你,那宫的小太监?”
“回殿下,长卿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