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是夜子时,朦胧银月裹在层层云里。一道黑色的身影踏宫墙飞出,行走极快,往北城苏府去的。

苏清远这几日住在苏府,一回来,万氏缠着他打听苏清雁和皇上的事,甚至还拉着他神神秘秘问皇上要给苏清雁什么封号。苏清远实在不好意思把苏清雁下药的事说出来,便含糊其辞。

哪知万氏不依不饶,尽管苏清远每日在宫里待到宫门落匙才回府,但万氏仍旧等着他追问。

万氏也没少和孟氏杠,趾高气昂的,就差把‘我女儿要当皇妃’几个字写脸上。

苏清远头疼得很,夜里睡不踏实,一有风吹草动便醒了。

窗子‘吱呀’一声,自外推开。苏清远听到动静,拨开纱帐,摸索着挑亮了蜡烛。

烛光正照在萧怀谨的脸上,苏清远啧嘴道:“皇上还学会爬窗子了。”

“爱卿,我真有事。”萧怀谨笑着欲坐上苏清远的床榻。

苏清远食指戳在萧怀谨的胸膛,“有事站着说。”

“暗卫方才见赌坊的人运了两个大箱子进文斋阁,途中拉的车翻了。从车上的箱子里掉了几十锭银子,夜里慌忙捡漏了两锭。”萧怀谨说着把银子递给苏清远。

苏清远摸到银子底下的凹刻,“永昌八年夏,贵州赈灾银。”两锭银子都刻了这十个字,“这是官银。”

天定朝律,凡军饷、官薪、宫支、赈灾皆拨官银,官银刻年号及用途。再分及地方熔了银才能流通私用。

“朕知道他们多少会贪些,以为他们只敢在熔银时贪火耗,哪知竟明目张胆贪官银。”说到气处,萧怀谨忍无可忍。

“文斋阁和赌坊八成都有熔官银的炉子,否则进去也不感觉到热。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若陡然派兵搜查,想必他们也来不及收,必定抓个正着。”

“清远记得文斋阁掌柜说的歙砚?”

“记得。每隔段时间要往贵州等地……”苏清远恍然大悟,“歙砚本就产于歙州,却还往歙州运歙砚。”

“不出所料,他们将碎银换了银票藏在歙砚暗格,从歙州查。”

苏清远眨巴了双眼,“皇上要我半夜随行去歙州?”

萧怀谨掩嘴咳了两下,赶紧夹紧狐狸尾巴,“明日,明日一早出发,就是来知会苏爱卿一身。知会到了,我走……”萧怀谨嘴上说着走,脚却没挪半分。

“罢了,这么晚了,你在这儿睡吧。”

“好。”萧怀谨脱了外衣往床榻上挤。

苏清远默默吹熄了蜡烛。

半晌,“嘶……”苏清远倒吸了口凉气,“手拿开。”

萧怀谨趁机揉|捏两把,满意地缩了手。

呼吸急促转为均匀,“不是微臣夜宿皇宫,就是皇上夜里爬墙进苏府。我怕要落个祸水惑主的骂名。”

苏清远的话原带了些调侃玩笑,萧怀谨却正经了起来,“祸水说的是汉成帝的皇后和昭仪,清远才不是祸水。”

苏清远噗嗤一笑。

哪知萧怀谨又道:“还是说清远想当我的皇后?”

“睡你的觉,明日要起早。”苏清远掌心捂住脸,他的皇后哪敢想,可说出来确令他神往。

翌日清早,苏清远和萧怀谨去歙州。

还在皇宫里的褚公公进殿服侍皇上更衣,看见绣枕下的字条,才知道皇上已出了宫。

对朝臣称病,停朝。这次确没有大臣多问,经萧鹬一事,他们心中有了算计。什么突患恶疾,定是微服私访了去,也不知道这次该轮着谁的命不保咯。

歙州离京师有些距离,要经山东至南京方能入歙州,坐马车要耗费四天。

二人一路上没耽搁,终于到了歙州。

歙州乃钱塘江上游,镇落居多,临近湖广,不失为风水宝地。

歙州算富足,城内的酒楼茶肆每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俩打听到歙州知州,百姓没过多评价。

“去茶肆吗?”苏清远想到萧怀谨说过茶肆是最容易搜集到消息的地方。

“行。”

刚进茶肆,还没坐下就碰见不远处起了争执。

一个油腻的粗汉子,“啧,这是老子的位置,你凭什么坐。”

“我们先来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苏清远感觉声音有些熟悉。

被挡住容貌的男子稍矮些,他细声道:“算了吧,我们坐过去。”

“怎能算了,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他。”

苏清远听出来了,“像是姜毅和闻凌。”

“嗯。”萧怀谨也说像。

走近一看,还真是他们俩。闻凌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们,“皇……”

姜毅反应快,怕闻凌说漏嘴,立刻捂住。

“真巧。”打了招呼,姜毅不屑地瞪了粗汉子一眼,“你要坐这儿听就听好了,茶点送你了,不谢!”

“嘿诶你……”粗汉子还要说什么,姜毅早拉着闻凌出了茶肆。

苏清远和萧怀谨也跟上去。想到有要事相谈,于是寻了个间雅间。

“草民参……”

“整虚礼作甚?”姜毅一记白眼,把闻凌拉到身后。

闻凌面露尴尬。萧怀谨笑道:“姜毅说的不错,虚礼不必。”

“歙州也不太平。”姜毅喝了口茶,“前不久,我同阿凌发现歙州城门口有大箱子进城,里面装的是歙砚。阿凌觉得奇怪,盛产歙石之地的竟然还需要别的地方运歙砚。观察数次,那歙砚发到城内各处文房四宝铺子,连着几天有人来买歙砚。买砚台的人大都出入歙州的府衙。这知州要那么多砚台干嘛?也用不完,里面有鬼。”

“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查这事,京师东城文斋阁和赌坊很可能在熔官银。而那些歙砚有暗格,可藏银票或书信。”萧怀谨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两个。

“那便对上了,歙州知州有贪污官银之嫌。”闻凌如今看待贪污受贿的事平常许多。无论当政者做得再怎么好,仍然有些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毕竟人心多贪婪。

“熔官银变碎银,还特地换银票运来歙州。恐怕歙州知州不光是掺和了贪污案,还抓到了京师那人的把柄。”苏清远眉尾半挑,“从知州入手?”

“还有一事。”姜毅似笑非笑,“歙州知州的第七房姨太青楼出身,虽然很受宠,但哪敌得过新人暖怀,好似在青楼还有个相好。”

“你竟没告诉我。”闻凌瞪了姜毅一眼。

“小孩子听不得这些。”姜毅龇牙,见闻凌红着脸不买账,“我这不,今早才打听到。”

姜毅本想着带闻凌四处逛逛,等他走累了,夜里独自潜入青楼探查。现在好了,皇上他们来了,查案的摊子自然撂给他们,省得耽搁跟闻凌游玩时间。

“青楼……”苏清远嘟囔且别有深意地端详着萧怀谨,并露出迷之微笑。

萧怀谨睨了苏清远一眼,眼皮一跳,大事不妙。萧怀谨吞咽了口水,“想作甚?”

“知州好美色,不若皇上扮成女子,套套他的话。”

其实,我仅仅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

“胡闹,不去。”

苏清远耸了耸肩,“那直接把知州抓了打一顿。”

萧怀谨抿唇,没有确凿证据凭空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难不成非得扮女子?

“皇上,这不行那不行,那微臣扮……”

想到苏清远着纱裙诱知州,萧怀谨火气蹭蹭,“不妥,不妥。”

“皇上,其实苏大人说的法子也没错。我之前就打算如此,正好你们趁机留住知州,我去他府上找找有没有物证。”

“你什么时候……”闻凌还没问,便被姜毅拉走了。

“我跟阿凌去买些吃的,你们再想想。”

下了客栈楼梯,“这不好吧,好歹他是……他身份尊贵。”

“尊贵如何。”姜毅笑着看向闻凌,“傻阿凌,还没看出来吗?”

“嗯?”闻凌睁大眼睛摇摇头。

“两情相悦啊,而且他一定会答应的。”

“啊!”闻凌震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皇上和首辅两情相悦?

“昨天不是说要吃安庆街的酱汁烧鸡,走,我给你买去。”

九王爷府上,“禀王爷,查到了,皇上去了歙州。”

“歙州?”白离略显疲惫,上次萧怀谨动作太快,他们没来得及出手。“备马,现在动身。”

“王爷!”金知行拱手跪在地上,“王爷的身子……”

“无碍,备马!”

“是,属下想随王爷一同前往。”

“你留在京师,注意动向。”

白离洗了把冷水脸,立刻驾马前往歙州。

歙州城内客栈,苏清远杵着腮帮子,呷了两三口淡茶,闲晃着腿。

屏风后,一抹粉色的影子小步走出来。薄衫透玉肌,绯面生姿仪。素手捻绣帕,墨发挽云髻。

苏清远一时之间竟忘了放下手中的茶盏,萧怀谨着衮龙服时便觉得他生得好看,如今单是这无华饰、无点缀的粉纱裙就令他看直了眼。

苏清远喉结滚了滚,岂止是‘好看’二字可以形容。龙袍披身展英气,纱裙穿着顾倾城。

“苏爱卿,苏爱卿……”唤了三遍苏清远都没缓神,“苏、大、人!”

“嘿嘿。”苏清远没出息地摸了摸那纱袖衫。

“咳咳。”萧怀谨昂起头,“此事不许告诉旁人。”

“嗯嗯。”苏清远狂点头。

“好看?”萧怀谨看着苏清远痴迷的神情,戏谑般靠近了些。

“嗯嗯,好看。”苏清远又闻到他身上的幽香。“唔……”

覆上嘴唇的湿|热迅速蔓延,交|缠缱绵,苏清远的双|瓣被啄|啃,脑袋瞬间放了空。

“唔,嗯呃……”胸口的起伏骤然加剧。

衣襟解|开,指掌走游,极其敏|感的苏清远哼哼嘤嘤。

明明想分离,手臂却情不自禁搂得更紧。

脚下|身轻,臂过膝弯,横抱起来的苏清远额项汗淋。

长衫与里衬扔于地,发带同银簪散在旁。

抚顺了青丝,“清远很紧张?”

“我……”苏清远死咬内唇,声细如蚊,“疼。”

“我轻些,小心便不会。实在难受,停下。”

“嗯。”

须臾,苏清远嗅到花脂香气,一团膏体抹了上来,随着体温渐渐融化。

这个萧怀谨,脂膏居然时时刻刻备着!

此刻,一滩水的苏清远根本耗无分心计较这些。

“唔,皇上……”

“叫阿谨!”

“阿……阿谨。”

萧怀谨遽然停了送动,坏笑地在苏清远耳边道:“乖,叫夫君。”

耳廓痒意使脚趾蜷缩,哪敢不顺着他,撇过头,“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