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勘验。死者是宫里的太监，大约近两个月前，被人从后面活活勒死，脸上的疤痕是死后用匕首划花的。尸体能存放两个月不被发现，不腐烂，一是因为藏书阁靠里的书架避光，鲜少有人进来找书，二是尸体被灌入大量水银，水银有防腐的效用。
“褚公公，查宫中太监的花名册。”
半个时辰后，褚公公说宫里的太监都对得上，并没有人失踪。
萧怀谨攥紧拳头，思索之际看见了欲张口的苏清远，“你们都退下吧，此事不得张扬出去。”
藏书阁里就剩下苏清远、萧怀谨还有萧怀澈和褚公公四人。
“苏爱卿，可有话说？”
苏清远瞄了尸体两眼，往后退了退，萧怀澈小脸儿全是嫌弃，萧怀谨见状把白布往上拉，盖住了尸体。
“皇上，宫中有奸细。”
这话应了萧怀谨的猜测，“何以见得？”
“他是宫里的太监，但褚公公方才查了，未有人失踪。如此费周折，把他勒死后又刮花脸，定是有人冒充了此人留在宫里。”
“是他吗？”静静直立在一旁的萧怀澈突然开口了。
“他是谁？”苏清远不明所以。
萧怀澈扯了扯嘴角，暗嗤还真是个傻子，“九王爷白离。”说完淡然看着苏清远，“也是杀害你爹的凶手。”
白离？他也叫白离？杀害我爹？苏阳？
“阿澈！”萧怀谨眸子霎时冷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萧怀澈委屈地点点头。
苏清远正困惑为什么跟自己文里的剧情相差那么大时，萧怀谨认真地对视他，“苏爱卿放心，朕一定会查清真相。”
苏清远心道，虽是增了配角和剧情，还好主角都在，性别也没改，要不然为了完成任务得硬生生把自个儿掰弯。
“微臣信任皇上。”
萧怀谨拂了拂额头上的汗，“……”
“皇上！他是小涣子。”褚公公眼尖，看到白布下尸体的右手小指有处疤痕。
“小涣子？”萧怀谨疑惑，若尸体是小涣子，此刻在宫里的……萧怀谨冷笑两声，“那群人的手还真伸到皇宫里了。”
“皇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苏清远一头雾水。
褚公公收到萧怀谨的眼神，讲起了三个月前的事。
三个月前，暮春。
萧怀谨只带了两个暗卫私自出宫拜访定国侯顾允，去的路上遇到四五个流氓欺负一个弱女子。
萧怀谨救了，那女子说自己名叫素汐，还声称自己父母双亡，求萧怀谨收留，哪怕是跟着当个丫环也愿意。
“这戏码，那女子绝对有问题。”
苏清远突然的插话引来萧怀谨斜睨了一眼。
褚公公继续说：“皇上猜出素汐有问题，决定将计就计。在定国侯那边耗费了时日，都住在城内的客栈。暗卫并没发现素汐有异动，到了第三日，素汐亲自煲了鸡汤，来谢恩。”
“那鸡汤里是不是放了媚药？”文中曾写有这么一段，当时女主差点儿暴露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但下药的人不叫什么素汐。
萧怀谨哼笑道：“这你也晓得？”
“我，我就猜猜。”苏清远怂怂的模样令萧怀澈再次深度嫌弃，然而苏清远哪有空理会这些，想到剧情又回到自己控制之内，得意的尾巴开始摆起来了。
“幸而皇上早有察觉，没着她的道。把她带回宫安置在偏僻的殿内，派了小涣子监视，哪知她没多久便有了喜脉。”
“假怀孕？”
“经太医诊脉，错不了。”萧怀谨垂下眸子，随意解释，“不是朕的，朕没有碰……”
俩女的咋生孩子。
“微臣相信你。”苏清远这架势就差没牵起萧怀谨的双手来个宣誓。
面对苏清远郑重的语气，萧怀谨浑身燥热难耐。
萧怀澈发觉气氛不对，刻意跑到萧怀谨身边，小小的一团儿抱住他的腿，瞪了苏清远几眼。
火|药味好浓啊。没办法，自己写的萧怀澈是姐控，跪着也得承受住。
萧怀谨宠溺地摸了摸萧怀澈的脑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好！”
几个人又慌忙地跟着萧怀谨去了素汐住的大殿，殿门禁闭，萧怀谨‘哐当’一下用身侧撞开。
原木桌底躺了两个人，褚公公先行探了探二人的鼻息，“皇上，死了，是服毒自尽。”
“死了？”案情又陷入了僵局，但能确定的是，他们的幕后黑手一定是朝中的人，或者说宫中还有接应的人。
“从发现小涣子的尸体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得知计划败露，立刻服下了毒|药。”苏清远看着舔舐了干涸的嘴唇，皇宫远比电视剧里的可怕多了。
萧怀谨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们是死士，计划应该做了两手准备。”转而看向褚公公，“发现什么没？”
褚公公撩开假小涣子的袖口，一片赫然醒目的黑色羽毛纹身暴露出来。褚公公又挑开素汐的袖子，同样的手腕位置纹了一模一样的羽毛，“皇上，他们身上都有羽毛纹。”
“问机阁。”
苏清远晕头转向，怎么又扯什么天机阁。好不容易能把握点儿剧情，怎么又出了个自己没写过的问机阁。
“问机阁神秘莫测，三年前建址于西南，四川的嘉定。传言无所不知，无所不答。前来问的问题分为两个档次，天字号的问题需要用指定人命换，地字号的问题需要用金银财物换。且每年只开三次阁门，而黑色羽毛是他们特有的标记。”
“指定人命换？那朝廷不管了吗？”
褚公公接着道：“他们不杀朝廷官员，但问机阁三次灭过官员的家眷，朝廷派人去查，皆查出那些官员或贪污受贿或枉法害民。孰黑孰白，说不清道不明。”
“着人把尸体埋了，问机阁一事，朕亲自查。”萧怀谨的瞳色幽深，紧蹙的眉心带动了上眼皮，他闭上眼睛静默半刻，便出去了。
“嘿，皇上他……”
萧怀澈瘪瘪嘴，跟上萧怀谨。独留苏清远风中凌乱，他回头望了眼残留在地上的黑色血迹，‘嘶’浑身颤栗。
傍晚，传了晚膳。
厚脸皮的苏清远坐在长兴殿就没想过离开，萧怀澈被萧怀谨留下来用晚膳，苏清远自然而然蹭……咳咳，受邀一同用膳。
“嘁，不懂礼数。”
“你这……”熊孩子！就是欠打！苏清远憋住没说完的话，化作一记凶凶的眼神。
萧怀澈赶忙抱住萧怀谨的手臂，软糯糯唤道：“皇兄……”
“好了。”萧怀谨拿出帕子替萧怀澈擦掉嘴角的油渍，下巴朝苏清远抬了抬，“苏大人与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孩子？计较？苏清远有苦难言。瞧萧怀澈那得意的样儿！他发誓等回去，就改了他那姐控的人设！而且，再也不写姐控了。
不多时，萧怀谨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忡忡。
苏清远伸出脖子，看到他碗里的食物都没动，关切问道：“皇上吃不下吗？”
“嗯。”
萧怀澈投来安慰的目光，轻轻喊了声，“皇兄。”
萧怀谨笑眼盈盈，给他夹了块素肉，“阿澈多吃点，要长高高。”
长高高……苏清远脑海里反复响起这三个字。我笔下的女主，好甜好萌啊。
“皇上还要吃牛乳冰沙吗？”
萧怀谨挑了挑眉毛，当然要。“苏爱卿不是说不宜多吃吗？”
“皇上吃两口饭，微臣就端上来。”苏清远眨了眨眼睛，又道：“微臣白日多做了两碗，就放在冰窖。”
萧怀谨看了看碗里的饭，很实诚地扒了两口。
苏清远，“……”
“阿澈在这儿，他没吃过，少尝点儿也好。”
苏清远，“……”
“我才不……”吃呢！
萧怀澈的话登时被萧怀谨抢先了，他装模作样厉声道：“怎？苏大人这是不愿意拿来给阿澈尝尝吗？”
苏清远，“……”
因着天黑，褚公公便亲自去冰窖取来了。
一端进来，还散着寒气，牛乳的腥香味四溢。原先说好不吃的萧怀澈，露出极其勉强的表情，像是再说‘不好拂了苏大人美意，略吃两口’。
“阿澈还小，晚上不能吃太多凉的。”萧怀谨把萧怀澈才尝了一口的那份，欣欣然吃完了。
萧怀澈回了自己的寝殿后，萧怀谨放下手中的书，“苏爱卿该就寝了。”
“这不好吧……”
苏大人你在说什么？
“朕是说夜深了……”
“太快了些，但若皇上实在想，微臣也心甘情愿侍奉……”苏清远闭着眼睛，挺起胸膛，来吧来吧。
“苏大人该回去睡觉了。”萧怀谨面色乏红，哪怕是方才吃了两碗冰沙，也抵不住那团滚烫。
“呃……”苏清远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皇上，天色已晚。白天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微臣愿留在长兴殿，保护皇上。”
萧怀澈强硬地丢下了三个字，“朕不怕！”
其实，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示示弱。
软磨硬泡都没能留在长兴殿。苏清远觉得，撩皇上这件事，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方可，急不得，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