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在鸳盟大典上,手扶鸳约玉璧,对天发誓,遵守玉璧规矩。若是出于真心,天降感应,玉璧上自然生出一道流转光华。
有的鸳约,双方当初要是起誓永不分离,那鸳约就不能解除,甚至一方死亡都还保留效力。
不过绝大部分的鸳约,都可以解除。
解除道侣关系需要公开,正如结成道侣关系时要昭告天下一样,是让外人明白这两人的关系有所变化。
柯落和薛一毕的鸳约,同样属于可以解除的那一类。
两人虽然结为道侣,但说实话,是各怀心思、各取所需的那一类道侣,所以他们鸳约内容不算很简单,也不算很复杂,总的说来是不过不失,自然能解除。
所以只要双方合意,拿出鸳约,公开起个誓再把鸳约毁掉,就完事。
柯落一直不敢解除道侣关系,不过是抱大腿加上怕死的心理,现在有刘墨给他做主,他能离开修真界,还管薛一毕是哪块小饼干啊,鸳约当然越快解除越好。
“……原来如此。”刘墨听完柯落对于鸳约的解释,没说什么,表情也是淡淡的。
私底下,李寄倾抓心挠肝,想提醒又怕简天材用“干正事”的理由阻止,手指头在袍袖中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搞出什么小动作,没有问出“咱俩弄个什么样鸳约”的题外话。
可见,新入行的李姓见习生,被早已出道多年的简姓前辈带得很专业了。
还没到芦根宗山门前,就见远处一只巨鹰展翅翱翔,在鹰背上坐着五六人,迎着他们而来。
原来是苏达早就派人过来,向宗主汇报。现在一看鹰背上的人,立即向刘墨介绍站立在最前面的一对夫妻:“先生,这是我宗宗主及夫人。”
话音未落,那二人便迎上来,对刘墨热情洋溢,嘘寒问暖。
宗主柯洪察是元婴后期,他的夫人叶枝则是元婴中期。两个元婴修士,加上宗主的身份,亲自迎出山门,迎接疑似元婴境界的刘墨一人,这规格,在私人接待方面,已经是重视了。
修真界的接待规格,往往是同境界对接。也就是金丹接待金丹,元婴接待元婴,人数上一一对应。极少数情况下不同境界对接,就和地位身份有关了。
芦根宗是个小宗门,从柯落一个金丹修士就能独掌一峰便可看出,宗中修士的修为不那么高,最高的也就是元婴后期的宗主。
夫妻联袂而至,迎接刘墨。如果说有更加隆重的礼节,就只剩下大开山门,全宗列队出山门,加上奏乐和仪仗——通常是其他宗主拜山,才会享有那样的待遇。
而刘墨此次过来,显然是为了处理柯落的私事,不便大张旗鼓。
宗主夫妻两个看起来都三十岁上下,面色红润,身材丰满,此时眉眼中隐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喜气,几乎要失了一宗之主的风度。
这样情绪外露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宝贝儿子柯落,终于想通了,不打算在薛一毕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没错,夫妻俩也对薛一毕多有不满,但儿子喜欢并回护薛一毕,他们俩也没办法。二人表面不显,心里可愁得要命,就怕哪天薛一毕吃里扒外,让儿子伤心。又怕儿子一直钻牛角尖,做出令他俩悔恨终生的事。
夫妻俩的担忧不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他俩在柯落成亲之前就不赞成这桩婚事,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越来越悲观,越来越没信心。
就在俩人快认命的时候,突然接到苏达传讯,说在野外遇见一奇人刘墨,竟然能说动柯落解除与薛一毕的鸳约,俩人能不振奋?
一激动,夫妻俩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或体面,直接冲了出来,看见刘墨,就像见了救星,连声奉承恭维。
毕竟摆宗主架子和儿子的幸福相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见刘墨泰然自若地应对着热情的夫妻俩,柯落心里略略不是滋味。
柯洪察和叶枝对他特别好,他要是死遁了,夫妻俩指不定多难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柯落也不是个凶残的性子——从他穿来之后只想怀柔,从没想过找借口杀薛一毕一了百了就能看出来。
但他的亲生父母还在原先的世界,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思念他们,后悔在穿过来之前那个晚上,没有回爸爸的微信,没有给妈妈的朋友圈点个赞。
他原本计划在母亲节订一束鲜花送给妈妈,妈妈平时就喜欢花花草草,总跟他说,想全家去某个郁金香国度旅游,他总是说忙,拖了五六年。
他还打算休年假的时候,带爸爸检查身体,爸爸三高,又不喜欢去医院,每次他不陪着就坚决不去,也不知道现在爸爸身体怎么样。
他太想念他们了。
可是他离开修真界后,柯洪察和叶枝又怎么办……真是太难了。
这么想着,柯落就忍不住流露出忧愁的情绪。
苏达发现柯落的兴致不太高,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暗道别是后悔了,连忙向宗主夫妻使眼色。
柯洪察不敢怠慢,连请贵客进殿喝茶的客套礼节都顾不上讲,直接把刘墨和柯落薛一毕带到芦根宗的主峰,犀角峰。
芦根宗以狩猎饲养灵禽灵兽为主业,有很多兽修,也有很多灵兽,用来看家护院。
但是犀角峰上,空空荡荡,只有两头龙尾虎爪金睛兽,一雌一雄,大咧咧趴着,在正殿门前晒太阳。
越是厉害的灵兽,地盘意识越强。有这两头灵兽在此,其他灵兽便不敢过来碍眼。
这两头金睛兽据说年纪比宗主都大,通人性,修为不逊于出窍期修士,被激怒狂化后对上分神期,也有合战之力,乃是芦根宗镇宗之宝。
柯氏夫妻对它们都很恭敬,走上去行礼,将用意说了,两兽便甩甩尾巴站了起来,走到正殿前空旷异常的广场上,一左一右,相隔三十余丈。
两兽停下,转身,面对面站定。
随即,它俩同时长大嘴巴,向着广场中央,怒吼一声,喷出无数水珠,宛如下了一场大雨。
水珠在日光照射下,映出七彩颜色,在半空洋洋洒洒,缓缓落下。
便如水洗一般,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出现在广场中央。
正门写着三个篆字:“典藏馆”。
柯洪察对妻子叶枝示意,后者便走进典藏馆。
柯洪察转向刘墨,微带歉意地解释道:“此乃我宗机要之地,只有我与贱内方能入内。”
刘墨点头,他一向是通情达理的人,随意和柯洪察聊着天,忽见几位修士带着战战兢兢的灵兽,在广场旁边遥遥等候。
苏达便趁两人聊天间隙,过去向柯洪察行礼,解释他准备了解除鸳约的一些器物仪式,并邀请其他峰主前来观礼,甚至解除鸳约后的宴席也准备好了。
——这样才是“公开”的意义。
这么快安排好一切,可见苏达对柯落解除鸳约有多么期待。
柯洪察先是一愣,随后连连向刘墨道歉,说自己招待不周还望包涵。
他的心思全然被“儿子能想通”的喜悦占据,处处真情流露,关心则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感觉,简天材不一定懂,但冯陆松和星悲老祖一定懂。
那两位谈起简天材的感觉,就像这位柯宗主对薛一毕的感觉:复杂、微妙、不服,又必须重视。
现在冯陆松已经带着恢复精神的江虹舟、恢复身体的百里川岳、还有昏迷中的薄识之,一起回了晏龙宗。
薄识之的灵魂被赶回了他原本所在的世界,留在修真界的只是一具驱壳,便是大能来了,也毫无办法。
关于薄识之的情况,简天材和李寄倾已经教给江虹舟一套“意外心魔”的说辞。
有主仆契约在,江虹舟绝对配合,还有刘墨之事,她也能遮掩一二。
把薄识之送回法修的地盘后,冯陆松兴冲冲地去找星悲老祖报告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寄倾的身体恢复了许多!那个凡人或许真有用!”
坏消息是:“他们跟着一个叫刘墨的人离开了!”
星悲老祖皱眉:“走得这般仓促,为何?”
冯陆松犹豫片刻,想起李寄倾的留言,硬着头皮道:“寄倾说,在简天材的家乡,有一种婚娶习俗,唤作‘旅行结婚’。他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他还说……”
“还说什么?”
“……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星悲老祖:“……”
额角隐隐跳动青筋。
冯陆松见势不好,立刻补救:“寄倾也说了,他借此机会调养身体。等他痊愈,他俩回晏龙宗之日,便是举办鸳盟大典之期!”
星悲老祖闻言,终于展眼舒眉,抚掌道:“好!”
冯陆松同样展眼舒眉:“吾要细细思量,寻些拿得出手的贺礼。”
星悲老祖点头:“那是自然。”
随后又问:“具体他可说几时回来?”
冯陆松一怔,摇头:“不知。吾寻思,世界那么大,没个二三十年,怕是回不来。”
星悲老祖立即道:“你快些找些美容丹养颜丹之类给他送过去!”
冯陆松不明白:“为何?”
星悲老祖恨铁不成钢:“他那道侣是个凡人,要是过上二三十年才回来,头发花白的,怎么在鸳盟大典见人啊!”
“哦哦,明白!明白!”冯陆松连声应着,补充,“吾连染发剂一起备上!”
“等等,”星悲老祖忽然叫住他。
“嗯?”
“你连假发一起备上吧,万一呢。”
“……好。”
作者有话要说:简哥:……不是,染发剂和假发这什么意思?
大师兄:就……脑补过度?
简哥:你说旅行结婚又什么意思?
大师兄:不行咩……
简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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