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花了小半个时辰背诵全文。
等李寄倾背完了,简天材才问他感觉怎么样。
如果说,用玉简刻“陪伴小像”,是简天材通过感性的手段,安抚李寄倾。
那么分享《规定》,就是简天材用理性的手段,安抚李寄倾。
他向李寄倾证明,他们有能力解决一切穿越问题。
简天材:“所以可以放心了?”
李寄倾摩挲着玉简,嗯了一声。
虽然《规定》里有些东西一时不能理解,但他知道,在需要的时候,简天材一定会给他做注解。
但李寄倾的关注点不止于此。
简天材是先给他弄的画像,再让他背《规定》,这是不是说,他比工作更重要?
当然,这句话,李寄倾是不会问的。
因为他要是问,简天材就很可能回答:“先处理心情,再处理事情。”
——多煞风景啊。
李寄倾善于给自己寻找快乐。
有安全感的人,从来不会问“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这种话题。
李寄倾在感情方面的安全感,来自简天材和他自己。
谁知简天材“啊”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对李寄倾反省道:“这事怪我,我应该早点给你看《规定》。”
李寄倾心中一动,不由微笑:“没关系,动心这件事是没法控制的。别担心,我不会误你事。”
简天材却摇头,坦然道:“没有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们都是新手上路,磨合和试错是不可能避免的。及时总结经验教训才是正理。”
他继续道:“前辈们说得对,jing虫上脑的时候减智商,以后要是恢复两个人的形态,我们务必要控制时间和频率。”
李寄倾:“……”
就,好气。
但还要继续微笑。
李寄倾微笑着,拿过玉简,探入神念修改一番,交还简天材。
简天材一看,先是疑惑:“?”
随后恍然大悟:“这样处理很好,我现在冷静下来了,多谢。”
李寄倾:“……”
就,还是觉得好气。
但,也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简天材便屈指往他额角弹,两人闹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一个时辰,迅速调整心态,开始工作。
刘墨招来柯落和薛一毕,递过玉简:“你们两个看看,这样天道誓言合意便可立誓。”
两人神念探入,顿时被密密麻麻的条款震惊:“这么多?”
怪不得要用一个时辰。
柯落还好,薛一毕心下颇惊,他见过不少剑修,没有一个剑修像刘墨这样,天道誓言弄出好几万字来的。
剑修不都是用剑说话么,什么时候这么擅长写文章了?
这是故意的吧,对,一定是故意的,看不起他文化基础差,故意弄这么一大篇难为他!
不,不止是看不起他。
薛一毕想。
看柯落欢天喜地的样儿,这俩人肯定背地里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龌龊交易。先用这么多字把他绕晕,再用其中的文字陷阱迫使他就范!
没错,他虽然是芦根宗明月峰的峰主,但宗主之子毕竟是柯落,柯落能提供的资源比自己能提供的多得多,买通刘墨算计他!
薛一毕越想,越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阴谋。
他已经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被龙睛巨猿追赶到了这个方向?
是不是刘墨早就和柯落算计好,当着他的面做一场戏,获得他的信任,好算计他,让他对柯落死心塌地!
可恨自己方才还对刘墨满怀感激,真是一片真心错付!
这羞辱,他记下了!
薛一毕这么想着,再看刘墨时,眼中就多了许多警惕和愤恨。
柯落不知道薛一毕又犯了疑心病,他认认真真把玉简读完,重点关注了自己能够回到原世界,立即高兴起来,马上就要和刘墨订立天道誓言……等等,不对啊。
柯落疑惑地望着刘墨:“您这玉简里,没有您的名字?”
名字是不可能有名字的,刘墨本来就是个假名字,刘墨这个人本来也是不存在的。
刘墨淡定指天,道:“你对天就可以,不必对我。”
“好的好的……”
“呵呵。”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薛一毕听了对方“藏头露尾”的说辞,忽然嗤笑一声。
他迎着柯落投来的疑惑目光,冷笑道:“姓柯的,你黔驴技穷了不是,找人假装调解,实则想办法引我上当,好控制我,让我继续乖乖听你摆布!”
柯落:“?”
柯落欲哭无泪:“小毕,你想多了,你的玉简上应该已经写明白……”
“这么长的天道誓言,你哄傻子呢!”薛一毕把玉简往地上一摔,梗着脖子对刘墨道,“士可杀不可辱!前辈,我薛一毕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实在当不起您费尽心机的谋算!我也没有灵石灵宝,能让您陪着演这场戏!只有这一条性命,您尽管拿去,只要让我和姓柯的分开,我这条命就归您!”
柯落:“……”
刘墨:“……”
颇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刘墨笑道:“也行,你信不过天道誓言,就想跟着我是罢,那你跟着好了。”
他根本不在意薛一毕有没有看完天道誓言。
薛一毕闻言一怔。
刘墨直截了当地说:“我若是想让你怎样,何须天道誓言。”
他伸手一指那死去多时的龙睛巨猿:“你的脖子,可有它那样硬?”
轻描淡写的话,落在薛一毕耳中,振聋发聩。
薛一毕脸色大变,哑口无言。
刘墨继续心平气和道:“你也说自己只有这一条性命,我图你什么。你对芦根宗知根知底,你说,我这样的修为,开宗立派足够,我图他们什么。”
薛一毕讷讷的,满脸通红,好像想说话。
但刘墨截住他话头,继续道:“你是想说芦根宗必然有你不知道的宝物罢,若是有那东西,你看看柯落的修为还只是金丹。为何宗主之子都享受不到?”
薛一毕:“……”
刘墨的话还没有说完:“整日里疑神疑鬼,怕这怕那,你还是个剑修?你一个剑修连点自信都没有?被你心境拖累,你修的剑道是否有所凝滞?”
薛一毕震惊了,唯唯诺诺地行礼道:“……是。”
他彻底没了气势。
李寄倾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嘀咕:“这词儿我好像前不久听过?”
简天材表现得非常稳,暗中回话:“没错,在咱俩应付戴纳索龙之前,我拿这话质问过章伞,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都行?”
“没错,这话术跟谁说都准确无误,保证我永远立在不败之地。”
“……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刘墨转向柯落:“立过天道誓言了吗?”
柯落愣愣地:“还、还没。”
刘墨马上问:“现在能立了吗?”
柯落呆呆点头:“行、行——马上!我马上!”
“少爷,三思!”苏达不敢远离柯落,见自家少爷这么快就要立下天道誓言,不由也生出几分警惕。
可是正如刘墨所言,能一剑削了龙睛巨猿脖子的剑修,图他们什么呢?
苏达这么一迟疑,柯落已经干脆利落地默诵了玉简。
天道誓言是个心诚则灵的契约,不需要大声念出,瞬间柯落心有所感,誓言已成。
苏达在旁干看着,只有着急。
但是,下一刻,刘墨的话让他打起了精神。
刘墨说:“这就去芦根宗,解除鸳盟誓约罢。”
苏达一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柯落当真想开了,想和白眼狼解绑了?!
他立刻看向柯落,只见柯落神采奕奕地点头应道:“好!”
苏达马上转向刘墨,他看刘墨的眼神,登时充满感激。
同样吃惊的人还有薛一毕。
薛一毕不敢置信:“你、你真的会帮我?”
刘墨淡淡看他一眼,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薛一毕握紧了玉简,似乎陷入天人交战的心情之中。
片刻后,他大声念起玉简,对天发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拼了。
“嗯。”刘墨心知打一棒子给个枣的道理,刚刚敲打完薛一毕,再提解除婚约,薛一毕要是再犯疑心病,刘墨就不管他了。
此时见薛一毕配合,刘墨没再说什么,在一行人簇拥之下,前往芦根宗。
之所以非去一趟芦根宗,因为鸳盟誓约乃是契约形式,作为重要档案保存在芦根宗典藏馆内。
想要真正解除婚姻关系,双方需要同时到场,征求宗主同意后,开启典藏馆,取出鸳约。
随后双方对天发誓,滴血明心,毁去鸳约,公告天下,这才算正式解除道侣关系。
一路上,柯落向刘墨解释他俩的鸳约。
鸳约并不是双方发个誓那么简单,通常它是一枚朱红色或者类似颜色的玉璧,上面刻着吉祥纹样。
它的用处相当于玉简,条条框框,记载了道侣双方的权利义务。
鸳约没有严格固定的形式和内容,但约束效力完全看双方的意向。
感情深厚的,鸳约的内容往往比较简单。感情浅淡,为了利益结合的,鸳约的内容通常就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