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那么感激你,当初真是瞎了眼睛!”薛一毕对柯落的眼泪视若无睹,只冷笑道,“别在外人面前演你的宽宏大量,说吧,到底想让我怎么着?”
柯落摇头:“小毕,虽然你恨我如此,但我无论如何不会和你分开。你愿意出去历练,我也随你。只要不分手,你想做什么都行。若是前辈答应,你便跟前辈走吧……”
此言一出,登时众人纷纷出声劝阻:“长老/少爷/柯师兄,您太大度了……”
柯落哀戚的目光,从薛一毕身上,移到刘墨身上。
他说:“前辈……薛一毕年轻,您多包涵,有什么需要的,我竭尽所能满足您。只求您让我也跟随左右……”
说着把一只储物袋取下,看也不看里面的东西,恭恭敬敬呈给刘墨。
“你什么意思!”薛一毕在旁怒道,“别假惺惺的了!我就是想跟你分开,别的无所谓,知道吗!你现在就走!给我走!走啊——好,你不走是吧,我走,我走!”
说着剑光一闪,就要离开。
——唰地一剑,拦住他去路。不管他往上、往下、往前、往左还是往右,道路统统被堵死。
只能后退。
刘墨收剑,好整以暇地道:“都坐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刘墨的吩咐,苏达和柯落都有些窘迫:“打扰前辈了。”
薛一毕则冷着脸站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扫过柯落的时候,目光中更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刘墨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对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实则暗中对话。
简天材:“这么好奇啊?想深入了解?”
李寄倾微激动:“嗯。”
简天材并没有被他的回应态度干扰,而是追问:“想总结经验教训,引以为戒?”
“嘿嘿……”李寄倾干笑。
干笑的时候,手指被简天材捉住了。
简天材慢悠悠地说:“笨蛋。”
李寄倾:“……”
笑不出来。
这是说薛一毕和柯落呢,还是在说他自己?
就,好气。
溪边,暖风轻轻吹拂,空地上热火朝天。
芦根宗的几个人把周围收拾了,有人去处理巨猿,有人拿出灵果灵酒,有人拿出猎物,就地烧烤。
前辈发话不让走,肯定是不能走的。
这位前辈看起来很和气,万一能说合道侣破镜重圆呢?那就更不能走了不是。
苏达和柯落怀着这样的心情,留了下来,坐在刘墨的左手边。
薛一毕脸色阴沉,但是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很恭敬的,因此换了件整齐的衣裳后,也在那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刘墨也换上了苏达送的锦衣,好歹是多件套,避免了挂空挡的烦忧。他本生得俊朗,态度又沉稳,此时被锦衣一衬,愈发像个位高权重的主事之人了。
关于“谁是笨蛋”的讨论,并没有展开。
既然李寄倾想看看“好兄弟好朋友变成道侣之后,为什么会反目成仇”,就看看呗,防患于未然挺好的。
当然,重点不在“看看”,他这是办正事。
他也不啰嗦:“就按你们先前说话顺序来。苏管事先与我说话的,这件事便由苏管事先说。薛峰主第二个,柯长老最末。”
这个顺序有些奇怪,明明第一个看见他的人是柯落(当时薛一毕被打伤昏迷),而柯落偏偏被安排在最后。
苏达拱手,看见刘墨换了他送的衣裳,心想,这位前辈或许会站我们这边。
正要开口,刘墨忽然一挥手,道:“只和我说便可。”
他们单独说话,就意味着能够畅所欲言。
苏达心领神会,当即传音,介绍了两人情况。
芦根宗不是什么大宗门,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有十几座峰头。各个峰头不像晏龙宗那样严格按照所修大道划分,而是兽修、剑修、体修为主,各修士杂糅,以饲养狩猎灵禽灵兽,为谋生之计并修行之道。
柯落是芦根宗宗主之子,天资聪颖,是个兽修,后来在宗里开辟了明月峰。
薛一毕是剑修,原本只是个没前途的外门弟子,勤恳老实,被柯落看中,提拔到内门。筑基成功后,和柯落并肩狩猎,多次历险,双方渐生情愫,后来情投意合,结为道侣。
结成道侣的路上,两人克服了诸多困难。
先是修为差距问题:柯落先到了金丹期,随后用大量天材地宝把薛一毕堆成了金丹。
随后是长辈阻挠问题:柯落和薛一毕出入各种险境,猎取珍禽异兽,在柯落的帮助下,薛一毕拿出了珍贵的聘礼——或者说是嫁妆,总之是让长辈相信他的实力。
再然后,柯落担心薛一毕被人指摘抱大腿上位,甘愿将明月峰峰主之位让与薛一毕,自己当长老,薛一毕虽然略逊柯落一筹,但在柯落及众人帮忙下,也做得有声有色。
只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如胶似漆的两人开始冷战了。据柯落说,薛一毕嫌弃柯落陪灵兽的时间比陪道侣的时间长。
但柯落是兽修,不可能不陪灵兽,只能尽量挤出时间多陪陪薛一毕。
但不久后,薛一毕又提出,柯落重视某位女修,要给自己带颜色帽子。
柯落只好断绝和那女修的往来。
可是没过多久,薛一毕又……
总之,无理取闹,没完没了。
苏达等人关心两人情况,有明着规劝的,也有暗中撮合的,非但收效甚微,反而被薛一毕拿去做了继续吵架的由头。
直到今天。
他们因为争吵,很少共同做任务狩猎了,但龙睛巨猿实在境界太高,柯落不得不找薛一毕合作。
明明商量好了怎么围攻,怎么设伏,薛一毕和柯落也合作过成千上万次,但这一次两人的合作出了纰漏。
苏达偏心柯落,在他看来,就是薛一毕沉不住气,故意抢柯落的风头,反而弄巧成拙。
——听起来,就很像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对苏达来说,是善良的小少爷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的故事。
苏达请求刘墨,务必劝柯落回心转意,不要管白眼狼,让薛一毕自生自灭吧。
但在薛一毕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薛一毕是十二岁才被送到修真界的——这个时候又要说一下大宗门和小宗门的区别。
大宗门如晏龙宗,财大气粗,收徒选仙苗的时间、资质、分配……一切都有规矩,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选取仙苗的标准比较严,更专注仙苗们的潜力。
但小宗门不然,破界船造价不菲,来回一趟的灵石也不是个小数目。很多宗门买不起,往往几个宗门合租。来一趟不容易,所以稍微有些根基的仙苗苗,不管有没有发展潜力,都在这些小宗门的收徒范围内。
比如十二岁的薛一毕,在凡间再过三四年就能娶妻生子了,但一经发现有灵根,也被带了过来。
这个年纪开始修炼,其实很吃力。
来到芦根宗后,薛一毕也知道自己年龄大,底子差,于是非常努力。
他努力了十几年,才能跟生来就是修真者的柯落,坐在一间屋子里听课。
柯落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少爷,常常对着一无所有的他炫耀,把他当做小跟班。
他想堂堂正正地胜过柯落,好让小少爷知道自己不是可以随意被拿捏的土包子。
但是想不到的是,柯落竟然喜欢他,又用人情、权势和资源逼迫他。
薛一毕很是难过,他想,他努力了那么久,却抵不过人家几句话。
他又想,柯落为什么会喜欢他?不过是图新鲜,说不定等哪天腻了就再找个小仙苗。
他要奋斗,要为自己打算,利用柯落,为自己铺路。
看在柯落长得不错,资源也丰厚的份上,他对柯落献了身。
但是献身后,柯落竟然满足现状,不许他奋斗,想圈|养他!
薛一毕忍了很久。直到今天合作捕猎时,他又被柯落颐指气使了一通,实在不忿,这才失态爆发。
在薛一毕看来,这是一个人格被富二代侮辱的小人物的抗争之路。
“听出问题来了?”简天材问李寄倾。
两个人之间不仅仅是沟通不畅的问题,还是三观不合的问题。
李寄倾立即应道:“还好我们不那样!”
顿一顿,弱弱地问:“天材,难道你……”
简天材回答:“我从不玩弄感情。”
还没等李寄倾表态,简天材又说:“玩弄的话,我只玩弄过你的……”
他说了一句异常露骨的荤话,非但晋江不可描述,也是全网封禁的那种,弄得李寄倾完全不敢回嘴,“……”了半天,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法搞小动作,只好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企图以后讨回来。
——他,非常迫切地想解除这个合体了!
恰在这时,简天材的手主动伸过去,覆盖他的手背,屈起两指,缓慢地挠了两下。
李寄倾反应很快地翻过手掌,弹了一记对方的手心。
不过很快就被简天材握住了,还摩挲几下作为安抚。
简天材一边安抚,一边哄他:“乖,先办正事再说。”
李寄倾:“……”
——谁能料到你办正事的时候突然讲荤话啊!
两人神念交流,在外人看来,刘墨只不过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拉手”动作而已。
最后终于轮到柯落说话了。
轮到他的时候,他说的却十分简单。
柯落说,自己一见薛一毕就喜欢上了,并且想和薛一毕永远在一起。只要薛一毕不离开他,他愿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他越付出,薛一毕好像就越讨厌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请求前辈指引一条明路。
想来这就是沉重而痛苦的爱情吧。
李寄倾忍不住暗中开口:“……好险好险。”
柯落的爱情错付了,而他没有。
简天材夸他:“寄倾很有眼光。”
李寄倾高兴了:“天材也很有眼光。”
反正吹的都是自己的另一半,就,商业互捧呗。
吹捧完毕,继续办正事。
柯落说完了,仍然痴迷地望着薛一毕,后者依然不给对方好脸色。
苏达眼巴巴地望着刘墨,期待对方调解。
刘墨平静地说:“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
三人一听,立即都精神起来。
刘墨没管另外两人,只单独向柯落传音:“你说是吧,强占他人身体的穿越者?真正的柯落同意了吗?”
柯落脸色顿时煞白。
柯落再怎么想,也预料不到为何情况急转直下,一时间害怕、震惊、恐惧、后悔,齐齐涌上心头,他脸色煞白地愣了几息,忽然站了起来,扑向刘墨!
——噗通一声,他给刘墨跪、下、了。
他痛哭流涕地传音道:“大佬,求求你收了这个主角吧,我实在控制不住他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能混出头啊……
简哥:友情提示,穿越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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