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面前的陌生青年,冯陆松眉头一皱,他竟然感觉不到对方境界!
不,准确地说,对方境界给他的感觉十分飘忽,忽高忽低,仿佛瞬息万变。
“阁下何人?”他高声问。
陌生青年笑而不答,只往下扫了一眼。
冯陆松跟着也用余光往下看去,却不见李寄倾与简天材的身影!
……嗯?不是他俩,那俩人是谁?
白玉宫遗址之内,坐着一个茫然的蓝衣女修,仰面看着空中,忽然面露喜色,冲向冯陆松:“师尊!”
“虹舟,你怎么在这里?”冯陆松刚问出口,忽然面前的陌生青年动了——一头扎下去。
冯陆松大惊,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徒弟不利,飞剑都发了出去,谁知对方的目标是呆呆坐在遗址里的另一红衣男修。
百里川岳不由惊叫:“师父怎么在这里?”
那发呆的男修正是薄识之。
冯陆松的飞剑意在拦截对方,保护江虹舟,见青年奔着薄识之而去,飞剑立即调转方向,护住薄识之。
谁知这一下又是虚招。
对方中途再次变向,意图遁走。
冯陆松挂念李寄倾和简天材,急忙扑向涤尘园,心道俩人应该不会着了道……嗯?
“师尊救命——”江虹舟不知着了什么道儿,和冯陆松撞到了一起。
冯陆松只好去接。
接住江虹舟的同时,一看青年,不知何时,竟然立在薄识之身边,五指成爪,照着薄识之头顶就是一抓!
冯陆松大惊,心念一动,十八柄飞剑对准青年:“放开他!”
青年脸上露出一个不对称的笑容,令原本英俊的面孔显得狰狞怪异。
他没说话,一只手始终抓着薄识之头顶,另一手从对方胸前绕过,提着薄识之当盾牌,回到半空之上,面对飞剑也无所畏惧。
他缓缓退行,一直退到错金剑柄处,停了一停。
剑柄之下,便是那冰蓝色的巨大残剑“泣霜”——
这剑太大太沉,一直插在地上,没人拿得动,也带不进白玉宫,冯陆松就没管。
手掌在薄识之头顶待了片刻后,轻轻抬起。
青年突然将薄识之往冯陆松方向用力一推,薄识之直接砸了过去。
冯陆松一手江虹舟一手百里川岳,只好放下二人去接薄识之。
但这不影响他指挥飞剑进攻对方。
可是出乎冯陆松预料的是,那青年,猛地一把握住了错金剑柄!
“叮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如爆豆的声音响起。
冯陆松再看时,冰蓝色将他的视野分成了两半!
冯陆松瞳孔猛地张大:“吾去!”
这时他才察觉大地因拔剑而微颤。
在巨剑的重压下,青年身体一歪,险些栽倒。
但依然紧紧抓着泣霜不放。
“你……”冯陆松觉察到薄识之胸口仍有起伏,终于稍微放了点心。
但是看见对方拎起了泣霜剑,这心又提了起来:“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晏龙宗为敌?!”
青年手上用力,并不回答,而是向冯陆松举起了剑!
说来奇怪,他举剑之初,泣霜巨大无比,但是那剑每举高一分,竟然缩小一分。
当他的剑与肩平齐时,那剑缩成了三尺长短,冰蓝色微微发亮,剑身轻轻嗡鸣,似不甘,似欢欣,似悲愤,似挣扎,似要脱手而去,似乎有灵。
冯陆松双眼圆睁,大怒。
他立即往前一步,将江虹舟等三人护在身后,吼道:“放下寄倾的剑,吾跟你拼了!”
便如一枚炮|弹般,激射向青年。
三十六飞剑尽数发出,结为守护剑阵。本命剑“大寅”亦出鞘,剑光斑斓,直奔青年。
泣霜与大寅在半空相遇,冰蓝与斑斓交织,令人眼花缭乱。
青年的动作初时还显阻滞,仿佛半边身体不听使唤,斗了十数招后,反而流畅起来。
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冯陆松好久没有打得这样畅快。
正杀得兴起,忽然听见下面江虹舟一声惊呼:“薄师弟,你怎么了!师尊,薄师弟他不好了!”
要是换了旁人,此时自然是救命要紧,但剑修通常想的则是“一命换一命”,因此冯陆松反而加快攻势,大寅的斑斓彩光铺开,恶狠狠地要将对方吞噬!
谁知对方遇强则强,竟然毫不示弱,蓦地一抖泣霜,冰蓝色铺天盖地压向冯陆松。
剑光相撞,竟然没有一道虚影,完全是实打实的碰撞,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令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道道无形声波就此扩散。
修真之人,五感敏锐,冯陆松的身体忍不住一歪——嗡鸣声钻入耳中,便如两条小蛇在脑中搅动,令他平衡顿失。
一瞬间,他失去了感知。
一瞬之后,泣霜与青年双双不见,一道遁光掠过天际。
冯陆松:“?”
跑了?不能跑,得追!
他要去追,转向地上一看,发现江虹舟和百里川岳已经被震得昏了过去,只好落下查看。
江虹舟还好,冯陆松一落地,她悠悠转醒,精神萎靡,看起来虚弱不堪。
可怜百里川岳,尽管有江虹舟护着,也被震得眼耳口鼻纷纷出血,昏迷不醒。
至于薄识之,因为昏迷着,所以倒是躲过去一劫。
冯陆松来不及问江虹舟详情,忙着在白玉宫寻找李寄倾和简天材。
他想,就算李寄倾好过一点,简天材怕是也受不了那一震。
可是他找遍了白玉宫,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那两个人。
冯陆松:“???”
一向不以智谋见长的冯陆松不由焦躁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个大活人踪迹全无,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生青年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拿走了泣霜剑?
薄识之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有仇?
江虹舟看着师尊在废墟上转来转去,不由一阵阵心虚。
非但心虚,还有些莫名其妙。
她想:“我为什么会和空中那人有主仆契约?我为什么要配合他拖住师尊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江虹舟忽然看到废墟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活物,爬来爬去。
“师尊,那是大师兄的守宫……”
江虹舟赶紧提醒。
冯陆松一挥手把那小玩意儿招来:“守宫,你家主人呢?”
守宫叼着一块留音石,冲着冯陆松甩尾巴。
留音石里,李寄倾的声音有些含糊:“陆松哥,我和天材应邀去刘墨那边,你们勿担心。”
“刘墨是谁?”冯陆松立刻联想到那个怪异的青年,“寄倾几时认识那样的人物?”
他把玩着留音石,不由怀疑起这石头的真实性来:“是不是他威胁寄倾?”
冯陆松的脸阴沉沉的:“不行,吾要彻查!”
守宫摇摇脑袋,啪嗒啪嗒甩尾巴。
冯陆松:“你家主人真没事?”
守宫肯定地点头。
冯陆松:“吾不信,带吾去!”
守宫啪嗒一翻身,肚皮朝上,表示装死。
冯陆松:“……”
江虹舟:“师尊,您可以让它给大师兄带句话,对个暗语?”
冯陆松一拍掌:“言之有理!”
……
却说那青年“刘墨”用次声波偷袭冯陆松得手,远遁而去后,一直飞越万里荆棘岭,才落下剑光,停在一处无人谷中歇息。
绿草如茵,衬得他赤足如玉。
只不过行走之间,身体仍有微微的不协调,时而一瘸一拐,时而和半身不遂有几分相仿。
但很快,他调整过来,和常人无异。
青年刘墨倚着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将泣霜断剑举到自己眼前。
冰蓝色的剑身,光可鉴人,映出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此时目光中盛满无奈。
刘墨动了动嘴唇,发出含混的声音。
奇怪的是,他的嘴唇,要么是左半边在动,要么是右半边在动。
仿佛永远有半张脸瘫痪一样。
这情景若是旁人见了,必定毛骨悚然。
即便当事人经过大风大浪,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寄倾:“……所以,我们为何会这样?”
简天材:“我也不知。”
他俩只是做了一次生命的大和谐,为什么被和谐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简直匪夷所思。
忽然天外一道流光飞来,守宫落在刘墨掌中。
——当然,刘墨只是李寄倾在情急之下随便捏了个名字而已,灵感来自“流影墨云鸟”。
他和冯陆松对了暗号,算是安抚住晏龙宗,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两人,或者说“一人”,送走守宫,放下了剑,静静坐了一会儿。
“对不起。”
“对不起。”
因为异口同声,这句话说得异常清楚。
于是又沉默了片刻。
山谷中清风徐来,带来阵阵鸟鸣,目光所及之处,青山绿水,令人赏心悦目。
也不知是赏风景,还是在想措辞。
终于一声问话响起:
“后悔吗?”
“嗯?”
“我们变成这样。你……后悔吗?”
——因为我们做了而后悔吗?
“呵。”
尽管只是很轻微的一声笑,但给出了非常明确的回答。
“我也一样。”
“嗯。”
不后悔,没什么好后悔的。
过了一阵。
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把玩着手指,一根根掰开来又合拢,合拢又掰开。
融合后,肤色介于两人原本肤色之间,看着总有些不习惯。
温度也介于两人原本体温之间,
“……早知道这样,就多做几次。”
“可惜没有多做几次。”
“嗯。可惜。”
“……等我们拆分开,再补上?”
“说定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又过了一阵。
“我们还能分开么?”
“最坏的结果是……”
“一直这样下去?”
“不,是我们融合。或许能以主意识和次意识存在,或许一个把另一个吸收。”
“——喂!那可太糟糕了。”
“是啊。”
“我们真的必须融合吗?”
“我不知道,现在也想不到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先去解决穿越者罢。我有一种感觉,解决问题的关键,在穿越者身上。”
“唔……好吧。”
再过了一阵。青年将自己环抱着,两只手轻轻拍着后背。
“……我说要解决穿越者,真不是为了工作诓你。”
“诓也没关系。”
“……别这么说,说得我想亲亲你。”
“我也想……”
一只手抬起来,印上半边唇,又在另半边上印了印。
“你说,我们现在做那件事的话……怎么算啊?要不,试试再做一次能不能分开?你……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实践……停下,停下!咦?”
“逗你的。你是庆幸还是遗憾啊?”
“……你?你……”
“……我也会逗爱人开心的啊。”
“嗯……有被开心到。”
“嘿嘿。”
“那我们现在……?”
“复盘吧。”
“好。”
先思考他们先前做过什么才导致现在的结局。
再思考将来怎么办。
他们这个状态,简直比生离死别还要糟心……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QAQ
简哥:淡定……淡定不能
作者:……我终于开始填坑了
感谢在2020-05-1011:21:30~2020-05-1111:0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立刻入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