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寄倾不大放心地望向简天材,意思是:灵力还够?

简天材点头。

精纯之力对他俩都有好处。李寄倾是身体渐渐恢复,他是身体渐渐能存储灵力,现在坚持个把时辰没什么问题。

“咳咳咳!”冯陆松大声咳嗽。

看着李寄倾和简天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一次“眉来眼去”,他好容易调整过来的心态又不安稳了。

冯陆松不许李寄倾偷听,带着简天材进了静室,关门落锁丢结界一气呵成。

随后目光炯炯盯着简天材,盯了许久。

简天材不怕盯,当侍卫的时候被皇帝盯的时候,他都能在脑子里开小差,现在换成冯陆松也一样。

他淡定回望。

心想这是要给自己立规矩,或者下马威,或者告诫自己不要太得意。

如果冯陆松警惕心再强一些,会盘问自己身世,质问自己采用什么手段引诱李寄倾,还有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灵力哪儿来的,又怎么敢治疗李寄倾。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先让冯陆松砍龙,把火气撒出去。现在冯陆松再和自己谈,应该理智多了。

简天材做好了许多预案,等着见招拆招。

等了一阵,见冯陆松还在沉默,简天材主动破冰——他提起桌上的白玉八角茶壶,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冯陆松面前。

冯陆松全程盯着他的动作,在简天材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时,非常明显地露出纠结之色。嘴巴动了一下,似在嘀咕什么,但是因为须髯遮掩的关系,简天材没法读出唇语。

“冯副峰主,”简天材开诚布公,“关于我和寄倾的事……”

冯陆松一抬手,制止他道:“等等,先听吾说。”

简天材洗耳恭听。

冯陆松深吸一口气:“你别怕吾……”

看看简天材,并不像怕的样子,他有些尴尬地摸摸胡须,道:“吾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就是你们这速度太快了,事前也毫无预兆,总得给吾点时间不是……”

李寄倾是冯陆松极为重视之人,简天材能治疗李寄倾,又和李寄倾结过天誓,冯陆松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干涉李寄倾的选择——万一将来寄倾伤心,他就去把简天材砍了嘛,多大点事儿。

但是自己看重之人,竟然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结了天誓,这件事太突兀,他一时没法接受,又不能冲李寄倾生气,只有对简天材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好在经过三个时辰,把龙当做简天材砍成了渣渣之后,虽然心里还有点别扭,但是好歹也算发|泄过,冷静下来了。

这才要跟简天材单独谈谈。

简天材这个人,在医修那里有过备案,个人情况他们一清二楚,清楚这个人不是夺舍重生,就是个普通凡间土著。

后来冯陆松又跟百里川岳打听了一耳朵,知道这是个被称为“万事通”的侍卫,智勇双全,在修真界做下的事,就算换了他,他也没法做得更好。

别的不说,从收集血肉防止污染荆棘岭,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个做事谨慎又负责的人。

面对他的威压,也输人不输阵,心性坚韧可见一斑。

而且虽然和李寄倾眉来眼去,但目光清正,没有淫邪之意,这点颇为可取。

所以冯陆松找简天材单独谈谈的目的,并不是要把简天材怎么样,而是要对“李寄倾的伴侣”多多叮嘱。

“既然寄倾选了你,你们也双双发过天道誓言了,我们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就一个要求,对寄倾好,懂吗?”

简天材:“我自是明白的,也一定会对寄倾好。”

心想这位冯副峰主在文字方面的造诣似乎有所欠缺,“棒打鸳鸯”并不适合用在这里。

嗯……“鸳鸯”?

简天材敏锐地发现哪里不对。

他没有提出异议,而是等对方往下说,想听听冯陆松究竟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文学造诣欠缺。

冯陆松再次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白玉盏中光滑如镜的茶水,陷入深深回忆:“寄倾是个好孩子。天资聪颖,又勤奋,又善良。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才刚刚三岁,比我的膝盖高不了多少……”

他开始讲李寄倾的过往。

李寄倾进入晏龙宗的时候,刚过了三岁的生日,小小的一个雪白团子,扎着两个包包头,穿着崭新蓝衣,更显玉雪可爱。

他比百里川岳资质高上许多,也是要被收为内门弟子,也是法修一脉,但小孩儿抱着剑,宣称他只要学剑,不然不修仙。

这……这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带到剑峰,让剑修们散发剑气,震慑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谁知李寄倾站在阶下,面对一众高大陌生的修士,以及各种森寒剑气,竟是半点惧怕皆无,红润润的嘴唇微挑,乌溜溜的眼睛一路看过去,随后非常明显地露出喜悦之色。

他吧嗒吧嗒跑到星悲老祖面前,一把抱住对方双腿,仰着小脑袋,美滋滋地说了声:“师父!”

星悲老祖那时逗他:“你就这么拜师可不行。”

“我懂!”小团子说着,后退三步,小肉手整理整理包包头,又整理整理衣衫,认认真真地双膝跪地,磕了九个头。

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抱上星悲老祖双腿,大眼睛眨巴眨巴,乌黑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师父?……哦,对了,还有。”

他左顾右盼,吧嗒吧嗒跑到桌前,垫着脚,端下一盏茶水,颤颤巍巍走回到星悲老祖面前,茶盏往前一递,甜甜地叫:“师父,请用茶!”

星悲老祖完全无法抵挡,接过了茶水。

当时的冯陆松站在星悲老祖身后,对这个小师弟也是爱不释手——字面意思的爱不释手,平时大大咧咧没耐心的人,整天抱着小师弟,形影不离,就像抱着只猫咪。

但小小的李寄倾不是猫咪,而是幼虎。

三岁入门,五岁就筑基,十三岁不听劝阻,选择了据说传承断绝的剑道,晋境金丹,剑道名为“时”,全剑峰独一份。

十三岁下山历练,十七岁回山,扛着一柄剑,名为泣霜,挨个挑战师兄师姐。也不要求别的,赢了就要当师兄。

十八岁,打遍同门无敌手。

到了二十二岁,顺利结婴,剑峰大师兄实至名归,锦上添花。

所有人都相信李寄倾一定是晏龙宗最有潜力的剑修,甚至整个修真界最有潜力的修士。

李寄倾勤奋刻苦,但并非古板之人。

当了大师兄以后,每三年下山一次,说是游历,实为探险,寻找各种不为人知地方,给同门师弟师妹磨炼之用。

他下山时,一个人也不带。但是有好事的师弟师妹,不知怎的传出谣言,说大师兄是去会心上人,便有几个胆大的师弟妹偷偷跟去,甚至惊动了师尊。

于是原本一人的探险变成了集体行动。

可谁知,明明是一次平常的探险,却突兀冒出一头巨大的三头怪龙。

那龙非但难以对付,还引出一处险恶秘境……

李寄倾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自己几近陨落。

可真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痛心的何止星悲老祖与冯陆松!

冯陆松说着说着,真情实感地红了眼圈。

“……三百年来,大家想尽办法弥补心中歉疚之情。他原本前途无量,但为了同门,为了修真界奋不顾身,没了前程不说,还差点没了性命。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连路都走不动的人,他也毫无怨怼……

“吾跟你说这些,便是告诉你,寄倾是我们所有人的寄倾,你一定要对他好,知道吗?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他这个人性子平时软乎,其实也挺有主意。寄倾不会难为别人,要是有了争执——吾是说万一,过日子哪有个马勺不碰锅沿的——万一有什么相左之处,你莫要跟他吵,顺着他的意思就是,知道吗?

“你是个凡人也没关系,吾会给你找延寿丹驻颜丹,还有各种补身的灵丹妙药,让你长长久久陪着他。只要你对他好,不让他难过,吾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在剑峰上横着走,全修真界也要给你几分面子。

“吾说了这么些,你一定要记住。寄倾心善,肯定不会说你的不是,但吾和所有修士会一直关注。若是让吾知道你敢在外面乱搞,吾就手起剑落——让你当不成男人。明白吗?

“你也别担心子嗣,修真界和凡间不一样,不讲究子嗣,更不认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浑话。师徒便是父子。你既然到了修真界,便入乡随俗好了。吾这个人很讲道理,你对寄倾好,吾膝下弟子有数十金丹、数百筑基、炼气不计其数,从中挑选与你同姓之人,统统认作你的义子女,也不在话下。

“行,言尽于此,吾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个——我接下了。”

冯陆松一边说一边吸鼻子,他揉了揉眼睛,这才伸手端起茶盏,郑重其事地,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掏出一个储物袋,交到简天材手里,声明实在匆忙,见面礼就这些,等正式典礼时再送一份大的。

说完,挥挥手让简天材离开,他要静静。

简天材:“……”他也想静静。

简天材确实做出了许多预案,比如冯陆松端架子,冯陆松冰释前嫌,冯陆松表面和气私下约战,冯陆松下绊子,冯陆松通情达理……

不管冯陆松说什么,他都能拿出相应方案应对。

冯陆松拉着他念叨李寄倾的过去,这个预案他做过。

做预案时,简天材很是真情实感地想听一听,在亲近之人心里,李寄倾是个怎样的人。

他想冯陆松一定会夸李寄倾,事实也正是如此。

但是,他绝对没预料到,还有“冯陆松给他安排干儿子”这种情况!

也因此简天材发觉了异样。

简天材默默行了一礼,拿着储物袋,起身离开。

即使不凭借职业本能,他也能听出冯陆松话里有话。

冯陆松一副托付的意思……简天材捏着储物袋,想着对方郑重其事喝茶——划重点,自己敬的茶——的样子,恍然大悟。

忽然身后静室门拉开,冯陆松站在他身后:“小简,你叫寄倾过来,吾有话要跟他说。”

简天材行了个礼,去找李寄倾了。

他刚到正殿门口,就见李寄倾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他连忙加快脚步,和李寄倾牵上了手。

跟在李寄倾身后的百里川岳,也慢吞吞走出了正殿,看着两个好像又粘在一起的大人,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默默捂上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冯陆松:你都敬过茶了,但是还没改口!

简哥:对,就是这种不对!

大师兄:咋办,我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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