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些奇怪,但这是功臣唯一的请求。
一众前辈们既不忍心抹去这功绩,又不忍心让功臣失望。
于是,接下来的三百年里,修真界的新人只知晏龙宗有一个著名的大师兄,从来不知大师兄因何闻名。
后来大师兄的形象显露,渐渐地,很多新人只认为大师兄美冠天下;渐渐地,一批批新人以讹传讹,也都以为大师兄的荣誉出自美貌……一传十十传百,爱慕大师兄就成了一股时尚。
而李寄倾就在太元峰顶隐居,一呆就是三百年。
寂寞得如同高山之巅,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星悲老祖越是回忆越是悲愤,一声令下,剑峰修士各个目光炯炯,指挥飞剑冲了上去!
其余十一峰负责配合,有的给这些不怕死的剑修套防御,有的给荆棘岭套防护,有的规划封印阵型,有的运输填充并就地冶炼材料,有的从旁策应,有的推演天机,还有很多人分散开去——找人!
找李寄倾!
万里荆棘岭,别说几百人,就算撒下去几千人,也溅不出个水花。
李寄倾到底在哪里?怎么遇见的那条龙?他现在安全吗?他遇到什么困难了?他为什么会远隔千万里跑到这儿?
种种疑问,只有在见到李寄倾本人的时候才能得到解答。
可是,李寄倾本人呢?
星悲老祖唯一能稍微安心的地方就是,李寄倾的心灯一直没灭。
每个晏龙宗人都有一盏心灯,集中统一保管,用来判别弟子生死。
虽然李寄倾心灯上头那一点小火苗,时时刻刻摇摇欲坠,但一摇就摇了三百年,依然老神在在地摇着,不好也不坏。
最近甚至还爆了俩灯花。
自古以来爆灯花都代表喜事登门,这就是星悲老祖得知李寄倾下山后,没有担心的原因,心想徒儿或许身体真要转好,或者有什么好的际遇。
结果,刚放心了一天,就闹出这档子事,他哪还呆得住!
他甚至开始担心,爆灯花是不是要“灯尽油枯”,“最后的辉煌”了。
“寄倾到底在什么地方啊——你们别偷懒,照着那龙的旧伤轰!”星悲老祖一肚子怨气全撒戴纳索龙身上。
先轰得那龙没力气了,再拖延到镇压之阵成型,打进阵里去!
只能打伤,不能打死。对于剑修来说,是很憋屈的事。
但是老祖有令,就必须服从。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们也担负着控场任务,控制龙的走位和情绪。
这还挺有挑战性。
他们中有一半人是参加过三百年前那场战斗的,当下漫天飞剑就砸了过去。
戴纳索龙一边四处喷火抵御飞剑,一边吸收飞剑中蕴含灵气。
它忙得很,一时也顾不得陈年旧伤中稍微有些麻痒的地方了。
而那黑灰交错的旧伤边缘处,多出一个洞,并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就好像正常人刚刚被大花蚊子叮了一口那样。
殊不知,看似被蚊子“叮”过的那个小洞,却是简天材用了一种材料先涂了一层,又涂一层别的材料,擦抹半天,专心致志打磨,一边打磨一边交替涂那两种材料,最后弄出来的。
李寄倾全程负责控制碧玉舟紧贴伤疤飞,简天材全程认真干活。
为了配合简天材,李寄倾也不讲究了,或者说,他自动自发地效仿了简天材的穿搭。他俩肩挨肩,肌肤相接。
至于尴尬?对简天材来说,完全不存在。
倒是李寄倾一开始,有些放不开。
不知为什么,他的秘密和过往暴露之后,面对简天材,总有些心虚。
又有些欣慰。
知道他的过往后,还待他如常的人,只有简天材一个。
一想到他在一开始,就发现简天材是个非同一般的人,李寄倾默默赞扬了一下自己的好眼光。
并且,忍不住,将简天材又搂紧了些。
他俩离地面约有几十丈高,他还可以,简天材摔下去,必然也能成为一滩新鲜的牛肉三鲜饺子馅。
所以搂紧些没毛病。
但是简天材一如既往地稳。
甚至心跳都不带变化的。
感觉到李寄倾的用力之后,他将身体重量很自然地交给了李寄倾。
这是工作,不是逞强。
交付的不仅有身体,还有信任。
感觉到简天材交付的信任,李寄倾抱得更紧了,也就顾不上心虚了。
反正他们俩没少搂搂抱抱,还是互相搓过澡的人了。
李寄倾想着,手上又用了些力,让碧玉舟配合简天材的动作,飞得更有规律。
于是简天材的动作也更加流畅迅速了。
李寄倾不时切换两个罐子——简天材特意用历肆的半成品大罐子装那材料,说什么“避光,不透风,别闻,少碰”之类,他都一一照做。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李寄倾就眼睁睁看着伤疤被简天材弄出一个洞,而戴纳索龙竟然毫无察觉。
“麻醉?溶解?”
他想了想,贴着简天材耳朵问。
简天材给他一个表示肯定的点头。
磨出来的洞并不大,直径将将容纳一个人爬进去。
破损处只是很浅的一层,在坚硬的皮下,露出一层淡黄色的肉,看上去油腻腻的,还有着很浓的腥味儿。
或许是脂肪,或许是筋膜,或许是真皮层,或者叫做生长层、胶原纤维……是什么不重要,他们要从这里开始,给恶龙制造麻烦。
接下来两人将要穿过皮层,避开神经,沿着毛细血管逆行到大血管,借着血液流动,给恶龙致命打击——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从古至今,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克的。
李寄倾怀里的储物袋里,装着他们的屠龙武器。
——就地取材,满山的荆棘、岩石、还有肮脏浑浊的穿棘江水。
凡是活着的脊椎动物,都有心脏和血液循环。人是这样,鸡鸭鱼等都是这样,穿越者也不能例外。
荆棘岩石脏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入血管后,会妨碍血液流通,形成俗称“血栓”的东西。
如果堵塞的部位在四肢和躯干上,会让恶龙局部麻痹,肢体不灵活,时间长了甚至坏死。
如果堵塞的部位在心脏、肺叶和大脑,那就太妙了,心肌梗死、肺栓塞和脑梗了解一下?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一条发病的龙。
——这就是简天材说的“无论在哪里,物质都要遵循基本法”的意思。
接下来,李寄倾取出了硬金避尘梭,并将之调整到一人高,和洞口差不多粗。
它的任务是穿过这层油脂,给他俩开路。
之所以不进入梭中,两人加一梭体积略大,怕被龙发现。
简天材把半罐子□□倒在它前端,避尘梭前行,他居中,李寄倾握着他脚踝,断后,也是最方便撤离的位置。
就这样,用灵力遍布全身之后,两个人爬进了戴纳索龙的身体里。
并忍不住感到阵阵窒息。
一方面是皮下没有空气,他们和外界的连通只有那个狭窄的小洞,随着渐渐前行,洞口的皮肉恢复弹性,渐渐将小洞封闭。
另一方面是皮肉里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加上油腻滑溜的触感,简直令人作呕。
还有,简天材捣鼓出来的液体,若是吸入过量,或者碰触久了,不仅能够麻痹戴纳索龙,连他们也一起麻痹。
对此,简天材早有预料地跟李寄倾要东西。
他俩一开工,口中就含着避水珠——白玉宫出品,能在水中帮助呼吸,但是在油脂里功效减半,勉强能用。
所以他们只是“感到窒息”而没有真的被龙皮闷死。
至于油腻的触感,那就没办法了,克服吧。
——这个“克服”主要是针对李寄倾的。
简天材特地回头看了李寄倾几眼,见对方脸色虽然不太好,但强撑着没掉队,才接着往前爬。
窒息只不过是他们面临的第一个困难。
龙的皮肉十分厚重,挤压力变成第二个困难。
简天材用荆棘作为支撑,继续前进。
恶龙不住做出各种动作,时而突然翻滚,时而加速减速,连带他们也跟着天旋地转,这是第三个困难。
这就只能忍了,依靠绳索的连接和龙肉的挤压,艰难地往深处爬。
还有困难四照明、困难五避开神经、困难六七□□……
幸好,全程都有惊无险,困难被简天材一样样化解了。
爬在后面的李寄倾,借助微弱的夜明珠光芒,看着无师自通用灵力笼罩全身做防护的简天材,忍不住有些走神。
——这个凡人,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他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不,奥秘必然在他那句话中:“无论在哪里,物质都要遵循基本法”。简天材是不是一直以来,都遵循那个“基本法”呢?
正在出神,忽然前面停了下来。
李寄倾不由问:“出了什么事?”
简天材道:“看见血管和神经束了。绕开神经束,小心些。”
声音很是沉稳。
尽管心里不是很安稳。
在得知恶龙身体颜色有所变化后,简天材隐隐有种不安。
他担心龙身体发生变异,血液循环不存在。
那么他基于“血液循环”做的一系列策划,就要失败了。
现在触到一根血管,他试了试,发现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叫李寄倾上去捅一剑。
和敏感的皮肤不同,血管周围有神经,但血管壁没有痛觉神经,戴纳索龙根本不会察觉。
血管壁有弹性,血液也有凝结功能,他们捅一剑抽出来,破口几乎会被马上堵死。
简天材躺平让路,好让李寄倾去捅血管。
他们被挤压在富有弹性的皮肉中,就算有荆棘做支撑,基本也腾不出什么多余的地方,李寄倾得把对方当成垫子,一点点爬过去。
还得避免触及神经束。
李寄倾艰难地从简天材身上越过,两人面对面贴得极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对方的小腿、膝盖、大腿……呃……位置不对!
李寄倾反应过来,迅速松手,结果把自己砸在简天材身上。
简天材闷哼了声,也不知道是被砸的,还是挨砸之前被李寄倾按的。
“抱歉抱歉……”李寄倾十分歉疚。
“……无妨。”简天材低声说。
李寄倾不敢再这么按着,换姿势,撑着两边被荆棘稍微支撑起来的洞壁,贴着简天材慢慢前行。
他感觉到,简天材的鼻尖划过自己额头、下巴、胸口……呃……晋江不许描述!
李寄倾知道自己脸一定红了。
自从自己三岁以后,就没有人离这么近过。
——就算是三岁以后,也没有人用这个姿势离他这么近过!
如果再加上对象是简天材,简直……
简直全身都要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我就知道,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撩我!不,让我自撩!
简天材: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莫得感情的侍卫……
作者:管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按头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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