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到世界之巅
文/余温酒
chapter047
——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得太刁钻,连问问题的时遇都懵了会,有点结巴道:“不是,我……”
听起来就底气不足,再迎着这种状态的桃花眼,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没声儿了。
过了会,时遇缓过来,小声道:“我开玩笑的。”
贺行卿笑了,嗓音有点哑,却不减性感,“我确实捡垃圾去了。”
时遇睁圆杏眸,不可置信道:“什,什么?”
贺行卿侧身,从点菜口拿了张菜单,递给她,似笑非笑:“卿哥捡垃圾请小孩吃砂锅米粉。来看看,想吃什么?”
时遇刚反应过来,贺行卿是在说反话,又听见他说:“卿哥运气好,捡了不少垃圾,卖了好几十块,够你吃这最贵的米粉,千万别客气。”
话音刚落,“卡兹”一声,砂锅米粉店的灯接二连三地打开。光线瞬间明亮,视线也瞬间清晰。
贺行卿头顶有颗灯泡,冷白的灯光自上而下地倾泻,像给他打了数个闪光灯,看起来耀眼得不可思议,快要灼伤人的眼。
白炽灯下的阴影尤为刺眼,眼角弯得勉强,唇角微微下垂,所有的弧度都勾勒在黑白交界处。
他不开心,却故作开心。
时遇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吹了半下午的冷风,把脑子给吹没了。
这副反常到极点的狼狈模样,一看就是遇见了难事,说不定还无法启齿。
她竟然问他:你是不是捡垃圾去了。
时遇,你脑子里塞的是豆腐渣吧?
不等她回答,贺行卿已经点了砂锅米粉,清汤,小份,但多加了好几份料。
末了,还对阿姨说:“帮我多加点海带丝。”
两相对比,显得她就是头猪,自觉走上断头台那种。
时遇难受得差点喘不上气,想也没想,近乎条件反射地拉住贺行卿的手,摸到他湿/热的手心,声音低缓:“你不要生气。”
贺行卿回握她的手,使了点劲,摇头,轻笑:“我没生气。”
说着,他将她拉到空座,两人坐在同侧。
刚刚坐下,贺行卿就松开手,但时遇下意识握住。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现在的他很需要。
贺行卿侧头,不解地看了她眼,见她似乎执意,就没再挣扎,安静地接受。
两人都没说话,时遇有点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偷瞄贺行卿,关注他的情绪。
她才说错话,导致场面一度尴尬,又不知道贺行卿出了什么事,看起来非常疲倦,气压低沉得像一潭死水,更不敢随便开口,怕惹得尴尬到爆炸。
幸好,她还握着贺行卿的手,紧紧的,使两人的距离没拉得太远。
——
过了好一会,砂锅米粉上来。
贺行卿轻轻晃了晃手,声音低低:“吃粉了。”
时遇立马松开,飞快瞟了眼已经热得发红的手,不动声色地握成拳,后知后觉地热了耳垂。
她怎么这么大胆?
贺行卿抽了双筷子,用卫生纸擦了擦,递给时遇后,再拿自己的。
时遇拿着筷子,看着堆得老高的牛肉、酥肉、三鲜、海带,等等,不知从何下筷,看向贺行卿的砂锅,大份,但只有几块牛肉,飘着点葱花。
不知怎的,时遇突然感动,还有点心疼,忙将肉夹给他,不容拒绝道:“我刚刚吃了面包,不太饿,吃不完这么大碗,你得帮我。”
贺行卿愣了下,见她碗里都快没了,忙道:“赶紧吃!”
时遇怕分得太多,他不接受,点头,笑了笑,开始吃米粉。
——
两人吃得不紧不慢,砂锅米粉店的客人来来去去。
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街边的路灯亮起,夹着车灯、霓虹灯,跟白天差不多明亮,只是渲染了层淡淡的墨色。
贺行卿双手插在裤兜,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回学校?”
时遇突然茫然,她逃课,打车赶来这里,吹着冷风,晃荡了好几个小时,是因为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或许只是想看他一眼,确定消失好几天,完全联系不上的他有没有出事。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贺行卿貌似不太想和她交流,甚至很想让她回学校。
时遇想直接问他,可看见他满脸的创可贴,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乖巧地摇头,声音淡淡:“我能去你家吗?”
贺行卿懵了会,笑意不达眼底地弯了弯眉眼,别开眼,看向街道,轻笑:“我们随便逛逛?”
很明显的转移话题,态度敷衍得就差没直说,你不能来我家。
时遇觉得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着他现在是伤病人士,就压了下去。
贺行卿往前走,时遇跟了上去。
因为他刚刚态度不大好,时遇怕自己炸毛,就离他远了点。
贺行卿埋着头,神情有点颓,完全没注意到时遇的小动作。
——
当两人第三次从弄堂口的小广场经过时,时遇终于憋不住,停下来,看着贺行卿渐远的背影。
贺行卿埋着头,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发现时遇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表情茫然。
时遇满腹郁气,恨不得胖揍他一顿,可看见他迷茫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忍下。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仰着脑袋,面无表情地问:“你什么意思?”
贺行卿张了张嘴:“我……”
时遇想也没想地打断:“你是不是想耗时间,熬到十二点,或者凌晨,就叫我滚蛋?!”
贺行卿垂着眼,长睫茂盛,加上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时遇看着他,深吸口气,近乎一字一顿:“如果你不想和我待一块,想让我回学校,你就直说,我时遇不是个厚脸皮的人。”
说完这些话,时遇气得眼睛都红了,连五脏六腑抽抽地疼。
贺行卿抬眸,没说话,本就深沉的目光,被远处的路灯、车灯、霓虹灯一闪,说不出的悲哀。
那是时遇从未见过的贺行卿。
在她心中,贺行卿是妖孽的,优秀的,快乐的,等等。有无数形容词能述说他,但这些词里,绝对没憔悴、沧桑、悲哀,等等。
时遇问自己,这是贺行卿?她认识的贺行卿?近乎完美的贺行卿?无所不能的贺行卿?
零点零几秒后,她反应过来。
这是贺行卿。她认识的贺行卿。近乎完美的贺行卿。无所不能的贺行卿。
都没错。
但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会受伤,会憔悴,会独自舔/舐伤口。
时遇上前两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贺行卿,将额头抵在他胸/膛。
贺行卿完全没料到,震惊得一动不动,神情都呆滞了瞬。
时遇闷声道:“你不要委屈自己,如果难过,就不要微笑。”
贺行卿沉默了会,伸手,回抱住她,缓缓埋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嘶哑,还有点抖:“我没不想和你待一块,也没想让你回学校。我想你陪陪我。”
时遇笑了,抱紧贺行卿,声音还是闷闷的,但听得出来,愉悦了很多,“我在这呢。”
贺行卿哑着嗓子,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你不要走,至少现在不要走。”
时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灯光遥相闪烁,又首尾相衔,远远看去,如同明亮的天路,通往人间星河。
少年和少女在街头交换拥抱,也交换彼此的心声。
那是青春的欢喜,也不是诉不尽的悲哀。
——
这个拥抱的时间有点长,虽然不含任何颜色,但结束后,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红了耳垂。
两人继续往前走,依旧不知道目的地,没说话,很茫然,但不再压抑。
时遇很快从刚刚跌宕起伏的情绪中回过神,侧头看向贺行卿。
贺行卿跟刚刚一样,埋头,垂眸,但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没了,只是看起来情绪有点低沉。
时遇抬眸,看了看周围,正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卖棉花糖的小推车。
时遇微喜,拉了拉他的衣袖。
贺行卿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她,埋低了点脑袋,声音轻轻:“怎么了?”
时遇微弯眉眼,轻笑:“你想不想吃棉花糖?”
贺行卿不说话。
时遇知道他现在可能提不起太大兴趣,但总不能一直这样,笑盈盈地说:“我请你吃棉花糖。”
贺行卿看着她,顿了两秒,轻笑:“好,你请我吃棉花糖。但,我只要粉色的。”
时遇脸上的笑意变大,肉眼可见的欣喜,“没问题,你要彩虹色都没问题。”
贺行卿眉梢一挑,语气飘了起来:“彩虹色太丑,我只要粉色。”
时遇好笑道:“行行行,彩虹色丑,你的粉色最美。你也最美,不,最帅,成了吧?”
贺行卿点头道:“马屁拍得一般,但看在你跟我关系这么好的份上,勉强接受吧。”
顿了顿,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漫不经心地笑:“谁叫卿哥人这么好。捡了好几天垃圾,就为请你吃碗最贵的砂锅米粉。”
时遇:“……”没完没了是不是?
——
卖棉花糖的是个大叔,笑容慈祥,动作利索,工具又干净,生意非常好。
小推车前围满了人,除了时遇和贺行卿,都是小孩。
时遇跟前站了好几个小孩,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她,黑眸又亮又干净,看得她怪不好意思。
她扯了扯贺行卿的衣袖,压低声音:“他们怎么都盯着我?”
贺行卿低笑了声:“因为你是小仙女。”
“……”
时遇知道,贺行卿从不吝啬赞美,这也不是第一回。
她以前都能淡定一笑,甚至视而不见,但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发生的事太多,情绪波动太大,还有一堆纯真无邪的小孩围着,突然特难为情。
时遇靠近贺行卿,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他的小臂,不痛不痒地拧了下,轻哼:“嘴巴给我悠着点,少带坏小孩。”
贺行卿没料到她会掐他,没忍住地“嘶”了声,凑到她耳边,轻笑了声。
暖暖的气息喷在时遇耳边,有点痒。
他漫不经心地笑:“可嘴巴告诉我,它悠不住,很想带坏某个叫时遇的小孩,怎么办?”
“怎么办”三字,他咬得极重,尾音拉长,嗓音沙哑,带着丝倦懒,撩人极了。
时遇抿着唇,余光瞥见离得最近的小女孩,正睁着圆圆的眼,眨也不眨地看她,神情无比纯净,导致她产生浓浓的负罪感,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时遇憋着口气:“你给我闭……”
话还没说完,那个小女孩指着贺行卿,大吼了句:“啊!叔叔在对姐姐耍流氓!!”
时遇:“……”
贺行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