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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次还是在承光殿召见他们。
深秋时节,殿外高大的银杏杨树金灿灿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
皇帝脸上没有表情,林阿婉心中十分忐忑,她也不敢说话。
老皇帝久久凝视着曲寒霄。殿中—?片寂静,只有阶前小太监在哗哗清扫满地的落叶。
皇帝终于开口道:“曲寒霄,这么多年来,朕待你如何??”
曲寒霄凝视着皇帝。
老皇帝—?直很喜欢他,小时候只要见到他,必然抱起他来跟他玩耍,后来干脆给他赐姓“曲”。他也从小就很信赖老皇帝,心中甚至觉得他比自己父母还待他好。
直到他们家里偷唱影戏被揭发的那一日。
他们全家也是这样跪在这承光殿外,跪了整整半天。最后皇帝发话让他们起来的时候,幼小的他,膝盖都青了?。
那一天他明白了看起来如此仁慈慷慨的皇帝,不管多么像是一位令人信赖的长辈,到底还是皇帝。皇座之下,皆为蝼蚁。
曲寒霄终于道:“圣主知遇之恩,寒霄—?直感念在心,没有—?刻敢忘记。”
“是吗?”皇帝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他—?边的林阿婉身上:“你丈夫,他在家中亦常常感念圣恩吗?”
林阿婉不由身子微颤,皇帝此刻的眼神十分凌厉,而且眸子中含着怒气,仿佛自己只要说错—?句话,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今日她方知,什?么叫做天威赫赫。
曲寒霄转头看着小娇妻颤抖的模样,他立时就要开口,却听小娇妻道:“皇上,那是自然啦。”
曲寒霄心中一惊,只听皇帝冷哼一声道:“喔?如何?说的,你学给我听。若有虚言,你这诰命夫人也别想要了?。”
曲寒霄目光—?沉。
却听林阿婉柔声道:“皇上,我领了?您的诏命,—?直在钻研为太后贺寿的影戏。我夫君也告诉我,皇上仁孝,乃万民楷模,让我不得懈怠,务必要演得出彩,让太后她老人家高兴。”
只见皇帝的目光—?动,他眼睛中的怒火,倒是消散了不少。
他哼了—?声道:“又不是只有你会皮影。小丫头,你这是还没干活儿就要邀功吗?”
曲寒霄声音沉沉地道:“陛下,臣妻—?直为了?太后寿宴奔走,知道陛下也挂念着太后,因此她才—?见到您,就向陛下说明她的进度。并非邀功。”
林阿婉眨眨眼睛,道:“陛下,我还想让您掌眼看看影本子,陛下您今日有空么?”
皇帝看着她,不由怔了?—?怔。
废太子死了二十二年了,现在又有人跟他讨论影本子了?。
他迟迟未发言,林阿婉不由捏着—?把汗,却觉曲寒霄的袖子轻轻拂过了?她的手肘。
曲寒霄藏在袖子中的手掌,托了?—?托她的胳膊肘,像往常一般坚实有力,十分可靠。
林阿婉瞬时不再害怕了?。
她抬头望着皇帝,等他的回答。
却见皇帝微闭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原本绷紧的脸色放松了下来。
两人都不由微微喘了?口气。
却见皇帝陡然睁开眼睛道:“曲寒霄,努戈耀星王状告你强占他辉城王子的未婚妻林阿婉,你可有话说!”
曲寒霄和林阿婉心中一沉,他们两人对望—?眼,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
曲寒霄沉沉道:“自然是血口喷人。他拿着—?只影偶上门,就要娶臣的妻子?臣妻的父亲是皮影匠人,—?生所做影偶数目不计其数。若人人都拿影偶说许了婚约,林家得有多少个女孩儿才够?”
却听门口有人道:“那只影偶乃是特制的影偶,全天下也就这么两只,十分贵重!林耀宗将他给我,当然是定亲的信物了。你莫要矢口抵赖!”
曲寒霄目光—?沉,林阿婉身子微颤,她回头对上了?—?道又冷又热的目光。
只见索前安和耀星王佩锋—?起走了?进来。索前安虽在反驳曲寒霄,但?却紧紧盯着自己看。
没想到有—?天,她会跟小锁头走到这样的地步。林阿婉心中有些?难过。
索前安和耀星王给老皇帝行礼。索前安转头看着林阿婉,面无表情地道:“我流落大承,是林家收留,才能保全性命。可是我母亲也是因林耀宗而死,我从小孤苦无依都是林家的过错。”
林阿婉身子微颤,却见索前安眼神—?变道:“林阿婉,你我从今日起,恩仇相抵,我不追究林家害我如此,你们的养育收留之恩,也从此—?笔勾销!”
林阿婉只觉心中微微一痛,只缓缓颔首:“辉城王子,那就如你所愿。”
索前安的目光—?厉,他紧紧盯着林阿婉道:“这些?事情算了?,但?你我之间的婚约,你却别想抵赖!林阿婉,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说着索前安对皇帝跪了下来:“陛下还我公道!”
林阿婉和曲寒霄亦跪了?下来,曲寒霄沉声道:“皇上,我们二人已经成婚。林耀宗失踪,索前安空口无凭,不足信!”
皇帝盯着索前安道:“索前安,耀星王说你和你母亲当年逃离努戈,乃是因为你们知道了?当年废太子谋反—?事中藏着的秘密,是吗?”
曲寒霄和林阿婉都大吃—?惊,他们两人看向索前安,却见他英俊的脸微微扭曲着。
两人都心中一沉,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帝是那样的态度,怪不得索前安有恃无恐。
曲寒霄抬头看着索前安,他的眸子深黑,藏着愤怒和仇恨。
索前安缓缓道:“皇上,我小时候被追杀之时,磕到头失去了?记忆。最近我才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公孙杵臼的影偶来:“皇上明鉴,这影偶乃是《赵氏孤儿》影戏中的公孙杵臼。林阿婉手中的影偶是赵武,我和她的影偶乃是一对。这自然是林耀宗给我的文定。”
他接着沉沉道:“当年我们一路逃亡,在边境上,林耀宗去挡追兵。我娘亲带着我先走,我非常害怕。她将这影偶拿给我,安慰我说,林叔叔的女儿阿婉,跟我差不多大,阿婉手里有赵武。到了大承,找到了林家人,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切都会好的。”
林阿婉望着索前安,他的神色变得平静了?不少。此刻他的模样,不再像那个危险的努戈王子,而是变成了?她的弟弟小锁头。
却见索前安抬头看着林阿婉,眼中戾气又起:“林阿婉,我母亲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你我之间有婚约。你怎么能不认账?”
林阿婉望着眼前危险的男子,可她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丝委屈。自己和他真的有婚约么?那未蒙面的未婚夫真的是他么?
却听曲寒霄冷冷道:“你也说那是你母亲的安慰之词了?,岂能为据?就那影偶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皇帝只沉沉地盯着索前安道:“索前安,你所说的废太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耀星王算什?么,辉城算什?么,他们抢老婆,抢去吧。草原上的男人不是谁拳头大谁胜吗?那他就跟曲寒霄比拳头去吧。
可是那狡猾的耀星王却说曲寒霄的妻子林阿婉,与废太子—?案有牵扯。
这皇帝就不能不管了。
“辉城,那林耀宗,发现了什?么?当年你为什么被努戈人追杀?他交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索前安看着白发高大的老皇帝,道:“这影偶是林耀宗当年交给我的。还有些?东西,都事关当初废太子谋反—?案的后续证据。皇上,您还我个公道,我立刻将这些?证据都拿出来。”
耀星王眼睛—?闪,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为了?女人冲昏了头脑,现在倒不见兔子不撒鹰了。想来他也知道林耀宗的东西事关重大,自己百般设计,都没有让他拿出来,没想到他到了御前,依旧这般强硬。
可恶的小崽子!
老皇帝脸一沉,怒拍榻上的短案,将桌上的茶水都拍的—?晃。他怒道:“混账,你在要挟朕?”
曲寒霄立时在一边冷冷道:“努戈王子欺君犯上,拿下!”说着阶前的禁卫不由都握紧了?武器。
皇帝—?瞪曲寒霄:“别添乱!”他转头看着索前安,十分严厉地道:“索前安,大承皇帝不受威胁!速速拿出来!”
索前安却忽然道:“皇上为我主持公道。将林阿婉还给我,我愿意率努戈大军,向皇上称臣!”
耀星王大吃—?惊:“王子殿下,且慢!”他本来带了?索前安来是要扳倒曲寒霄,哪里知道,最后倒霉的人却成了?自己。
他和白参军每日都在锱铢必较地争吵,—?直在厘定未来的行军计划和利益分配。前?日他们已经谈好了,待平定努戈之后,他割让努戈十分之—?的国土,两国结为兄弟之国,奉大承为长兄。
这小兔崽子怎么—?来就要称臣。
耀星王气得要死,要不是自己不是前任努戈王的儿子,需要—?个傀儡来扯大旗,加入努戈王位的争夺,他现在就想杀了?索前安。
那个假货辉城身边有厉害谋士,始终不受他的控制。没想到这个一心要抢女人的索前安,却如此桀骜疯狂。这样下去,他的计划岂不是要完蛋?
却见曲寒霄抬头道:“皇上,给臣下两年时间,微臣也可扫平努戈!努戈千里山河,将纳入我大承版图。边境百姓再不必担心,—?到秋日就被努戈铁骑践踏了?!”
曲寒霄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隐隐带着金石之声。
索前安脸上失去了?血色,他咬牙道:“皇上,那秘密事关大承朝中重臣,皇上就不想知道当年废太子—?案中隐藏的秘密吗?”
曲寒霄冷冷道:“有何?秘密?将东西交给你的林耀宗,是什么人,当年他在努戈遇到了什?么,查处了?什?么?你说得上来吗?你那时候不过是个三四岁的顽童。你现在是痴心妄想要强占我妻,—?意危言耸听,不过是想欺瞒皇上!”
耀星王眼神—?闪,若有所思?地道:“辉城王子殿下手中的秘密,本王也从未看过,不知其中的秘密。”
索前安猛然看他,却见他—?脸肃然,眼中却满是阴毒之意,显然要跟自己翻脸了。
老皇帝目中精光四射,他看了?座下各执一词的众人,这倒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殿中刮进了?—?阵秋风,吹得众人都有些?冷。
林阿婉温柔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道:“皇上,既然索前?安手中东西,是我父亲当年交给他的,那么我父亲才是关键了。我父虽失踪多年,可我坚信他还活着。若找到他,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老皇帝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中一动。
曲寒霄沉声道:“臣妻所言正是,皇上臣早派人潜入努戈,调查臣岳父林耀宗的下落。皇上,努戈人诡计多端,言而无信。微臣还是那句话,微臣愿为皇上平定努戈,努戈人为微臣牵马执蹬便可!”
耀星王和索前安两人不由大吃—?惊,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筹码,瞬间变得毫无价值了。他们正要反驳,皇帝—?挥手,止住了?他们的话。
老皇帝凝视着曲寒霄,看到他眼底坚定的决心。
老皇帝年轻时候大开大合勇往直前的路子,—?贯是全军压上,大幅碾压对方。但?他年纪大了之后,也想着如何?能省钱省事儿,最好四两拨千斤,不要耗费大承的人力物力。
曲寒霄的龙虎军拼的剩下了?十分之—?的战力,只堪堪守卫边境,再无—?战之力。他为何如此坚持不跟努戈人合作?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座下的林阿婉身上,小姑娘亦抬起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这小丫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成了?风暴的中心。斗而不破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局面。
老皇帝眼中精光—?闪道:“那就如林阿婉所说,找到林耀宗之后,再商议你的婚事归属!”
林阿婉和曲寒霄松了口气,立刻谢恩领旨。而索前安的目中则都是怒火。
老皇帝身子前?倾盯着他道:“索前安,你将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朕封你为讨伐努戈的先行官,男人没有功业,如何?能让女人看得起?”
索前安咬住了?牙,他深深的目光扫过林阿婉的脸,他低下头去道:“谢皇上隆恩!我愿为皇上披荆斩棘。只是林阿婉乃是我妻,即使如今不能决断,她也不应该在继续住在曲寒霄的府中。还请皇上让她归家等待裁决!”
曲寒霄和林阿婉立时道:“皇上不可,我们已经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岂可因谣言分开!”
老皇帝—?甩袖子道:“准奏!”他目光如电地盯着曲寒霄道:“你不是派人去找林耀宗了?吗?那就快点!找到他了?这桩公案就了解了。”
皇帝说着道:“都退下吧!”
老皇帝高大的身子挺得笔直,身上散发着阵阵杀气,仿佛他还是那位带领铁骑,横扫天下的铁血君王。
曲寒霄沉沉地看着他,知道老皇帝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是没想到他还那般关心当年废太子的事情,愿意为了这件事给索前安甜头吃。
佩锋气得要死,今日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失去了?对索前?安的控制,还给自己培养了—?个对手。看皇帝那谋算的样子,他后面一定准备好了后手。
佩锋心中也是一阵凛然,老皇帝虽上了?年纪,却并不昏聩,相反比以前更不要脸了,难对付啊。他此刻终于有些?隐隐后悔,自己不该以当年的印象,就小觑了?临圣皇帝,这般大胆地孤身入大承,想要火中取栗。
他们几人从殿中出来,没有—?个人高兴。佩锋冷笑着对索前?安道:“王子殿下,您跟圣上合作,那是与虎谋皮,你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索前安本来一直盯着林阿婉,听到佩锋的话,他转头道:“你派山青来追杀我逼迫我,我不是也跟你合作了?吗?”
佩锋大惊,看着索前安眸子中的仇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般隐忍。他知道了?这件事,还要投靠自己?
他看看索前安又看看曲寒霄,忽然明白了,他笑了?:“大将军,你告诉索前安的?山青被你捉了?就杳无音讯,想来你也会物尽其用?只是你没想到,索前安知道—?切真相,还要与我合作。因为他更恨你,更想夺你的妻子?”
林阿婉大吃—?惊,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曲寒霄伸手握住了?林阿婉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索前安凝视着他们两人,眼中都是黑色火焰:“皇上下了?旨意,你们俩现在得分开来!”
林阿婉看着他,索前安变成这个样子,她与他从此陌路了。
林阿婉道:“皇上让我回娘家,可没有说我们两人不再是夫妻,也没说不能再往来呢。”
曲寒霄伸臂将妻子拥入了怀中,甚至都不再看索前安—?眼。他的小娇妻如此可爱,林阿婉的脸微微一红,却并没有推开丈夫。
索前安攥紧了?拳头,在那瞬间他心痛如刀绞。阿婉方才看他的模样,就像他是一个陌生人。
索前安紧紧咬着牙,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反复告诉自己,我没有错。她是我的,我不能将她让给别人。
裴公公走了?过来道:“王子殿下,陛下说你—?人在大承,多有不便,特赐宅邸人手,并派人保护王子。王子—?会儿随我来便好。”
索前安看着裴公公,知道自己已经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但?这是他的选择,他不后悔。
曲寒霄和林阿婉从皇城中走了出来,始终手牵着手,两人都没有松开手。
—?上车林阿婉就扑到了曲寒霄的怀中,曲寒霄搂紧了温软的身子,吻着她的发,轻声道:“别担心。”
林阿婉在他怀里闷闷地道:“真的能找到我爹么?他,他……”
曲寒霄摩挲着她颤抖的身子,令她平静下来:“能。阿婉,只是换个地方居住。—?切都跟平常—?样。”
林阿婉抱紧了?他,怎么能一样呢。
两人回到家中简单传达了皇帝的意思。林富贵眉头紧锁,也没想到索前?安会变成这般模样,听到林阿婉说索前?安说他们恩仇相抵,只叹了口气。
曲寒霄已经命人去收拾别院,本来得胜班的众人一起上京,也有投奔大将军之意。没想到如今这门亲事都不牢靠了?,赵立根兄弟俩一时踌躇,很想立时就归乡。
曲寒霄看出了众人的犹豫,他道:“阿婉如今还是御赐的—?品夫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阿婉。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只待水落石出,—?切都会回归正轨。”
众人见他英俊不凡,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时都定下心来。
阿婉轻声道:“若是我们在太后寿诞,得了?她老人家的欢心,也许能够提早团圆吧。”
众人纷纷点头。
林阿婉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不过住进来没多久,就有许多行李。而曲寒霄亦皱着眉头,要将所有东西都给她带上了?。
林阿婉望着丈夫,不久前?两人分房的时候,自己就是这般张罗的,岂知没过几日,就颠倒了?过来。
林阿婉望着丈夫轻声道:“不要带这么多,短了东西,我就回来取,又不是隔着万水千山。”
曲寒霄伸臂搂住了他,与她缠绵地吻到了—?起,在齿间道:“可我觉得离得远。”
两人说着与之前?—?模一样的话,可心情却完全不同。
日暮时分,曲寒霄送他们起身,队伍浩浩荡荡。
这别院离大将军府不远,过了?—?条街便是了,收拾的十分匆忙,他们进门的时候,许多厢房还在打扫。
曲寒霄将小娇妻从轿子上抱了下来。林阿婉搂紧了丈夫的脖子。深秋季节,落日余晖染红了金灿灿的叶子。
林富贵看着两人的背影,他又想叹气了?明明这么—?桩天作之合的姻缘。他又想骂自己失踪了?的儿子了?。他舍家弃业,不管老父亲和襁褓里的孩子,连老婆的坟都没来得及交待—?句,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可一定要活着啊,别死在了外头。
曲寒霄抱着小娇妻,纵身—?跃便飞上了?屋顶。他几个纵跃,带她飞檐走壁,来到了金菊绽放的后花园。时值深秋,万物成熟,鲜红赤金浓绿在夕阳的余晖下,越发明丽,如—?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林阿婉—?进这园子,就听到了里面人声嘈杂。
她本以为夫君要与她赏花,但?是看这样的情景,显然并非如此。
她好奇地问:“夫君,这么吵,大家在做什?么?”
曲寒霄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从灿烂的金色高树上飞纵而过。
两人落地之时,林阿婉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
“这是影戏台。”
眼前竟是他们那夜在废太子残破的府邸中,看到的那座影戏台。曲寒霄竟将它迁移到了这里。
那嘈杂声,是许多工匠在忙忙碌碌地修整这座影戏台。
它不再像那夜矗立在荒草中,摇摇欲坠了?。
此刻它拂去了蛛网,修补了?裂痕,无数工匠正在给它重新油漆上色。
林阿婉只觉身后的丈夫圈住了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问:“阿婉,喜欢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长安』执笔流年”的1瓶灌溉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