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各怀鬼胎
权梓健没了武功,林阿婉又让雷小青把面和得非常精到。权梓健坐到饸烙床子的把手上,使劲儿往下压,却根本压不动。
林阿婉和雷小青两个忍着笑,指挥他往前挪挪,往后挪挪。如果坐着不行,那再翻过来,趴在床子上试试,折腾来折腾去,大锅上面汤热气腾腾,饸烙却只压出一小截儿。
林阿婉和雷小青看着权梓健满头是汗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权梓健瞪着眼睛:“你不是在捣鬼吧?这么压对吗?”
此时门外来了个传令兵,笑着问:“阿婉姑娘,大将军问饭好了么?”
林阿婉看他的轻松的模样,不由放松了心情,看来应当没事儿了。她道:“好了,很快。”
林阿婉笑着站了起来,亦坐到了权梓健的另一边儿,望着他道:“你听到了吧?大家等着开饭呢,我们一起压吧。”
权梓健只觉锅上的热气蒸的他头有些晕,她身上淡淡芬芳十分清新,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离她如此近,他看清楚了她亮闪闪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白皙的小脸含着笑,好像一朵绽开的娇嫩花朵。
他的心猛然一跳,忙移开眼睛,却差点儿从饸烙床子上掉下去。林阿婉忙伸手拉住他道:“小心些呢。前头催了,别磨蹭了呀。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力气。”
权梓健不再说话,俯下身子。他之后一反常态地十分沉默,也很听话,两人合力,细长条圆滚滚的饸烙面,整齐地压到了热锅里。
雷小青看他这般老实,不由十分佩服林阿婉,朝她挤挤眼睛,夸她有办法。林阿婉却笑了,心想他跟师弟小锁头一个德行。
也不知道小锁头什么时候能找到。
他站在一边看这林阿婉拿着笊篱,将锅里又长又筋道的饸烙面捞了起来,浇上汤头,放入食盒,又将炒好的菜,在锅上蒸了一瞬,利落地放入了食盒,叫人送到前面去。
她又咚咚咚地剁葱花调汤汁,将早就切好的凉菜拌起来。
权梓健看着她的手指灵活,动作十分好看。却听林阿婉微笑道:“也不难,是么?你说你刀工好?是真的么?”
权梓健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她许久了。自从他迷恋上表姐尹思月,他就再没有正眼看过别的女孩子了。
他转开眼睛道:“假的。我只是想骗你。”
林阿婉笑了道:“是真的。你是觉得你是个剑客,你会砍人,定然也会切菜,你肯定能做好,是么?”
权梓健没想到她竟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却听雷小青嗤笑道:“做饭也是功夫。你别不服气,你信不信,就是解开你的穴道,你有了武功,也做不来。”
权梓健眼前一亮,他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有了武功他就能跑了。你们等着瞧!
却觉头被人一拍:“雷小青别逗他了。饭做完了,你带他走吧。”
权梓健十分惊愕:“什么?还要关起我来吗?”
只见那丫头笑得十分可爱:“你是犯人奸细刺客,自然要审问啊。”
此刻权梓健算是明白:“你消遣我!”他明明很生气,可是却忍不住多看一眼她那温柔可爱的笑容。
林阿婉将最后的几道菜装盘子,自己提了食盒去前厅。不料一进去才发现,圆桌坐的满满当当,穿着官服的陌生男人们都小心地看着大将军。
这些人居然留下来了?她十分惊讶。方才那传令兵也没说要多少人的饭,还好她准备得够多。
她也不管那许多人,径直走到主位的大将军身边,将食盒放在他身边,轻柔地道:“大将军,用饭。”
众官员一直搁着筷子,如今见大将军摆上饭了,他们才暗暗松了口气。
坐在大将军身侧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宝蓝儒衫,倒是生得十分俊美。林阿婉方才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就是那轻鸾郡主的哥哥。两人生得有些像,尤其是鼻子和脸型。
那人自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如今听她说话,他笑道:“霁云弟,你如今府上也用侍女了?早该如此了。美食美女,才是人生之乐。”
曲寒霄眉峰一挑道:“她是我的贵客。不是侍女。为我调理。”
咦,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包括贵客本人。林阿婉见大家都看向她,她一时有些紧张,但依然对大家微笑行礼道:“民女见过各位大人。”
那滇会王世子尹思铭更十分惊讶道:“莫非,是一位女医?失敬,失敬。我亦有些头疼,不知道姑娘方便来我这儿,给我看看病么?”
众大人们呼吸一促,好么,这世子是天生少根筋,还是傻大胆啊。他居然敢当着曲寒霄的面,觊觎他的人。你活够了,我们可还没有啊。
那为首的大同知府忙道:“世子爷一路颠簸辛苦了。我常看的大夫,乃是一位归隐的御医,明日就请他来边城为世子爷诊治。”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曲寒霄,生怕他一怒之下翻桌子。
却见曲寒霄只皱眉,对林阿婉道:“似乎淡了一些。”又微微侧头对滇会王世子道:“不方便。世子你不是急着要接管我龙虎军吗?还不快点儿起身,回京城讨圣旨。”
众官员见曲寒霄只是削了他的面子,没有大发雷霆。不由都松了口气。方才那般剑拔弩张,他们如今只求能活着回家,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希望这位世子爷也如此。
那尹思铭却笑道:“哎,不急,来一趟边城不容易。我要好好游览一番再回去。霁云弟,不要为我担忧,哈哈。我就住你这儿吧。”
众人不由齐齐面露苦涩。什么?这位大爷,不着急回京复命,还要待下去啊?
众人想到方才的情景,都觉得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从朝廷送消息,说要派这位世子爷来接管军权起,众人就愁得睡不着觉了。
这曲寒霄的龙虎军乃大承最精锐的军队,百战之师,也对曲寒霄极为忠心。若是曲寒霄因此怒而翻脸,立刻就扯起大旗反了,怕是会一呼百应。
那可就苦了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了。他们到底是要带着一家老小殉节呢,还是赶紧下跪,当曲寒霄的从龙之臣啊。
曲寒霄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他却坐卧一切如常,一点也不像个瞎子。大家都摸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曲寒霄大败努戈,风头一时无二,大家都明白,这般情势下,恐怕对他十分信任的皇帝,如今也起了猜忌。
那么曲寒霄搞不好真没瞎,而是借装瞎以避锋芒,或者是另有所图,要麻痹朝廷。大家心里实在没底。
曲寒霄从来不与地方官员唱和,见了面不过公事公办。他背靠的车家,乃世代军功世家,更兼乃海内巨富,根本不怕地方上阳奉阴违,克扣军饷。
如今他瞎了之后,更是说要养伤,连平日沟通的会都不来了。只是大肆地在边境诸城搜捕努戈奸细。
大家每日都战战兢兢,摸不清这位大将军的想法,担忧一个不好,落到抄家灭族的下场。
结果朝廷在这节骨眼,派了这么一位有名的风流闲散外姓王爷家的世子,来接管龙虎军军权。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啊。
他们硬着头皮跟着一起来,看到这别院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就胆寒。
只有那位王爷世子十分自在,上来就对曲寒霄说:“啊,霁云弟,皇上让你养伤。朝廷派我来接替你。你这别院是你的私产,还是公产啊?我看这里不错,有雅趣。你走了,我就在这儿办公吧。”
众人一哆嗦,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却听曲寒霄冷冷道:“这是私产。恕不出让。你要接任,拿圣旨与我吧。”
众人一惊。那滇会王世子却惊讶道:“啊,我有兵部的调兵函,这不行吗?”
曲寒霄当时就沉下脸来,冷笑道:“我乃御赐龙虎大将军,节制一方。我不仅是大同镇抚,还总领太原、宣府、延绥三镇。去年领了尚方宝剑,奉圣旨带领大军与努戈决战,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柄绝世宝剑。众人只觉他虽然盲了双目,可还是气势惊人,杀气四溢,哪里是战神,分明是尊杀神。
只听他声音异常冰冷:“滇会王世子,你凭一封兵部的函件,就要接管龙虎军?这是把军务当成儿戏了吗?”
众官员都十分紧张,曲寒霄这般强势,这位世子又如此不靠谱。难道大家要把命交待到这里吗?
曲寒霄这杀气腾腾的模样,自己有没有投降的机会都说不好了。
一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汗流浃背。
却听那位世子笑了起来道:“霁云弟,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等我回京去,讨到了圣旨再说吧。霁云弟,咱们也有些时候不见啦。你我好好叙叙旧。你这山上风光好,我就叨扰你啦。”
曲寒霄眉峰微皱,他们尹家人这是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看中了他这别院,来了就不想走?
众位当地官员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位爷来了。
大将军如此杀气凛然,他们都觉得腿软。可这位世子,却依然谈笑自如,脸皮还这么厚,一点儿不认生。
着实佩服,佩服,的确有过人之处。
只是如今危机刚刚过去,这位世子就开始作死,饭桌上的众人都不由苦着脸,望着曲寒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