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大师一行来的路上,徒弟们用□□在山上打死了一只野猪。
夜里烧烤炉子架上,众人准备动手洗剥猪肉的时候,被丢在一边的野猪尸体没了。
野猪是被一枪贯脑的,且一路过来,肉都已经僵了,万万不可能活,难道是被什么大型野兽叼去了?
大家害怕有熊或者狼群,于是多燃了篝火,几个徒弟逞能,硬要端着□□赶着猎狗去附近寻寻,翟大师见山林平坦,也就没拦着。
这三人两狗一去半夜未归,宿营地只剩了翟大师、一名干部和几个随从,他未免也害怕起来。
午夜的时候,他突然在营地北边天空中见了三道青光,掐指一算,骤然变了脸色。
他连徒弟都顾不得了,忙不迭的招呼剩余的几个人立刻下山寻车,没走几步呢,就见一头散着青光的兽从树丛中窜出,拦住了去路。
它双眼赤红,獠牙如刀,油亮的黑皮上裹着一层绿莹莹的微光,头上还留着个血淋淋的弹孔——竟是那头被打死的野猪!
野猪认得这群人,冲上来又撞又咬,叼走一个飞快的钻到树林里去了,那人惨叫声由进至远,响了一路。
大师哪见过这阵仗,当时牙关打颤,险些就晕了。还好剩的几个随从把他和干部一起护送下了山。
下山后,大师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缓过神,绝口不再提要那片山林建农家山庄的事。
传说疗养院的大师恍惚时总是痛哭流涕的重复一句话:“我竟看走眼了啊!长青山……那可是死人的长青之地啊!”
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三十年后,被不知内情的后人认为有利可图,征用了那片地皮修建成了一个殡仪馆,并借用已故翟大师的话大肆宣传,招揽了很多生意。
这段传闻记述的很有故事色彩,真假就不可考了,林焕看过以后,只在野猪尸体、复活几个字眼上简单圈了个圈,便扔在了一旁,站起来活动手脚。
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
也许这就是深山里的气候特点,越是入夜,气温越是低的厉害。林焕刚进屋时觉得还好,但不过一小时,他就感觉寒湿之气钻入肌肉骨髓,冷的几乎坐不住了。
活动了一会儿还不见好,林焕索性搬了台灯和公文包去床上拥被而坐,想趁着无事把资料看完。
下一份资料是殡仪馆施工的一些传闻,据说选址因为“特殊原因”一改再改,最后选在了西南坡上,距离翟大师看的那块地方有一公里远,“特殊原因”没有具体说明,据传言是民事方面的纠纷。除了这一点,资料总体没什么参考价值。
林焕在“特殊原因”和“民事纠纷”等字眼上做了标记,瞥了眼包内剩余的资料。
这三份厚厚的资料仅占了所有资料的五分之一,也不知林焕套用的这个“求职者”身份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搜集的这些传说,也许是对将来职业的好奇和天生畏惧,也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总之系统让林焕背着资料来,这份资料多半会在后续的副本情节中起到指引作用,越早看完,获得的信息就越多。
就这样又看了一会儿,不觉夜深。
想着殡仪馆的工作需要早起,林焕揉揉额角,关了灯滑进被子里。
先前拥被而坐的位置还有丝热气,躺下后双脚放平,脚底的被子又冷又硬,激的林焕打了个哆嗦。
他无奈的拢了拢被子,想把它整个卷在身上。翻身时视线掠过窗户,他登时惊坐了起来。
这间屋子的窗户挡了层薄薄的窗帘,不怎么遮光,外头院子里的月光雪亮,窗户上映着个清晰的人影。
人影无声无息的,面向着窗户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
殡仪馆里除了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看外形,这个影子并不是他们其中之一,更何况林焕一向警觉,这人影是什么时候站在他窗户外头的,他完全不知道。
林焕在黑暗中盯着它,它似乎也有所察觉,忽然倾身向窗户凑过来。
于是那影子的头部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砰的一声,触到了玻璃。
咯啦……咯啦,窗户在轻轻震动,它头倚着窗,缓慢的、不断的顶着玻璃,发出类似夜风扫过窗棂的轻微声响。
它想要进来?
林焕屏息观察了一会儿,见它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反而慢慢定了下来。
记得小刘会计说,晚上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只要别出宿舍楼就可以保证安全,既然那东西进不来,他又何必在意呢。
于是他重新躺进被子里,安稳的闭上了眼。
林焕今日入睡很快,朦胧中,他心底里那无法撇开的一幕又隐隐浮上来,水花、破碎的船体、紧握手~雷的那只手、冰冷而模糊的水下世界……
他好像听见肖一游语调缱绻的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找块风水宝地把我葬了,然后对我敬个军礼?”
林焕听见自己冷冷的回应他——混蛋,你怎么可能死呢。
……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哭叫陡然传来,惊醒了熟睡中的林焕。
他坐起来看向窗外,人影犹在顶窗户,而叫声来自宿舍外的走廊。
他迅速的披衣出去,打开走廊的灯,看到眼镜男的房门大开着,他本人穿着单薄的里衣缩在尽头的厨房间里,抱着脑袋不停的哭叫。
薇薇和妇人也都开了门出来,看到这个情况,满脸困惑。
林焕快步过去,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眼镜男十分抗拒的蜷缩着,叫的声音都变了调。大概是出来的太仓促,他脸上没戴眼镜。
林焕不得不把他的脸抬起来,迫使他近距离的看着自己:“我是林焕,你怎么了?”
眼镜男屈着眼见了林焕才放松下来,他指着自己的房间:“窗外有……有东西!”
林焕立刻明白了,他冲进眼镜男的房间,打开了灯。
屋内窗帘大开着,窗外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林焕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东西才拉上窗帘,取了眼镜退出房间。
他来到厨房里,此时眼镜男已经在薇薇和妇人的劝说下渐渐回复平静。
他自称叫做迟瑞,十九岁,一直跟着师父学化妆,如今在现世是一名影视剧的专业化妆师、道具师,平时胆子比较小。
林焕把眼镜递过去,问:“迟瑞,你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他感激的接过,心有余悸的说:“我一觉醒来,看到窗上有个人的……影子,他……他在敲窗户……”
林焕微微皱眉,与他所见完全一致。
“然后呢?”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谁在叫我,就……就拉开了窗帘。”
迟瑞神色变得惊恐:“我看到……看到一个没脸的怪物!”
林焕目光一聚:“说详细些?”
“它浑身灰白灰白的,好像没穿衣服,也没有头发五官……我没戴眼镜,而且太害怕了,没能看清楚。”
林焕点点头,安慰了他几句,又问薇薇和妇人有没有看到什么。
薇薇说也听到了动静,因为困,就没有起来看。妇人则说她的房间一直没有异状。
四个人依次查看了一楼的所有房间,没有其他发现,只得各自回屋继续睡觉。
迟瑞吓破了胆,黏着林焕不肯回自己房间,要求与林焕睡在一张床上。
林焕以床太小为由坚决推拒了,没想到迟瑞又盘算着把他的床搬到林焕房间来同睡,再次被林焕推翻之后,两人只得裹着被子点着灯缩在厨房里。
厨房有一扇百叶窗正对着院子尽头的大铁门,他们正昏昏欲睡,忽而听到铁门那边传来一阵激烈的砸门声,门外好像有人吊着嗓子急迫的喊:“救命啊!快放我进去——”
林焕再次惊醒,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今晚状况百出,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安睡。
迟瑞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下午被抛在路边那个小黄毛。”
林焕一愣,听声音还真的像他。
他在这阴森危险的山林里夜行竟然没死,还能自己找来殡仪馆?如此一看,这个小黄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小黄毛越叫越急促:“有人吗?放我进去!快呀!”
迟瑞为难的问:“我们不能出去啊,外面有那些东西……怎么办?”
薇薇和妇人也重新聚回厨房,闻言蹙眉沉默。
林焕在厨房环视一周,看到角落里的红色电话,立刻照着号码簿拨通了值班室,他记得今晚是火化师周师傅值班。
一分钟过后,无人接听。
林焕叹了口气,寻了一把斩骨刀握在手里。
小黄毛的确暴躁无礼可罪不至死,同为一组的玩家,怎好见死不救?
薇薇:“你要出去?我跟你去。”
妇人也说:“我去吧。”
迟瑞是决计不敢出去了,只担心的望着他们。
林焕示意大家先不要出声,他关了厨房的灯,轻轻拉起百叶窗,向铁门的方向瞭望。
月光下的院子犹如镀了一层微霜,到处明晃晃、空荡荡的,铁门那头松柏密集,形成了片浓郁的阴影,阴影里似有密密麻麻的一片东西攒动簇拥着挤向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林焕可以肯定那就是站在大家窗外的东西,它们看似无知无觉,但对活人的气息尤其的敏感,小黄毛若不是被铁门隔在外头,可能现在早已经凉了。
可门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否则他为何那么急迫的想要进来?
林焕快速思考一番,从冰箱里摸出一只冷冻的白条鸡,潜过去开了宿舍楼的门。
门外霎时涌进一股森寒凝重的湿气,逼得众人步步后退。
林焕忍着寒气,把那只鸡飞快的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