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
但?是空间里暗得可以看得见人的轮廓。
明非没有?坐在床上,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里,那?架势好像是硬把?自己给塞在角落里般。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成为了黑暗中最亮眼?的存在。
“为什么不去。”忽然多了一个声音。
一团温和的光和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同一时间出现在这个没有?光的房间里,朦朦胧胧的金色缓缓地凝成了一个人影,就?如诸多科幻或魔幻片中所出现的神奇一般。
“为什么要去。”
明非没有?半丝惊奇,淡淡地回应道,站起身?,打开?了灯。
房间骤然亮了起来,而明非眼?睛眯都?没有?眯一下,一道淡蓝色的光从中闪过,便?适应了从黑暗转亮的光度,随着?光亮,那?团光影也?变成了实体。黑发少年咀嚼着?口香糖,一个接着?一个大的泡泡被他吹了出来。
“你不是喜欢她嘛。英雄救美的事好端端的干嘛要白白便?宜那?个小鬼,那?可是我好不容易瞒过父亲给你传的资料好不好。”
“这个好像与你无关吧!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明非的语气不冷不淡的,显然是在为上次黑发少年阻挡他的事而不高兴。
黑发少年倒是毫不在意明非现在不好的态度,吹着?泡泡,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伸展开?四肢,“嘿嘿。你也?别不高兴我多事。这次是父亲让我来的。你说我能不来吗?别瞪我,父亲不知道资料的事,你在这边的事,我才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是父亲自己发现的。”边说,他便?偷偷睨了明非一眼?。
果不其然,明非的脸色唰地惨白了。
“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父亲准备放弃司葵了。”也?顾不上明非的心情,黑发少年坐起来,正色道,“你应该知道,他很生气。”
明非的眼?神黯了黯,却也?没像黑发少年所想?的会出现暴跳如雷,平静的态度让黑发少年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子?的明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喂!你没事吧!”见明非久久不开?口,一脸惨淡地样子?,黑发少年忍不住地出声道,“是父亲放弃司葵,又不是让你放弃。其实这样也?好,你可以把?司葵带回去了,不是吗?父亲也?不是生她的气,只是有?点不满你这么牵挂一个人类。”
“明非。我们跟她始终不一样,就?算外表很像,内在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黑发少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神情淡然。
“这些你都?知道,也?没必要跟你多说。”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黑发少年停了下来,仔细地看向明非,后者则用略带希望的目光看着?他,便?笑说,“父亲说了。他可以让你们在一起。”
明非瞳孔一个猛缩。
瞥了明非一眼?,黑发少年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戳了一下那?枚切原赤也?的手机,也?不给明非发问的机会就?转移了话题,“干嘛拿那?小鬼的手机,不想?让其他人找到司葵。”
明非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被明非这么爱理不理地对待,黑发少年明快地眨了眨眼?,嬉笑道,“你该不会准备把?司葵让给那?个海带头的小鬼吧!那?你多亏呀!这么多年的等待,父亲难得同意,你这个时候竟然——”
“和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明非冷不丁地就?打断了黑发少年欲要长篇大论的架势。
黑发少年哼哼叽叽了几声,“好吧!我不管。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帮忙了,什么呀!刚利用完,就?迫不及待把?我给踹到一边,过河拆桥也?没见过这么快的。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弄好了,我就?放在床上了。”抱怨了几句,见明非也?没搭理,倒也?没能继续发挥下去,非常不满地白了明非一眼?,人就?从床上一跃,身?体化成了一团光,像灰尘的颗粒一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床上一个大信封。
明非静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知道哪最后一颗光粒的消失,垂下了头,他自知喜欢司葵的自己已经和黑发少年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这位处处帮着?自己的兄弟说,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也?许是最好的。
一声长叹,在空气里。
……
司葵安静地坐在窗口,一枚枯败了的叶子?在树枝尖上摇摇欲坠,一阵风便?可以将?其吹落,但?它始终固执的粘在树枝上。
她脖子?上还套着?链子?,不过已经被加长了,足够让她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手上脚上的铁链已经被取下了。司葵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一条宠物?犬,不爽、愤怒、不甘心的情绪充斥着?她的整个脑子?和心,但?她仍旧安静地呆着?,没有?闹,没有?叫喊,就?安静地坐着?,望着?窗外近乎萧瑟的景色。
被封闭的窗子?也?被打开?了,从窗外的景色可以看出,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带着?冬天味道的风细细地往屋子?里吹,司葵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平静,不但?如此,她的眼?神,她的呼吸,都?很平静,像一尊石像。
房间里很静。
上田松美和小田美子?两个早就?被宫野寒给扔了出去。从宫野寒阴冷的眼?神中,司葵感觉到她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们两个人。
腰上一紧,司葵身?体不自觉地一个颤,很快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抗拒,低眉顺从地依靠在了宫野寒的怀抱,全身?僵硬得她感到牙咬得牙根发酸,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只要宫野寒有?点什么举动,司葵都?会瞬间反应。
摸着?脖子?上的铁链,她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忍,别无他法。
忍,必须要忍,一定要忍。
司葵牙紧紧咬合着?,不断地默念。
宫野寒的脸细细地摩擦着?司葵的发丝,贪婪地吸取着?司葵的味道。如果此时司葵能够看到他的表情,定会惊讶什么时候宫野寒也?会有?那?种幸福安详的表情。
“等我和父亲把?事情谈妥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一辈子?。”
在这句话里,司葵听到了宫野寒太强烈的渴望和期待。她深信,就?算要把?她囚禁一辈子?,他也?会去实现这个愿望,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想?到这个,司葵心里就?微微地发苦,她不知道被人如此绝望而强烈的爱着?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在如今这个严重缺爱的时代里。
“葵。谁都?不会也?不能打扰我们,对不对。”
司葵很识趣地没有?回答,在她看来,不管她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不会影响到宫野寒的计划。
如此拥着?司葵好一会,宫野寒才放开?她,大概对司葵还算顺从的态度颇为满意,宫野寒眼?中的温柔更为柔情,他揉了揉司葵的头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钥匙圈,上面只挂了两把?小巧的钥匙。他就?拿着?这个钥匙圈走到铁链的中段处,这段铁链上挂着?一把?锁,刚好把?两段铁链给连接起来。
打开?锁,宫野寒就?将?司葵脖子?上的铁链另一端给缠在手臂上,接着?将?链子?往自己胸前一扯,司葵整个人就?不得不走到他面前,所幸的是,宫野寒将?司葵拉到自己身?边后,虽然手臂上还缠着?另一端的铁链,但?是他并没有?用铁链将?司葵强行拉在自己身?边,而是轻柔地牵起司葵的手,走出门。
默默地跟在宫野寒身?边,司葵半低着?头,甚是奇怪,除了必要去洗手间,宫野寒根本就?不让她离开?那?个房间,至于?窗子?被打开?,手脚上的链子?被取下,完全是宫野寒个人的原因,大约是想?走温和派路线了。
司葵满脑子?胡乱想?着?,走着?走着?,宫野寒就?停了下来,司葵抬头一看,她已经站在浴室里了,一面半人高的镜子?就?立在她面前,镜子?里的少女模样显得有?些‘脏’了,平常被梳得服服帖帖的蓝紫色长发现在乱糟糟地堆着?,还有?苍白的脸,无神的眸子?,再加上身?上被宫野寒强迫换上的睡袍,司葵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需要尽快地梳洗一下才行。
司葵无声地朝一边的宫野寒看过去,待看清楚宫野寒手里拿的东西时,司葵嘴角不禁地僵硬了。
沐浴露、洗发液、浴帽、浴巾、新的睡袍等物?件一一从壁柜里拿出并排列在浴缸前的长条凳子?上,就?连一篮子?的玫瑰花瓣也?都?准备好了。
看着?这些洗澡的必要事物?,脑子?都?不用转,司葵也?知道宫野寒想?干什么了。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帮她洗澡吧!一想?到这个极大的可能性,司葵只觉得脸部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没等司葵有?更多的想?法,宫野寒就?牵住司葵的手将?她拉至浴缸前,并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到小板凳上,他自己则拿起蓬蓬头试了试水温。
看来暂时还没说要洗澡,司葵暗自里暂时松了一口气,否则她都?不知该怎么拒绝。
似乎是看穿了司葵的想?法,宫野寒的笑容更为暖如春风,“我帮你洗头发。”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我只帮你洗头发。
司葵点点头,低下头将?头发全部都?抚到前面,若此时能看到镜子?,她定会感叹一句:好一个经典女鬼形象。
温暖的水柔和地浇落在她的发根处,顺着?发丝从发尖淅淅沥沥地落下,宫野寒的手在发丝中揉动,动作也?是十分的轻且柔,淡淡的薄荷味洗发液的味道飘满了整个浴室。
闻着?耳边的清香,司葵木然地用干毛巾揉着?头发,怪异地看着?为她准备洗澡水的宫野寒,那?个男人忙碌的样子?,很真诚。这个词霍然爬到司葵心上,随即一愣,司葵淡漠地笑了,她对宫野寒这份感情有?佩服有?排斥有?抗拒有?不喜,还有?一份细微的感激。
带着?这般的想?法,司葵在心里直笑自己有?BT心理。
但?算是司葵有?那?份小小的感激心理,她还是不愿接受宫野寒的喜欢,摸着?脖子?上那?副锁住她自由的链子?,让她感觉自己想?条宠物?狗的链子?,司葵叹了口气,如今被铁链锁起来的她,连自由都?没有?,哪来的自尊。她要想?逃出去,首先就?要取得宫野寒的信任。
“水好了。”宫野寒走过来,就?拿开?了司葵搭在头上的毛巾,把?她给牵到了浴缸前,他仔细地将?司葵的头发挽起戴好浴帽后,下一步动作竟是解开?缠在手臂上的铁链。
链子?一松,晃荡在司葵的身?前,勒得她觉得脖子?疼,摸着?脖子?,看了眼?飘满玫瑰花瓣的浴缸,“你不怕我逃走。”
“怕。但?我知道你逃不走。”宫野寒拉上帘子?,就?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一个手指扣着?铁链上的一个环。
这一举动看得司葵哭笑不得,又别无他法。只有?隔着?一道帘子?褪了睡袍,蹲进了浴缸。
司葵低头默默地擦洗着?,看着?飘荡在水面上来来回回的玫瑰花瓣有?些出神。
“你会恨我吗?”
这声音让司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原来是宫野寒在对她说话。
“恨你?你就?会放我走吗?”司葵漫不经心地笑了。
“不会。”
“那?不就?行了。我也?懒得恨你,其实恨一个人是很累的。”说完,司葵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动作停了停,便?又接着?洗,嘴角挂上了自嘲的笑容。无论是爱,还是恨,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种累心的情感。
“我不想?将?来像父亲一样抱憾终身?。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宫野寒说这话声音轻飘飘的,司葵能听出里面的决心是多么的大。
擦干身?体换上新的睡袍后,宫野寒又将?链子?缠上了手臂,这样的谨慎,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司葵逃离了他身?边。
这回宫野寒没牵司葵的手,而是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把?她放上床,又把?两截铁链用锁给接连好,便?找来一块厚毛巾为她细心地擦起头发来。
本该很温馨的画面,司葵怎么感觉都?觉得心里发寒,从宫野寒一系列的对待,司葵能够深刻地感
觉到自己在宫野寒心中的地位,是占有?物?、娃娃、宠物?、专属品。她很相信,如果她不逃离他,宫野寒可能会一辈子?这么对她,把?她圈养起来,像养一只他心爱的宠物?。
这是她绝对不要的。
司葵的拳头握得死死的,牙齿咬得隐隐作痛。
再次摸上套在脖子?上的项圈,她要盗取钥匙,这是唯一的办法。
钥匙则被宫野寒形影不离地挂在身?上,睡觉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虽然宫野寒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但?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抱着?她入睡。
——
夜黑风高。
“谢谢。”切原赤也?把?钱包里所有?的钱连带着?钱包一起递给了面色不善的司机大叔,并附送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目送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少年抓着?乱七八糟弯曲曲的头发,手里拿着?一张类似地图的纸,望着?前面较远处有?亮光带庭院的别墅,长吐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在明非把?图纸给他后,切原本想?给熟悉的人打电话研究一下地图,可手机不见了,加上他又不记得那?些电话号码,和耐不住对司葵的担心,便?急冲冲地跑出去找司葵的下落,结果转悠了老半天,不但?没有?找到人,反而把?自己给弄丢了,最后不得已只得租辆出租车把?地图给司机看,这才找到地图上所标好的目的地,由于?路程遥远偏僻,在司机的怒视下,切原只能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都?交了出去。
一看到那?栋看上去萧瑟的院子?,切原赤也?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那?栋房子?他也?曾经来过,还有?那?个房间。
握紧了手里的图纸,他一定要把?葵就?救出来。
与此同时,宫野崎等人气急败坏地从东京赶回了神奈川,又继续去寻找宫野寒其他的窝点了,而手冢国光则和明非面对面坐着?。
“我想?知道你和葵到底是什么关系。”手冢国光冷峻地说,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已经装了很久了,却因为葵的关系,才迟迟没能问出来,他尝试调查过明非,然而除了这个名字以外,这个少年其余一切成谜。
明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手冢国光,眼?神很平和,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手冢,正是黑发少年留下来的那?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