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葵心里有个结,很深很深,甚至深不可测,而司葵也知道自己心里有个结,死死的结,在司末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司葵才那么不喜欢幸村精市、真田凌月这群人。
不管再如何,死去的人,总比活着的人来得悲哀许多。但是这群人却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说上一句‘对不起呀’‘抱歉’‘不好意思’,就可以把?一刀一刀刻在别人心上的伤口给抚平,甚至会在别人不接受道歉的时候,而会产生一种‘你怎么这样呀’之类的感想,到头来好像一切都是你错了一样。
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司葵不理解,从来都不能理解。
不是道歉了,就可以被原谅。
不是道歉了,就可以把?一切都消除。
尤其是说道歉时那些人的口气,好像你不原谅他(她)就是件天理不容的事情。谁说道歉了就能被原谅,谁规定道歉了就必须原谅。何况……他(她)还死了。
错了就是错了,有太多的东西不是说错了,就能够回头的。
因此,司葵心里有个结,关于过去,关于司末。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地知道,司末从来没有怪过她,不管她是任性,还是自私,他都从来没有责
怪过她,可有很多事情,明明知道,明明清楚,明明了解,但,总是很难能够放得开。
人,这种生物,总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幸村精市没有放过自己,真田凌月没有放过自己,铃木没有放过自己,柳生比吕士没有放过自己,幸村天意还是宫野崎、宫野寒或者说幸村家的父母,这些人通通都没有放过自己,包括幸村天音。
司葵想过,或许,天音曾经怪过父母怪过哥哥怪过答应她陪着她却中途离席的司玥,但,在她慢慢死掉的那个过程中,她就不再责怪了。不是有人说过,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心是最温暖的。
然而,幸村天音死了,这群人却活着?,或心安理得的活着。
活着的人再怎么痛苦,他也会痛的感觉,而死去的人,什么感觉都没有地躺在冰冷的地下或化为一捧白色的骨灰。
而她借着?幸村天音的身体活着,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幸村天音活着?。
以为自己曾经伤害过的那个人活着?,就能让自己心里产生出那种态度吗?
司葵无法理解。
就因为被自己伤害的人没有死去,所以觉得自己觉得抱歉了,就可以再继续安心地和那个人交朋友,说话,一块玩吗?所有的,就能恢复到以前吗?
有这样想法的人,真的很该死。
“幸村天音。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站在司葵面前的真田凌月的胸脯起伏得很厉害,脸色是那种死灰色的惨白,这个样子的真田凌月让原本躲开司葵视线的真田弦一郎瞳孔紧缩,其他人看向真田弦一郎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担心,就连幸村精市也不例外。
一一扫过前面这群长相俊秀的少年们,最后停留在恼怒着?赤色双目瞪真田凌月的切原赤也,司葵嘴角上翘,眼睛狭长地眯了起来,像一只吃饱喝足了躺在太阳下的猫。
“前辈,你想干什么才是!我警告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前辈,就能够随便欺负葵。”切原赤也很自觉地为司葵抱起不平来,至于刚才被司葵摔的那一下和那句‘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所受的小伤,早就被他给抛到爪哇国去了。“还有部长、副部长你们。”少年脖子一仰,很有硬气地说,“反正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欺负小葵。”
‘嘣——’一声就在切原的脑袋上响起。
司葵优雅地在诸多眼框碎了一地的情景下收回了手,切原捂着?头,哀嚎着,“小葵。不要学副部长啦。很痛的。”
看着?切原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司葵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冷清清地说,“你的头太硬了。手痛。”话音一落,就见切原赤也也不管自己的头了,抓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表情十分堪忧,“小葵你的手也太脆弱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对上次葵受伤的脚,切原很是心有余悸,不过他好像忘了上次那个是被玻璃划的。
“切原。”仁王雅治很看不下去地叫住了切原的夸张举动。
司葵则是很满意地享受着?切原这种缺心眼的关心。她记得司末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骑在围墙上面低头看着?在下面看书的她说,‘葵需要一个小动物一般的男生陪在身边,给予全部的温暖和阳光’。这样说来,赤也算不算呢?司葵还未能弄清楚这份温婉的心情,就被某些不知好歹的人给打断了。
“切原赤也。我跟幸村天音说话,作为后辈,就不要乱插嘴!”真田凌月完全不惧于切原赤也的危险,趁机插话。
切原的嘴刚张开,司葵便举手阻止了,依赖于男生的保护,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葵又不是幸村天音。”退到一边的切原赤也缩头缩脑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小小声的一句又惹去白眼N只,和司葵的会心一笑。
“真田凌月前辈。”司葵弯弯地笑着?,“我好像跟你说过了,也强调过很多遍了,请叫我手冢葵。还有——”本来笑着?的表情随着话锋一转,就变得阴冷了起来,声音也高了起来,“你问我想怎么样,那你又想怎么样!把?那个视频传到论坛上的人就是你吧!不要狡辩。除了你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来是谁传上去的。”
“总不会是我自己吧!前辈,说实在的,我真的很看不起你这种行为。况且……”每说一句话,司葵就往真田凌月逼近一步,真田凌月不自觉地就后退一步,直逼到墙角。
“况且什么。我承认视频是我传上去,怎么,你不敢承认你当年做的事情吗?你当年做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真田凌月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孤立无援,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地抓着?司葵不放,咬牙切齿。
相比起真田凌月近乎失控的样子,司葵的冷静看上去更加吓人。
见司葵不说话,真田凌月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幸村天音,你没话说了吧!你以为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就可以把?以前那些事情全部都丢掉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幸村天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到后面,真田凌月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由于情绪太激动,竟有些摇摇欲坠。真田弦一郎马上扶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周围偷偷观看的目光中也夹杂了些责备落到司葵身上。
无论是何等情况,人总会不自禁地同情弱者。现在的真田凌月看上去真的很弱者,苍白脆弱的表
情,再加上颤抖的身体。
司葵也不可避免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往后一退,“前辈。天音什么时候背叛过你?当年,不是你
先背叛的吗?是谁把?天音暗恋仁王雅治的事情弄得全校皆知,是谁把?天音和你说的悄悄话四处宣扬?又是谁在背后说天音的坏话。前辈,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这些事情在天音的记忆里记录得非常清晰。
不知是不是被戳到痛处,真田凌月叫了起来,“不要天音、天音的。你不就是天音吗?不要装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是天音。那些事情的确是我做的,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我没想过要背叛你,但是那群女生不放过我,我又能怎么样!谁让你那么优秀,如果?我不说你的坏话,她们就欺负我。”说着说着,真田凌月就蹲下了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泪水在眼中打圈。
扶着她的真田弦一郎满脸吃惊,其余的人也是惊讶地看着?真田凌月,仿佛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然后。你为了保全自己,就背叛天音了?”司葵慢悠悠地说,“为了赶走天音,就联合别人制造假的视频证据,逼走天音?”
颤抖的真田凌月身体一怔,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司葵,她那种表情一看就写着?‘你怎么知道’。
“天音。你说什么。”幸村精市眼神伤痛。
“我说,那个视频是假的。现在的技术很简单就能够制作出来,不是吗?把?两段视频连接在一起,给我软件,我也能做得天衣无缝。”司葵轻松地笑着?解释起来,看了一下两边的教室,好些个学生都拿着手机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她猜想,那两段视频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那学校怎么会没发现!”丸井的脸色也很难看。
应该说,除了司葵和切原的脸色意外,这群孩子的脸色都很难看。
“大概是出于某些原因吧!”司葵轻飘的目光越过走廊越过操场,直落到那个小小的被遮挡在树叶后面的房子,那里是校医室。她歪歪头朝着?幸村精市,笑道,“幸村学长,你说是不是呀!”
真田凌月白着张脸,人冷静下来了。
“手冢葵。如果?那视频是假的,你当初怎么不说?学校怎么不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司葵没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过了,我不是幸村天音,又怎么会知道确切的原因呢?至于学校,那是学校的事情了。”
她压根不在乎这个,她只是想看看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某群人的表情,该会是多么的精彩。
果?不其然,他们的表情的确很精彩。
得到满意的结果?,司葵也满意了,挥了挥,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势,双手插在冬季校服的长上衣口袋里,下楼了。
“小葵。等等我。”切原冲着前辈们鞠完躬就也跟着?扯了。
——
人的心,其实是很窄很窄的。
司葵收拾了东西,也不顾中田老师的难看脸色,和切原赤也道了别,就走出了校门。
仰望着?无边的天空。
司葵有种感觉,那个在心里打死了的结,已经松动了,低头看着?手里的粉红色便当盒,不经意地笑了出来,这是切原赤也特意带给她的,中国料理。
“你喜欢切原赤也?”
不用回头,司葵就知道是宫野崎。
“谁知道呐。”将便当盒放到背包里,司葵嘴角还是掩不住地往上翘。
“只有你和他不知道了。”
司葵只觉得胸口一闷,烦躁地斜了宫野崎一眼,“关你什么事。”口气有些凶,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的小屁孩。
“是,是。不关我的事。”宫野崎笑着?举手投降,和司葵并排走着。
司葵拉着?书包带,不小心触碰到放在包里的便当盒,半低着头,她喜欢他吗?她喜欢切原赤也吗?
作者有话要说:该死的破网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