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当然记得。”
他反手抓住了黎九的手腕,温软了嗓音低声开口,“可殿下要知道,想要了解那张轨宿图上究竟标明了什么...必须要通过倾珠殿下的帮助。”
“没关系,我会帮你们的。”
万倾珠静悄悄地站在厨房门口,绯色的长襟宫裙拖地,安静开口。
黎九惊诧地扭过头,只见身材娇小的灰发女孩苍白着脸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垂下的右手五指紧紧握着腰间的细小铃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接着又用那双浅色的眸子直视着黎九明亮的杏眼,看了看退在阴影处垂眸不语的萧世离,再度开口。
万倾珠握紧了银铃,眼神单纯而执著地看着两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看到小公主眼神的一瞬间,黎九忽然很想笑。
这两年一路走来,她早就不是当年能够站在云州舞真城那一地瀚瀚雪地皎白月光之下,理直气壮地握着弓,说出这种话的九公主了。
可也有什么,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既然我们是朋友。”
她吐了口气,走过去轻拍了拍小公主的肩头,嘴角咧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出来,“那就叫我小九吧。
我在家里排行第九,阿砾元逐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虽然很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殿下以后兴致好了,想一看北疆的千年飘雪。
到了那个时候,殿下可对路过的行人说,您是认识那位提弓御狼的小九,与他身边黑衣不语,白皙冷面的男奴的人就好。
在下可以向公主保证,从云州舞真,到极北死沙城,绝对没有一个人胆敢冒犯你。”
“小九原来还会用弓吗?”她惊奇道。
“是呀,我曾经提弓镇压妄图害人性命的雪原苍狼。那个时候万民欢腾,人们赞我称我,说偌大北凉,铮铮风骨未衰。”
黎九喃喃地轻声说道,忽然又摇了摇头,笑了。
她悄无声息地牵起了萧世离的手,语气讳莫不明,“…可那时我也曾弯弓,为了他人在一片黑暗之中愤怒地想要除掉所有挡路的东西,不论他们是善是恶。”
对方没有说活,紧紧回握住了少女已经生出弓痕刀茧的手。
“这么说来,公子可真是一个勇敢的人!”
万倾珠显然是没懂她之后半句话,兴高采烈地扑住了黎九的胳膊,忽然又垂头失落下去,“可是扬州的军队并不以弓箭为长,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弓箭呢。”
“那就来大宴!”
黎九忽然雀跃了起来,她手握着画卷扭头去看她,飞扬的眼角似乎有光,“公主殿下把在下当成是朋友…那么今晚的大宴上,我会让殿下看到真正的北凉箭术!”
——
“原来,你们是想要明白这轨宿图的含义?”
万倾珠看着那张星图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在身后的柜子里埋头翻找着。
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从抽屉深处捧出来一个朴素的漆木小箱,放在了桌子上。
她擦了擦细汗一脸灿烂,娇小身影好像在发着光,“那你们找我就对了!”
说着一下掀开箱子,里面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全都倒在了桌面上。
镶着圆形金边,拿剔透水晶研磨的单层晶石放大透镜,测量图纸纵横的桦木尺,蚀刻纹路的陨铁罗盘…
黎九呆了脸,看着那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奇怪东西结结巴巴,“倾,倾珠殿下…我知道你们万家对钦天神通之术极有研究。但这,又是…”
“只是自己平日里做着玩的,都是仿照万氏之屋中流传下来的古物制作而成。”小公主羞涩地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银灰色的长发。
“虽然如今大家都不会这些东西了…但瀛洲玉泉岛的古屋里仍存放着之前的书籍与古物。
他们都说,我是这几百年来难得一见的返祖血脉,所以允许我碰这些古物。
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倾珠也想能为万家做些什么。”
就算身边跟着萧世离这种整个卞唐不出其二的人物,生平第一次,黎九还是莫名感受到了天才的力量。
她看着桌上的罗盘,忽然想起之前萧世离偶然间提起的那个“影星复燃”。
她对自己莫名穿书这件事依旧记忆不清,那日阿离神情莫测地提起那个术法,总让她有些在意。
万倾珠既然拥有消失已久的旧族血脉...那么如今二十四山经纬派的那些人,是不是也依旧存在?
“言归正传。”
她挥了挥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了脑海,“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这是一幅据点图啊,好像是扬州军营里经常使用的。”
桌上的六十四根黄金算筹在飞快排列,又被娇小公主的左手五指飞舞几下重新打散,再次罗列了起来。
万倾珠手持透镜拂袖收了算筹,将指尖点在地图西北,正北以及东南两处。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根据图上星轨运动的变化显示。”她埋头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推算具体的时间。
“这张据点图绘制的时间,大概是在先皇十二年...
不对,我说的不是之前驾崩的李嗣仪,是李嗣仪尚还在太子时,他父皇在位的第十二个秋天。
距离今日,大约也有五十余年了吧?”
“瀛洲玉泉岛,极北死沙城,西陵沉甲城。”萧世离顺着她的指尖,视线看向最后一处据点,沉默了。
“...还有,江都衔首原。”黎九最终接过了话。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