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看着被甩上的门,还有桌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饭菜,然后抬起那只刚被陆肖摸过的手腕,嘴角弯了弯,原来他师兄这么关心他。谢墨伸出手指握上那处肌肤,感觉还有一点属于他师兄的余温。
谢墨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嘴角笑意渐浓。
陆肖一人回到议事厅,容止言往陆肖背后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陆掌门,墨兄他还没起?”
“容谷主。”陆肖开口道。
听到陆肖冷然的声音,容止言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寒暑一眼,寒暑回望向容止言:容谷主看我干什么?
容止言脸色一凛:啊呸,这里地方这么大谁看你了?然后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去看寒暑干什么,被蛊虫附身了吗!
然后转向陆肖,收敛心神:“陆掌门想问什么?”
寒暑看了容止言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陆肖视线看向两人,“容谷主,寒掌门,上次我向两位请教我师弟的身体的时候,两位说的是实话吗?”
容止言在心底道了一声坏了,难道被发现了?而一旁的寒暑则要平静的多,至少光从面上什么也看不出,连气息都没有一点变化。
“怎么了?”寒暑平静地问,“墨公子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刚探查他的身体,那颗种子已然没有一点踪影。”陆肖看着两人,虽没有责怪之意,但其中的冷冽还是能感觉到。
容止言在心底暗暗骂着谢墨,关键时刻总是没有人影,“陆掌门。”
陆肖视线看向容止言,“请说。”
陆肖掌管天平派十八年,早已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加上他本身冷淡自持,除了谢墨,其他人跟他总是有一层距离感,就算是跟天平派交好的容止言也不例外。
现在陆肖神色清淡,俊眉微拢,容止言更觉得有一层厚重的距离。“陆掌门,这事我知道,”
闻言,陆肖眉毛更往里拢了拢,淡薄的眼皮瞥了眼容止言。
“我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容止言快速把话说完,“只要能确认种子真的消失了,那这事就算结束了。”两人每年总要见那么些日子,谢墨会怎么瞎编容止言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这次很凑巧又被他猜对了。
“如何能确定种子是真的彻底消失了?”陆肖问。
“再观察一个月。”寒暑在旁边开口道,“只要再过一个月,这颗种子还是悄无声息,那我觉得这事可能就真的结束了。”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容止言再一次看向寒暑,跟刚才的那一眼下意识不一样,容止言的这一眼又深又欲言又止。寒暑只是眼尾扫了一眼容止言,然后继续对陆肖说:“如果我跟容谷主两人都说没问题,陆掌门,你应该可以放心。”
容止言一怔,看向寒暑,这还是第一次从寒暑嘴巴里听到对他的肯定,有些奇怪,但更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几百年的死敌,双方从来都是互不顺眼的,能动手绝不动嘴,现在却能两派掌门同处一室,还能搭配着一唱一和。
陆肖看着两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就这两天。”这一次容止言首先抢在寒暑前面说,不过寒暑也没有想要回答,这种本来就是现编的事,多说多错。
陆肖看了两人一眼,特别是多看了容止言几眼,过了会儿,终于换了话题,“寒掌门,烟梦派我已经让人传了信,那几名女弟子的伤口与我在烟梦派见到的一模一样。麻烦寒掌门让人带我去那找到人的地方看看。”
寒暑点了点头,魔族已经沉寂了二十年,现在卷土重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上一次有谢墨以幼小身躯换回了各派精英弟子,那么现在,要是那样的场景再来一次,还可能存在第二个小谢墨吗?
没有人知道。所以这二十年天下六派外松内紧,有些胆子小的,更是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魂不守舍,活活把自己吓了死。
天平派历代都肩负守护天下之责,世世代代下来早已在六派之中占据了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截至上一代,其余五派依然还是以天平派马首是瞻。而随着上一代掌门陆乾十八年前过世,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就逐渐消散。其中最先不服的就是蜀派和海外群岛。
天下六派,只有蜀派以及海外群岛的掌门和岛主是跟陆乾一辈的并且还在世。其他几派均已换了掌门人,天平派陆肖,烟梦派花烟儿,空谷门容止言,还有玄宿派寒暑,都是在同一时期被赶鸭子上架接下了重担的年轻掌门。除去花烟儿比几人格外还要小几岁,其他几人年纪相当,资历相差无几,何况陆肖从不以天平派压人,那不成文的规定在年轻一代中也就渐渐松散无几,就算还有那么一点,也都只是浮于表面了。
……
“陆掌门,不知道墨兄去哪儿了?”从寒暑召来弟子到现在他们到达目的地,谢墨都没有出现,容止言以为是陆肖让谢墨去了别处探查。
“他就在玄宿派。”陆肖简略道,然后跟寒暑要了一个弟子单独往一边去了。陆肖边走边仔细查看周围,虽然是在这里找到的人,但并不一定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但陆肖还是探查的很仔细,没有一点疏漏。
容止言看了看陆肖,然后跟了上去,刚踏出一步,就被后面的人拉了回来,“那里已经有陆掌门,你去那边。”
容止言冷眼瞥了瞥寒暑的手指,寒暑本来要松手的见状反而捏的更紧了一点,两人后面跟着的玄宿派弟子彼此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他们掌门跟他们的死敌关系这么好了?还是他们掌门正在伺机给人下蛊?剧毒的那种?两人面面相觑没有答案,所以更加格外小心翼翼。
容止言没有跟寒暑多一句废话,指间忽然多出一根金针,在夕阳的余晖下,发着诡异的亮光。
寒暑挺立的浓眉微挑了一下,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想杀我?”
“新制了一种毒,寒掌门有没有兴趣试试?”容止言皮笑肉不笑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寒暑捏着容止言手腕的指尖上多了一只褐色小虫,要是不仔细看绝对不会能看见。“那就比比看,我们出手的谁更快了。”
容止言没有一个字废话,手指翻飞,金针裹着灵力直直刺向寒暑门面,寒暑指尖的小虫也已经朝着容止言飞了过去,容止言忽然收回金针然后直朝那只小虫刺去,蛊虫是一只母虫,只要杀死了它,其余子虫也没有活路。
但这么贵重的虫子,寒暑也不可能放其丧命,两种灵力在不大的地方不断冲击,还时不时伴随着各种毒粉毒虫毒暗器,跟着的两名弟子咬着牙没敢往后退,但心底不断在祈祷两位心里能有个数,不要伤及无辜。
谢墨一觉睡醒,天色已暗,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他师兄还没回来?谢墨走向门口,摸了摸门上的禁锢灵咒,然后弯唇一笑,果然不是什么厉害的禁锢术,还是不舍得关他禁闭。
谢墨挥挥手打开门,慢悠悠晃出去,心情不错地漫步到议事厅,果然他师兄还在这里,只不过没有想到花烟儿居然已经到了。谢墨闲散的步子立马密集起来,三两步就进了议事厅。
“师兄。”谢墨直直朝着陆肖走去,把陆肖旁边站着的花烟儿挤了开,然后一脸笑意地跟花烟儿打了招呼,“花掌门,好久不见。”
花烟儿看着谢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被这么挤开了,花烟儿不禁想是她什么时候无意得罪了这位墨公子?但面上还是有礼道:“墨公子。”
“嗯。”谢墨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朝向自己师兄,“师兄,我饿了,你怎么也没来给我送饭了?”
陆肖淡淡看了谢墨一眼,“谁让你出来了?”
谢墨脸皮厚,还带撒娇:“我饿了,饿的太难受,就出来了。”
陆肖冷然地对着谢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谢墨嘴唇一弯,对着陆肖灿烂一笑,“师兄,我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陆肖对着那张笑脸,压着的火再也发不出,只能扭头朝向寒暑:“寒掌门。”
寒暑挥了挥手让旁边站着的心腹去准备饭菜。
旁边站着的花烟儿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谢墨,以她女子的直觉,还有爱慕陆肖的心情,她觉得谢墨有点不对劲。
一顿饭就属谢墨吃的最欢,容止言在一旁看着没忍住,“你饿成这样?干什么去了。”
谢墨夹了一口菜吞下肚,“睡了一觉。”
容止言:“……什么?”
“睡了一觉。”谢墨给容止言重复了一遍,“睡饿了。”
容止言磨了磨自己的牙,“墨兄日子过得真不错。”
“种子不见了,师兄把我关了禁闭,出不来不睡觉还能干什么?”谢墨夹了一口青菜放到他师兄碗里,“师兄,吃菜,很清淡。”
谢墨殷殷看着他师兄,跟他的大鱼大肉不同,他师兄口味偏清淡,不爱味重的食物。
一提种子两个字,容止言转头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然后下一刻呸呸全吐了出来,谢墨在一边笑的前俯后仰,“言兄,我看着寒掌门这会儿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容止言看也没看一眼寒暑,舀了一勺汤灌进嘴里冲散了嘴里那股怪味。
饭后,花烟儿带着弟子们去了放棺处,谢墨几人留在议事厅,那样的场面他们都是男子不方便。
谢墨单独坐在他师兄旁边,“师兄。”
陆肖正在想下午查到的蛛丝马迹,见谢墨唤自己,转头看了过去。
“师兄,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谢墨问。
“不累。”陆肖说。
谢墨在心底说我觉得你累,但脸上笑了笑,“那村子有什么古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