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收到李灿消息的时候,丞战正坐在自己二十余米的衣帽间内，挑选自己周一穿的衣服。
他的球鞋整整摆满了一面墙——从上到下,色彩缤纷,前几年的款式放在下面，新款、限量版都摆放在能够被轻易拿到的地方。
而那双被谢山白讽刺过的电光蓝色球鞋,打破了摆放规律，被丞战无情放在了最角落的角落里，可能它这辈子都不能见光了。
周一是穿白色的卫衣好？还是黑色的卫衣好？丞战面对穿衣镜，花费三秒钟的时间,才做下了决定。
他随手将消息滑开，就看见李灿给他发道：“战哥，小骗子还挺努力——”
下方则是谢山白当街卖煎饼的配图。
别人家客人都在排起长龙,左边豆腐脑铺子也坐得很满，只有谢山白一个客人也没有。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坐在冷风中，带着满脸的茫然与无助，翘首以盼来人来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而他年迈的奶奶就坐在他身边,慈祥地看着他。
“煎饼果子”四个大字就被谢山白挂在早餐车前，明晃晃的，不让丞战想起,那个曾经被他扔掉的煎饼果子都很难。
李灿的像素不错，从照片中，丞战甚至能看见谢山白的脸被冻得很红，手指关节也隐隐泛着红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冻疮。
丞战想了想，给李灿回复，“。”
李灿：“战哥，今天我妈着急，明天我打算去照顾照顾谢山白的生意。”
丞战想了想，给李灿转过去了五十块钱。
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试，虽然高一的内容对丞战来说十分简单，但是他仍然习惯在考试前再复习一下知识点。
而他们绝对不知道，此时小白菜·生意冷清·谢山白……简直开心得快要飞起。
今天真的太顺利了！
他准备的东西全都卖空了，经历了幸运十点，却被老师直接上课点名，再被丞战发现“谎言”的一系列操作之后，谢山白终于感受到了游戏对他的善意。
今天谢山白欧了么？
欧了！欧了！他都快要暴富了！
谢山白回家之后和奶奶一起快乐数钱，闻着人民币的芬芳，真是眼泪都快掉下来。
“玩家数据统计如下：”
“玩家姓名：谢山白
智力：80（平平无奇）
外表：85（眉清目秀）
财富值：4501.8元（一贫如洗）
声望值：15（小有名气）
幸运值：55点（脱非入欧）”
谢山白在看见“声望值”三个字的时候，立刻疑惑了一下——前不久的时候，明明声望值还是0（查无此人）的，这次进来一看，竟然怎么就有了增长？
思索片刻，谢山白想起了，之前自己的抽到的SR卡牌，是美食公众号运营者，她光顾了自己的早餐店。
那么合理推论……应该是她吃完之后，帮谢山白推广了一下？
但是谢山白现在也没有手机，不能印证这一点。
周日再去早市的时候，谢山白的食材就准备多了一点，是昨天的1.5倍。
其实按照昨天的速度，再加上谢山白设想中的公众号推广，应该是能卖到两倍的，但是实在是今天天气不太好，谢山白决定保守一点。
等谢山白和奶奶再到自己的营业位点时，天色暗沉沉的，似乎很快就要下起雨来，秋天总是这样，连屋里都带着霉味。
谢山白已经能毫不犹豫地叫卖，声音随着其他小商贩的吆喝声起伏，空气泛着冷意，让他裹紧衣服。
“是不是这家啊？”
“应该是吧，我看车是一样的。”
谢山白正在热锅呢，就有一对情侣打着呵欠走过来，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看上去刚刚睡醒，还不怎么精神。
他们拿着手机，找了半天，才走到谢山白面前。
“应该就是这个，西西说店主是个小男孩。”年轻女孩看了谢山白一眼，迷迷糊糊地对他笑起来，“要两个煎饼果子，两个蛋堡。”
“知道啦！”谢山白轻快答道。
天上已经飘下毛毛细雨，落在谢山白的头发上，形成一滴很小的水珠。谢山白的头发一旦半湿，就会卷卷的，像一只小奶狗，他笑着把早餐递给他们，还细心地垫了几张面巾纸。
“弟弟好可爱哦。”女孩捂着嘴，偷偷对男朋友笑道。
男朋友把煎饼果子接过来，抓抓头发，对她傻乎乎地笑：“其实我高中其实是班草，你没赶上好时候！”
“去你的！你说这话自己信么？”女孩白了他一眼，对谢山白挥挥手，“好吃的话，我会介绍给朋友的！”
这种天气逛市场的人不算多，走在路上的时候，都撑着一把伞。
谢山白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准备了“雨棚”，遮挡住他的奶奶的脑袋。
一般隔壁馅饼店才是最抢手的早餐，今天谢山白的小店却格外受欢迎，而且竟然排队的都是一些年轻人！
一个小时的时间，谢山白准备的材料就基本全空了——这种坏天气，今天卖得比昨天更快。而且很多人应该都是那个公众号引流过来的。
汗和雨一起，顺着谢山白的脸颊往下滑，他忙用纸巾擦了擦。。
谢山白突然就想起刚刚买了自己五个煎饼果子的中年女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李灿他妈。
谢山白，“……”
她才走没多久，谢山白踮起脚，眯着眼睛往那边看——果然发现，那个红衣服的阿姨和一个男孩并肩走在一起。
因为走路的姿势太过独特，谢山白一眼就能把李灿认出来。
她妈把自己手里的煎饼递给他，随手就拍了一下李灿的脑袋，李灿被拍得低下头，对着他妈傻笑。
——啊，是来照顾他生意的么？谢山白低垂下眼帘，悄悄把蛋堡翻了一个面。
“小朋友，煎饼果子没有了啊？”
一分钟的功夫，又有人过来买早餐，他看着谢山白空空如也的菜筐，“我特地赶过来的，这才几点啊？”他一脸震惊，“你就卖、没、了？”
大叔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准备多一点啊？你看看人家都准备多少面？”
谢山白也很不好意思，：“没有啦，都卖光了！下周末我还来呢！我家煎饼可好吃了！下周我给您留一份吧！”
大叔叹了一口气，郁闷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蛋堡，“行吧，那我下周再过来，说好了给我留一份啊，要言而有信。”
天上的雨簌簌落下来，拍在雨棚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转眼，就有一道惊雷，将天空劈成两半，黑云低低地压在谢山白的头顶，跟丞战最擅长制造的蘑菇云有点相像。
“轰隆！”一声响，谢山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赶紧拉拉奶奶的手，才松一口气。
奶奶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头，说一些“摸摸头，吓不着之类的”话。
谢山白把自己的钱筐抱紧，脸颊蹭了蹭老人的手掌，满足地闭上眼睛。
——两天！
——仅仅两天！
谢山白怎么也想不到，当美梦成真的时候会是这么快乐！
也许对其他人来说，一天赚到五百快钱不算什么。毕竟很多霸道总裁一年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就算白领一年也有个几十万。
但是对谢山白来说真的不一样，他两天就赚到了小一千，足足顶他之前在烧烤店打半个月的工。
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未来却是可以预见的。
谢山白现在是做梦都能笑醒，甚至在脑海中，谢山白已经联想到了，以后自己的私房菜小店该怎么装修了，要摆什么盆景，招几个服务生，装修成什么色调。
奶奶的鼾声在响在谢山白耳边。
谢山白本来是十分兴奋的，侧过身，看着老人的睡颜时，静静地握了握她温热的手，好像心一下落到了实处。。
——并且从中获得了异常坚定的力量。
*
几天的时间转眼而过，周四就是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谢山白其实平时就已经很努力了。
什么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听读英语，每天晚睡一个小时背背公式，他在非常认真地实行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算周末会去买早餐，他晚上也要学习。
丞战送给他的练习册，整整三本！
谢山白都追上了目前的学习进度。甚至最近半个月以来，他天天都在整理错题，十一点半才睡觉。
……但是即使如此，谢山白拽着自己书包的双手还是微微颤抖。
出门之前，谢山白怀揣着忧愁沉重的心情，蹭蹭他奶温暖的手，美名其曰蹭一点运气。
殊不知他奶奶却拍拍他安慰，“没事的，咱家人读书就是不灵嘛，脑子笨不能强求的，以后可以上个大专也能找到工作的嘛！唉，你是不知道，以前你爸两岁还不会说话，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智障呢！”
“结果长大之后，他还不如是个傻子呢，宝宝你比他强多了，咱们就跟自己比！”
谢山白，“……”
他的胸口正中一箭！当即眼含泪光握住奶奶双手，“不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因为是入学以来的首次考试，考场是打乱排布，谢山白就坐在丞战左边的位置。
他屁股落到座位上的时候，就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就像当年张三丰问张无忌：“你都学会了么？”
“我都忘光了。”
谢山白上辈子就是很不抗压的类型，心理素质很不好。
原本会的题，一到考场上思路也会变得很混乱。
老师都站到考场上了，丞战也没来，不过谢山白这个时候也没精力想他了，忙着去再看一遍范围内的古诗。
“这次考试外面有巡考老师，你们自己都注意着点。要是作弊被捉到的话，需要在全校面前做检讨的。”监考老师表情严肃，站在讲台上宣读考场记录，并且展示被牛皮纸封好的试卷。
卷子都往下传了，丞战才从后门走进来。
包都没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谢山白突然有点羡慕丞战。
——对很多高一学生来说，第一场考试都是很重要的，首次排名往往跟后续考试结果相差不多，也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学生在老师心里的地位。
聪明真好。
“给我支笔。”卷子传下来，就丞战的手搭在桌边，懒洋洋地对谢山白说道。
谢山白很快地挑出一只出油顺畅的给他，就开始闷头答题。
他很不擅长数学和物理，而语文和英语则是他拿分的学科，需要谨慎一些，才能保证自己的总分。
前面四道选择题做得都很顺，谢山白的心态也跟着平稳下来。
但是最后一个阅读题出得非常偏。
大意是一个人在睡梦里吃了很多苦，终于功成名就，然而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家徒四壁，他唉声叹气半天，感叹命运不公——最后他决定闷头再睡一觉，说不定能把梦续上呢？
谢山白就有点抓不准思路。
一般这种阅读题，剖析人物的时候，都需要深挖主角优点，将立意往上引。
谢山白拿纸擦了擦自己手上出的汗，偷偷地瞄丞战的答题进度。
——竟然都快写完作文了。
距离收卷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太紧了。
谢山白也来不及多想，便挑了一个最中规中矩的答法，惴惴不安地把阅读题做了过去。
收卷的铃声很快响起。
谢山白还剩下最后总结论点的部分没有写完，每组第一个同学就下来收卷，走到谢山白身边等了等。
“马上马上。”谢山白低下头，争取把这部分完成，收卷人便很友好地跳过他，去收下面的卷子。
还没等谢山白松一口气，监考老师径直走过来，毫不留情地将谢山白的卷子抢走，冷声说道：“下次多看看时间，高考也不会等你。”
笔划在卷面上，弄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
……没答完。
谢山白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丞战喝水。
“写字真慢。”丞战睨他一眼，冷冰冰评价。
谢山白也不生气，抬眼睛很希望地看着丞问：“战哥，最后一个阅读从哪方面答啊？”
前桌的人：“我觉得是讽刺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觉得也是！”
“不对吧，你看高考的语文题，那有讽刺题材的阅读题啊！咱们不是说都要贴高考出题方向么？”
周围人叽叽喳喳地吵成一团，谢山白也没精力去跟着讨论了。眼睛睁得很圆，还是不死心又希冀地问丞战：“是…跟别的题一种答法吧，讽刺这种题材真的不太出啊。”
丞战起身往外走，他背着一只手，看了谢山白一眼，似乎是想要做什么，却又有点犹豫。
“咕嘟”一声，一朵蘑菇云飘了出来。
什么都没做的谢山白十分无辜。
谢山白刚想开口问问他，丞战却直接把左手按在了谢山白的头顶——
他强硬地让谢山白转回头去，不要再看自己。
“你凶什么啊，”谢山白被迫盯着前桌后背，不满地嘀咕道。
话音落，丞战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而在他转身的同时，有一个东西被留在了谢山白的桌角。
竟然是一支全新的护手霜。
作者有话要说：丞战：我在气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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