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已过六月的天气正是烦躁的初始,宁国公主的寝室却是出奇的凉爽。

她天生贪凉,总是用很多冰,再加上当初宁国公主府选址建造的时候,特意选了这树荫大的一处地方作为主院。

这几天她一直睡不好,她不认床,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了所有人单独来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她以后的“家”。

想来还真是可笑。

可再怎么样日子还不是得过嘛,她还是胆小的很,不敢去死。想想之前的日子,果然还是未出嫁时,才是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她现在也有了自由,但总归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这种自由她并不喜欢。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外出开府是件令人欢喜的事情,现在觉得,并不是出府是令人欢喜的,而是与那个人一起生活才是令人欢喜的。

宋枳玮倒是不傻,也知道些享受这个权利就得尽这个义务,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和做不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纵然她明白父皇的苦心,只是,不想就是不想,不愿就是不愿。

她现在就是将自己困在一间牢笼之中,进不去,出不来的。

就像现在一般,已是半夜三更,她却毫无困意,坐在圆桌旁,手微托着,闭目养神中。

半响,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张泉。

心中不由得一惊,只是几瞬,觉得汗毛倒立,只是因为从小被教导过喜怒不言于表,所以她的表情并无变化。

只见其丹唇微启:“出去。”

“公主”张泉做了个礼拜的手势,刚想要解释:“公主,我....”

宋枳玮并不想听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大声高唤着:“来人,将这登徒子给本宫打出去。”

门外看守的奴仆皆开门进来,以流朱为首的丫鬟们看驸马爷如此不争气,属实是无奈及了。

“公主,这....”流朱先行开口,这眼前的人大小可是个驸马,而且在流朱心里,他们俨然成为夫妻,再怎么着他们也不能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宋枳玮看着这一片宫女内并没有苑琴,便知晓了,这些人中只有苑琴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的原有,也只有苑琴是没有自己私心的。

她看了看开口说道:“动啊!是聋了,还是残疾了。”

这些人还是不动身,宋枳玮顿时来了气,将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下一摔:“是要本宫请你们吗?”

流朱这才发觉公主是来真事的,心中只剩下恐惧。

还未来的急反应,只听宋枳玮按按自己太阳穴说道:“你们今日都逾矩了,去领罚吧。”

流朱一下跪在地上:“公主,再给奴婢们一个机会吧。”

张泉也顿时怒了:“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公主还是我张家妻。”

宋枳玮看看张泉又看看下面跪着的流朱,瞬间明白了,她没能管住自己笑出了声。

这件事着实得细品。

此时,门口传来一番响动,惊动了众人。

苑琴进来看着房中低压,只是走到公主身边,行礼说道:“公主,宫里来人了,宣公主进宫。”

宋枳玮低首含笑道:“那还不快替我梳洗更衣。”

“是。”苑琴说着就领着众人开始准备。

流朱见状也开始起身。

宋枳玮暂时未语,等到流朱整个起身来才说:“本宫让你起来了嘛!”

还未等流朱说话,她便开口说道:“你随我回宫吧。”

这个回宫自然是不可能单纯的回宫。

“......”流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这是公主做出的觉得,她可是自小陪着公主长大的,哪怕她和公主之间并不如公主与苑琴亲近,但她认为这整个公主宅,若论心腹,除了苑琴之外就是她了。

而如今公主说的这句话,却是将她打落在谷底。

目光流转之间,宋枳玮偏头对张泉说道:“至于你......”

她冷笑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张家妻?”

她又看向苑琴。

苑琴心领神会:“驸马爷,请。”

宋枳玮才不是那种忍受的人,除了在申光越身上跌了一跤,她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她才不会顾忌这个张泉以及他身后太尉府的心情。

今日流朱敢在守夜的时候将张泉放进她房中,谁知道明日流朱又会伙同这个张泉做些什么。

她又不是那种惨戚戚的和亲公主,自然不会逆来顺受。

苑琴服侍着宋枳玮收拾妥当的时候,便看见流朱还跪在外面。

宋枳玮住的房间外面用的是鹅卵石铺地,流朱在外面跪了约有一个时辰,之中有几个与她交好的姐妹都想进来求情,全被苑琴给瞪了回。

只等宋枳玮出屋的时候,苑琴才出口求情:“公主,流朱已经知错了,她在外面也跪了一个时辰了。奴婢就斗胆替她求个情,公主就原谅流朱吧。”

宋枳玮看着流朱,确实眼睛红红的不知哭过了几轮,她这才松了口:“先去外省待着吧。”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公主府是分内外省的,这内省自然是围着公主转的,而外省则是处理公主府的一些琐碎杂事,虽然流朱被贬去了外省,之后除非公主唤回,要不然再也不能进内省,但相较于被赶回宫中,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众人也被公主这次的敲山震虎给威慑到了,他们好像也明白了这公主再也不是之前那毫无主见的公主了,现在的公主则是有主见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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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数日,李洄在池墨的家中歇脚,此时池墨正在书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等物,准备练一练自己的毛笔字。

隶书是池墨所长,他这个人有个特点,什么地方最好,他越乐意练什么,也不是想着精益求精,只是他觉得这样出去才不会丢人现眼。

李洄在一旁等候的时候,拿了一本杂记,细细看来,翻来翻去的已有半个时辰,却发现自己连第三页都没有翻过去,反而一直心神不宁的。

“你这是做什么。”池墨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

“你不觉得近日言官有些咄咄逼人了些?”李洄摇头,想了想今日白天的场景,七八位言官一起参奏镇国公主,不识礼数,未尽妇德。”

“那一群苍蝇理他们做甚。”池墨也觉得恶心:“这些文官们,怪不得父辈们对其厌烦,一个个的能力没有什么,还极爱发表自己的观点,强制灌输自己的理念,惹人厌恶。”

李洄尴尬的咳嗽两声:“那个,误伤了,误伤了。”

现在李洄也是文官。

皇帝因为皇后病重,将几位疼爱的公主皇子叫回宫,本来在李洄与池墨心中以为,近日来惹事最多的宁国公主会被大臣们苛责,没想到却是长公主替其受了灾。

这些言官们一个个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因为长公主打赢一场胜仗,又因为年后雪灾的缘故,可保整个大周十年来无战事,可修养生息。

这些人们一个个又开始活泛了起来,又开始找补自己男性的地位甚至将宁国公主不与驸马圆房这种事情,都安在了长公主头上,说其没有起到表率,没有做到身为一个长姐的责任。

才会让宁国公主做出这种不守三从四德的事情。

又说,身为一介女子,怎可梳男子发髻,穿男子服饰,领兵作战。

当李洄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满心的:WTF!

这些人莫不是女德班出来的吧。

此时,池墨书房的大门慢慢开启。

池墨的贴身小厮将申光越引了进来。

“呦呵。”池墨见着是申光越,满是惊讶之色:“这工作狂人怎么露头了。”

要知道最近申光越除了必要的出入,吃住都是在大理寺的。

只见申光越往前走了几步,慢慢来到李洄身边。

他脸上还有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有些黑晕,声音极其嘶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一般:“夫子.....”

仅仅冒出两句,他便一口血吐了出来,而后身体没了支撑。

李洄立即将其扶住,而后缓缓蹲地,却发现他早已晕厥过去。

“谨言。”池墨连忙绕过桌子,来至他们身边,并冲小厮喊:“快去叫府医。”

李洄冲着他摇头。

池墨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又满是嘈杂。

李洄将其平卧,头放低,而后松衣解扣。

测其脉搏心跳,再其耳边轻唤其名,轻轻拍其臂膀。

幸好,他还是有意识的,好在有李洄接着,他也没有跌撞所造成的外伤,更不用人工呼吸之类的,剩下的等府医来便好。

“他这是为何?”李洄问道。

池墨四周看了看,发现屋中只有他们三个人,申光越显然不在他询问之内,他十分尴尬的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要不然。?!”

“那我哪知道。”池墨说的理所当然。

等之后,府医来了,检查一番过后,他医药箱重有个小瓶,他拿出来之后,在申光越的鼻尖饶了饶。

按李洄猜测,这应该是和醋或是阿莫尼亚等带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

因为,他离得有些近,已经闻到了恶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