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一开始是叼着牙刷进来的,所以几分钟前刚刷过牙,又因为借用凌成尧刚洗过澡的浴室,难免产生一定联想,所以刷得比较着急,平时漱口五遍今天只漱三遍,嘴里还留着明显的牙膏味儿。
他今天用的这款牙膏香型叫做“雪鹤草香”,牙膏设计挺个性的,入口第一感觉是凉,但不是薄荷那种凉,很难形容,刷牙过程中能感觉到牙膏里有细小颗粒biubiubiu地爆开,好玩儿同时感觉有点儿涩口,类似直接把香味植物薅在嘴里嚼的口感,如果按要求刷满三分钟,则涩味会完全消失,嘴里只剩香喷喷凉冰冰的牙膏味,漱口之后香味还在,而且回甘,有种嚼了一把新鲜茶叶的效果。
这大概是林牧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跟别人亲嘴巴,口感嘛……反正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本来觉得,凌成尧嘴唇看起来没那么软,亲起来应该也不是很软,应该有种啃橡皮的感觉,当然不是一般的绘图橡皮,而是那种打着2B标签的软橡皮,或者像那种吉利丁放太多的硬布丁,或者大颗橡皮糖。
结果以上脑补没一个靠谱……
其实还挺软的。
先是干燥。
然后湿热。
牙膏味儿的。
……
哎,疼,别咬!
林牧后退两步靠在门上,快速在下唇有点疼的位置舔了一下,没有血腥味儿,没破皮。他感觉自己的时间概念有点儿错乱,好像也就亲了两三秒钟,但脑子里的“亲嘴笔记”却写了满满几张,少说也有一两千字,但虽说写了那么多字,如果仔细回忆,又好像是一片空白。
面对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凌成尧,他很想抬手捂嘴,但忍住了,亲完就捂,总觉得娘了吧唧的,但为了避免事故再次发生,他还是闭紧了嘴巴,并且用力抿住嘴唇,这个动作会让面部肌肉微微鼓起,有种小仓鼠的感觉——当然是脸上没塞坚果那种。
凌成尧定在原地没动,只是动作轻缓地抬起手臂,在林牧脸上捏了一下,过程中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几秒之后,他再次靠近,在林牧下唇靠近嘴角处很轻地碰了一下,接着稍稍后撤,然后再次靠近,上瘾似的,贴住林牧下唇,轻蹭着亲吻厮磨片刻,才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林牧抿紧嘴唇的动作明显放松了不少,整个人状态有点儿恍惚,虽然待在一间只有十几平的小房间里,却有一种周围无比空旷的错觉,空气安静得如有实质,像被无色透明的海水填满了整个空间。
说不清过了几分钟还是几秒钟,他滞涩地抬起手,拇指朝身后指了几下,心理准备好的台词是“我去弄个早饭”,但由于某种未知原因,他没能在台词到达嘴边的时候及时放松下来,错过了说话的时机,于是只能现场表演哑剧,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动作示意之后直接反手朝后摸索,试图盲开房门,倒退出去。
生物本能总是尽量避免背朝危险。
尤其在逃跑的时候,不能直接转身。
可惜林牧对这房间不是很熟,连门把手的位置都记不清楚,摸了几下也没摸到地方,这时凌成尧再次靠近过来,在距离林牧只有十公分不到的位置停下,手臂稍稍向右前方伸出,“咔”的一声拧动把手,把房门打开一条窄缝。
林牧整个人保持不动,不眨眼地看着凌成尧,只是用背在身后的右手按在门上,试探着往后推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直接后退出去,像一支遭遇战场意外之后保持阵型撤退的军队。
一步,两步……
林牧不快不慢地倒退出去,然后抬手,不快不慢地关好房门。
随着房门自动上锁的一声轻响,他终于放松面部表情,缓缓吁了口气。
发情期啊,真是恐怖如斯。
根本控制不了脑子里的想法,随便亲一口都能回味半天,再不走就不是他亲我,而是我亲他了。
万一他不拒绝就更要命了。
对,不用他配合,不用他主动,只要他不明确拒绝,林牧都有自信,自己绝对能得寸进尺到自己都不敢信的程度,说不定回过神来蛋挞的弟弟蛋烧都蹦出来了。
幸好幸好。
这叫什么?悬崖勒马,力挽狂澜,坐怀不……
“林老板?”
蛋卷儿看到林牧无声无息地从小房间退出来,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于好奇和关心,在静待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林牧激灵一下,有种恍如被捉奸的紧张,仗着自己现在背对蛋卷儿,快速用手抹了一把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表情一起抹平,并在转身同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露出平和慈爱的微笑,看向这位一头绵羊卷的小天使说:“早上好呀。”
蛋卷儿小朋友睫毛上闪动金光,一对澄澈无比的蓝眼睛专注望向林牧,瞳仁深处透出一点小小的疑惑:神主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呢?
这是不是某种神谕?
带着这样的想法,蛋卷儿的表情逐渐从虔诚转向凝重,连面颊上的婴儿肥都有了一种庄严肃穆的宗教气息,目光过于纯粹专注,以至于看得林牧有种被人现场核磁扫描的感觉,从骨髓深处地透出到一阵一阵心虚。
小卷毛是不是看出来了?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对峙片刻,林牧这个思想不纯洁的成年人扛不住小屁孩儿的纯洁审视,先一步败下阵来,十分刻意地从书架上薅出两本书塞给蛋卷儿,然后假装很忙似的,嘴里小声念叨数学公式落荒而逃。
蛋卷儿抱着两本对他来说显得十分巨大的历史书,遥望着林牧的背影,抬起婴儿肥的小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神主身上的神泽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是哪里不一样呢?
蛋卷儿小朋友一脸虔诚且纠结,托着下巴努力思考形容词,眉心里拧出明显的小鼓包,直到林牧叫他准备吃饭,他才用画面的方式,勉强解读出了其中的不同——
神主的神泽总是那么明亮耀眼,但以前是光,纯粹平静的光,现在依然是光,但在照亮世界的同时,也温暖地铺洒在海面上,随着海水起伏产生玄妙变化,衍生无限可呢……
就像神典里的那些插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