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被凌成尧折腾了整整一夜。
浴缸里……
床上……
一言难尽。
过山车变成旋转木马。
到清晨时,某人体温终于稳定下来,林牧在手机上设了一个超温警报，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睡着之前还在想着,一把年纪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很有必要搞点护肝神药。
还好警报一直没响。
林牧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实际上,如果不是小巨蛋在他身上胸口碎大石，小龙人在他怀里胸口碎铁板,外加大太阳晒得被窝恍如蒸笼一样，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睡五百多年。
真是不想起啊。
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情境下，他还是不畏艰险地……试着赖了会儿床。
但无奈周围环境实在过于凶残,又闷又热又挤，根本喘不上气儿。
五分钟后,林牧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一脸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静了三秒,然后一脚踹开小巨蛋,一把撕掉“狗皮膏药”，勇猛无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屏幕停在测温界面，稳定39度,以外星人的标准来说，已经算退烧了。
这一晚上没白折腾。
林牧伸个懒腰，不太怎么情愿地低头看了一眼，嗯,这个脸色已经不是大闸蟹了。
看看窗外，然后再低头看上一眼，嗯？
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他歪过头，和侧睡的小龙人保持面对面，仔细看了第三眼。
果然哪里不对。
这个睫毛是不是变长了？
还有这个鼻梁，是不是也变高了？
林牧眉头一皱，惊觉发烧可以变帅（划掉），事情并不简单。
他一把掀开被子，拿自己的一条腿当计量单位，在凌成尧腿上比划了一下。
果然……
腿也长了。
小龙人长大了？？
虽然也没有长大很多，但能明显看出身形拉长，以及五官轮廓变得更加分明，只是一夜之间，就从一个纯粹的小屁孩儿，长出了一点少年气，皱眉头的样子也开始有了一点儿叛逆期的味道。
换算成年龄，大概比昨天长了两到三岁？
林牧打算先下床再研究，但刚一迈腿，旁边凌成尧就醒了。
雾蓝色的眼睛缓缓张开，看到身边背光的轮廓很像林牧，不等思考，已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考虑到现在的姿势多少有点儿难看，林牧默默把迈到小龙人身上的腿又收了回来，调整语气打个招呼：“哈，醒了。”
凌成尧把林牧抓得更紧了。
恍如猎人在追捕猎物。
林牧从他眼中看到了疑惑，看到了茫然，更看到了任性和蛮不讲理。
“什么毛病这是……”林牧把手往外拔萝卜，“松开，哎哎，别再拽了，你这手是捕兽夹子吗你？”
凌成尧稍稍放松力道，从捕兽夹子改成手铐，一样把林牧拘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头晕，身体也有点僵硬。
在这种行动受限的情况下，他第一想做的就是把林牧留在身边。
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而且抓不回来。
林牧拔了一会儿萝卜，认命地叹了口气，念叨一句，“什么情况这是……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另一只手贴在凌成尧额头试试温度，感觉还行啊，不发烧，甚至还有点儿凉。
“林牧……”凌成尧叫了一声，因为声音有些含混，第一个字被吞了大半，只有一个“牧”字清楚，配上十三四岁的嗓音，莫名透出一股子浓浓的委屈。
“干嘛啊，至于吗？我又不能跑了，你昨天半夜发烧了你知道吗？”
凌成尧轻轻摇头，他只记得自己睡着之后做了很多梦，醒来已经全都忘了。
原来是发烧吗。
大概还是因为之前变成龙形的关系。
常识来说，形态转换时的三天间隔和高阶能量晶都是不可少的，但他却在龙形第二天变回人形，而且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既然做了违反常理的事，留下一些后续影响也很正常。
林牧：“那你现在还难受吗？头晕眼花？手脚发麻？四肢无力？”
凌成尧被林牧语气逗得笑了一声，“又不是老头子。”
“你不是，我是行了吧？麻烦把手放开行吗，我这儿手都麻了。”
“不太想放。”
“……”
自己也真是昨天被洗澡水把脑子泡坏了吧，跟这种不讲理的大土匪讲个什么道理？
林牧直接上手掰，折腾半天才这副把小龙人牌人肉手铐从自己手上拆开，直接忙得出了一头热汗。
凌成尧：“这是哪里？好像有点眼熟。”
毕竟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林牧几乎一眼看出这是明知故问，跳过中间可能的套路环节，直奔终点，“信不信再关你一次？”
“信。”
别说关，如果苍狼知道他的身份，直接杀他都有可能。
“但是你舍不得。”凌成尧看着林牧说。
林牧：“……”
“不然你也不会救我出来。”凌成尧把枕头垫高一些，侧身看着林牧，“不怕你爸生气？”
林牧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十分欠揍，一副同流合污之后吃准了队友不会下贼船的自信满满。
“说实话，你有功夫琢磨这些，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骨质疏松，毕竟一夜长高十几公分，都掏空了，一碰就碎，现在给块儿豆腐都能把你撞死。”
凌成尧看了看自己身上，“嗯，确实长高了，腿已经跟你一样长了。”
林牧：“……”
我怀疑你在炫耀，而且我有证据。
一番非常和平友爱的交流过后，林牧出去找了几支专用型的营养针剂，啪啪啪地扎在凌成尧身上，一番威胁恐吓之后让他自己待在基地别浪，然后换了衣服，带着蛋挞一起出了套房。
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就算是再粗再硬的龙尾巴骨，也应该已经炖透了吧？
他要去喝奶白浓汤！
小龙人这种越狱犯是绝对不可能一起带过去的，但如果他顺利喝到肉汤，一时心情愉快，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打包一碗回来。
林牧从套房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心虚，虽然是为了救死扶伤，但毕竟偷了人家“犯人”，如果这会儿乐游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需要预备一点演技的。
但乐游好像不在家？
是的，不在家，乐老父亲正在魔改星舰，艺术之魂熊熊燃烧，陷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里，完全没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前一天说过要一起去喝肉汤，但眼看着已经快中午了，林牧也没收到对方任何信息，很好，演技省了，而且作为被鸽的一方，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吃独食。
从住处到水晶宫稍微有点儿折腾，而且因为还有挑战者在里面，他这种不务正业的只能走后门，先下到地下十层，再乘坐代步小车上去。
货梯大门刚一打开，林牧就隔着五百多米距离和六张隔断，闻到了一股极浓郁，极鲜美，极香醇的肉香。
新手司机一路狂飙过去，为了一口吃的，硬生生地点亮了弯道急转加漂移停车技能，但还没下车，就看到移动厨房那边围了一圈脑袋。
一个感叹号当空落下。
不是吧！
又来抢肉？？
林牧觉得不能再客气了，如果这里风土人情就是吃肉要用抢的，那他这样的文明人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撸着袖子跟人干上一架。
厨师一声叹息如狮吼一般越过一圈脑袋，“我他娘也不知道啊！我要有那本事，早去打砸抢了，我能在这儿当个厨子？？”
林牧在一圈彪形大汉的映衬下，身形渺小到恍如隐身，挤了半天才挤到内圈，左看右看，怎么了？什么情况？
厨子已经被各种完全没见过的工作人员问了一早上了，被烦得都快变社恐了，这会儿忽然在人群中看到林牧，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亲切的暖流，这张脸虽然也不是很熟，但好歹昨天说过话啊！
他一手挡着那些陌生大汉，一手打开小铁门，单把林牧放了进来，十分麻利地从橱柜里翻出一个海葵形的保温桶，打开盖子，把桶身塞给林牧拿好，大勺一搅，从澡盆大的汤锅里舀出一勺清汤，哗啦一声倒进海葵桶里。
林牧眨眨眼，仿佛看到了外星版的卖油翁。
清汤落下之后，桶里浮起几片肉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些雪花肥龙还是如此诱人，还有旁边那片也很美好，晶莹剔透，像极了刚下树的荔枝。
林牧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刚想发话，彪形大汉们就爆出一阵骚动，“凭什么！！”
“我们找你要就说没有？？”
“这个插队的从哪儿来的！！”
厨师给林牧把汤桶盖好，粗壮手臂把勺一抡，冲人群爆出一串荒原土语，林牧虽然听不懂，但看一群大汉的脸色，这土语一定继承了祖安之魂，直接给众人骂懵逼了。
厨师开门把林牧送出去，大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抓紧吃啊，别叫人给抢了！”
然后几勺子敲在打算拦路不让林牧走的壮汉头上，“人家昨天就预定了！不服憋着！”
众人没想明白，怎么厨师之前态度还挺好的，这会儿忽然画风突变？
因为之前说的失窃问题不在厨师职责范围之内，他只想打打马虎过去也就算了，但厨房是他地盘，锅里炖的东西该给谁，给多少，他心里自然有数，轮不到别人抗议，明抢就更不行了。
林牧绕着没人的地方，把保温桶交给蛋挞藏好，等着大汉们骂骂咧咧走了，又回去找到厨子，问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厨子长叹一声，说：“别提了，尾巴给人偷了！”
感叹号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林牧瞬间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心痛，连声音都忍不住地有些颤抖，“偷了？偷了多少？”
他的炭烤尾巴香煎尾巴清蒸尾巴火锅尾巴还健在吗？！
“哎，基本全都偷了！”厨子把小号冰鲜柜打开一条窄缝，“看看，就剩这几块了。”
林牧热血上头，强烈要求调查案发现场，毕竟是从小学开始追柯南的函授侦探，说不能可以找到一点破案线索。
厨子一脸不忍回忆的表情，叫小助手带着林牧去看。
然后林牧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蝗虫过境，空空如也。
整个冷库，没了。
对，就是之前那个存放龙尾巴的冷库，那个至少分了十几个专区，从冷藏到冷冻到仓储，功能很齐全的那个冷库，全智能控温，一看就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个冷库——居然就这么凭空没了。
厨师的小助手一张包子脸，手上全是坑，一看就是个资深吃货，此刻义愤填膺地撸起袖子，指着眼前的一片空地。
“真是太过分了！整个冷库都搬走了，你看看，不是一间，也不是两间，而是整个冷库，全部没了！房顶，墙皮，居然连地板都给抠了你敢相信？我真的想不到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太过分了，简直丧心病狂！”
林牧：“……”
此情此景，仿佛有点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收到的白白液体！感谢你们宠爱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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