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分两边，划出楚河汉界。
小巨蛋立在中央，光秃秃地一动不动，仅凭一己之力，就站出了一股子万夫莫开的气势。
林牧坐在大床左侧，凌成尧坐在大床右侧，两人隔蛋相望，谁也不肯让步妥协。
凌成尧很有耐心，“为什么——”不让我抱着你睡？
林牧自动把问题补全，“因为老子不乐意。”
凌成尧想着自己初学乍练，可能昨晚抱得林牧不太舒服，知错就改地说：“我可以换个角度试试。”
林牧把小巨蛋又往前推了推，亲手为自己开疆拓土，“什么角度老子也不乐意！”
小巨蛋像个不倒翁，在“三八线”上摇摇晃晃，虽然夹在两人中间做界碑，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蛋壳油光锃亮，仿佛闪着五颜六色的星星。
一家人待在同个“窝”里，它真的特别开心。
……
环宇逐梦总部。
总裁办公室里一宿灯火通明。
金大姐自诩敬业，给小宝石物色的买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这位买家已经过了被人直呼其名的年纪，人称“大矿主”，属于老疙瘩星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大矿主年近百岁，如果按本地平均寿命来算，一辈子已经过了一半，如果按联盟平均寿命来算，则勉强是个老成青年。
尊称里带个“矿”字，一听就知道，这位大佬属于上个时代的遗留产物，当年靠着挖矿发家，后来因为挖矿败落，到现在也就落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着宁鸡头不凤尾的标准，属于这颗星球上的鸡头——老疙瘩头。
金大姐选他理由有三，一来肯出钱，二来有威望，三来年纪大。
出钱不用多说，金大姐不做赔本生意。
有威望才能镇住场子，到时候签完合同，买家把小宝石接走养着，别人再看上也不敢下手。
其中年纪大是最重要的，她虽然做的也不是什么高端买卖，但一直自诩伯乐，觉得自己是老疙瘩星上仅存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卖-身和代孕比起来，仿佛是代孕负担更重，代得多了还会影响寿命，但性质不一样，人活着要有理想，身体和寿命都不是最重要的，必须有一条做人底线。
考虑到那些孩子不懂事儿，金大姐就能者多劳，替他们把底线画了。
她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每天的工作是在拯救失足少年，让他们善用身体，勤劳致富，所以一直严格禁止买方和货品实质接触，但是按着小宝石的“成色”，她心里有点没底，合同不是万能的，年轻人没几个能管住下半身的，很可能会违约，强行把小宝石收进卧室。
简直毁她名声。
还是找个老头子比较安全。
她和大矿主定了时间，按照惯例来说，看货分成三个步骤——
先看资料，再看影像，最后实物。
第一步资料已经看过了，如果是普通客人，金大姐会约他们到公司，观看事先录好的超高清立体影像，看过之后，如果买方满意，则签订初步意向合同，支付定金，再约看实物。
大矿主身为“疙瘩头”，面子总要比别人大一点，金大姐选择亲自上门送货。
大矿主这辈子大起大落，虽然身体很好，看脸也就四十出头，但明显比同龄人显得沧桑，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仿佛自带一股子千帆过尽的萧索，加上天生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就更像是一尊会喘气儿的出土文物。
别人被困在老疙瘩星上，可能有着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多是时运不济，来不及撤资跑路，但他不一样，属于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脾气，倔得要死，放着大好的跑路机会不走，非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矿业帝国日薄西山，自己也从著名企业家沦为著名地头蛇。
用其他同行的话说，他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现在孑然一身，无儿无女。
大矿主现在依然留有不少产业，但生活十分单调，只是守着一个大院子，养了好些捡回来的流浪宠物。
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非常重视时间，金大姐登门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开始看货流程。
会客厅落下遮光帘，少年特有的清瘦背影浮现在展台上方。
超清立体影像基本上就是电子版的真人，但更加完整纯粹没缺陷，真人可能状态不好，可能放屁眨眼打喷嚏，但它不会，所以才被安排在定金步骤之前。
金大姐从旁观察，大矿主看得耐心仔细，过程中一个字也没问，一开始也没什么明显反应，不像那些脑子长在裤-裆里的年轻人，一看到小宝石就眼冒贼光。
大矿主的表情是一点一点起变化的，从一开始的隐隐抗拒，到中段时的专注，再到后来的慈爱温和，以及收尾时的略显惋惜。
看完之后一时没人说话，两边静了片刻，金大姐主动问道：“您看着还满意吗？”
大矿主语速很慢，“挺好的一个孩子。”
金大姐挺了挺胸，“我摸着良心保证，这是我从业以来，收到过的品质最好的一颗原石。”
大矿主听着原石两个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到活化石般的平静，“以前，我以为我会有个像这样的儿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算算时间，现在孙子也该这么大了。”
矿业没落之后，大矿主当时的未婚妻就离开了这个小破星，走得十分匆忙，甚至连婚约都没解除，弄了个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找过别人。
金大姐越发确定自己是人中伯乐，给小宝石选了个最合适的买家，使劲一通推销之后，她总结道：“这就是缘分啊，您看他像儿子，就选他为您生个儿子，这还不是皆大欢喜？”
大矿主似乎不想听她再说更多，摆摆手道：“可以，这孩子我定了，不要再给别人看了。”
手下根据指示，拿来整整一箱能量晶，两边顺利签下初步合同。
照理来说，应该等几天再验货实物，大矿主却叫住金大姐说：“那孩子现在在哪？方不方便带我过去看看？”
金大姐服务到位，一行人说走就走。
铜生巷还是一片冷清，看起来却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从地砖到墙壁，都显得比以前更加……整齐？
金大姐有些疑惑，但没细想，这地方除了她之外没人会出钱修缮，大概只是错觉，心情好了，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软禁小宝石的那栋小楼位于巷子末端，进院之前需要通过一道安全门，除了金大姐自己之外，就只给过一九九八一个人临时授权。
金大姐朝大矿主笑开一排白牙，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胸口的大金坨子都显得比平时更加闪亮，她走到门口，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却听到门禁传来“呲”的一声杂音。
系统男声好似低音炮，带着一种毫无必要的磁性，惜字如金地说：“私人领地，非请勿进。”
破系统偶尔故障也属正常，金大姐不疑有它，再试一次，结果充满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冷冰冰道：“权限错误。”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是不是傻？”
金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