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天，徐思远没再提咬痕，柳一笑也不去管，两人还是照着平常的相处模式各怀心思，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离海说的没错，他能信柳一笑没作弊，其他弟子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平平无奇的一名外门弟子，没有天赋，没有资源，没有足够的修炼时间，是如何能越阶赢过外门中寄予希望的师兄的。
柳一笑一出清凌峰就能看到山外头好多弟子守着，吓得他连躲了好几天，炼好的丹药也没能及时送去贡献堂，直到再次比试的那天，才敢拖着徐思远，靠他的冷气开路出门。
“柳师弟，你可好些天没来了。”丁管事搓着手，笑眯眯的把柳一笑迎进门，和以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几天的丹药，师兄请验看。”
柳一笑只想把正事办完早点离开，在他进来后贡献堂里一双双眼睛都朝他这边瞄，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装作没看他的样子，弄的他莫名其妙。
丁管事抓着他急忙问道：“师弟，不知道这批回灵丹和上次是不是同一批？”
柳一笑奇怪：“怎么这么问，难道上批丹药出了问题？”
他不担心出问题，只怕除了问题要找长老对峙，他到哪去个他们弄个清凌长老来。到时候事情败露，不能再顶着长老名义卖丹药，丹药价格就上不去了。
想到这，柳一笑有点急。
“师弟别激动，你想哪去了，”丁管事忙打断他，“是有弟子买了上批的回灵丹，觉着药效比之前的好，所以想再买同样的。”
药效变好？更不可能。都是同样的药方配比，同一个炉子里出来的，药效怎么会变好，难道我炼丹水平又升了？
柳一笑摇头：“都是长老炼的，我只负责跑个腿，其他的也不清楚。”
“会不会是……”丁管事压低声音。
“是……？”柳一笑凑近了听。
“长老把特意炼给你的丹药混进普通丹药里面去了。”
柳一笑睁大眼睛，还真有可能！上次炼完清心丸就顺便多炼了点回灵丹，数量一多，极有可能装错瓶子，把清心丸当做回灵丹卖了。
看到柳一笑的眼神，丁管事一锤定音：“看来没错了！”
“师弟，清凌长老他是不是经常给你开小灶，像特效回灵丹，或者给你指点剑法！”
虽然是疑问句，丁管事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还没等柳一笑回答，他继续喃喃道：“这就能说的通了，清凌长老成名多年，有他的指点，你的剑法肯定是比我们这些没有专门指点的要强上不上，闻剑输了倒也不冤。”
丁管事一个人说够了，拉着柳一笑解释：“师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在外门比试上一鸣惊人，这些天我们有所猜测，马上就联想到清凌长老。刚刚师弟承认了，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确实是长老的功劳。”
“师弟这是因祸得福啊。”丁管事拍拍柳一笑肩膀，无限感慨。
周围偷听的弟子也是连连点头，一副没错就是这样，原来如此的表情。
柳一笑：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清凌长老这个名头真好用啊，我再多借用几次吧。
“都被你们猜到了哈。”柳一笑干笑。
他好心疼，清心丸的成本比回灵丹高好几倍，就这么低价卖了，连劳务费都没赚回来。但他还不能说，不能告诉他们那是自己炼的，只能吞了苦果。
交易完毕，柳一笑拖着疲惫的身子朝校场走去，才一会功夫，刚才的谈话已经传遍外门上下，也不完全都是坏处，至少旁人不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他刚走出去，有名弟子急匆匆和他擦肩而过，直奔丁管事。
“上次的丹药还有吗！”
“别急别急，是吴师兄啊，有事慢慢说。”
吴钟喘匀了气：“丁管事，我想买上次同种的回灵丹，还有吗？”
“误会了，那个不是回灵丹，”丁管事摆摆手，正要说，察觉到气机变化，惊讶，“师兄境界提升了！”
吴钟周身灵气弥漫，正是境界刚提升还不稳定的表现。
“是啊，”吴钟哈哈大笑，“多亏了那几粒丹药，我不仅停滞多年的修为涨了，进入九层中期，刚才的比试还赢了一直压我一头的方平。”
丁管事笑眯眯的：“恭喜吴师兄修为精进，还要提前恭喜师兄获得魁首了。”
“别这样，很多师兄都比我厉害着呢，侥幸，侥幸而已。”虽然这样说，吴钟眼中净是骄傲，仿佛第一名已经被他拿到手。
“对了，那个丹药呢，你说不是回灵丹也在情理之中，哪有回灵丹有如此妙的功效。”
“这个……”丁管事为难，“师兄怕是买不到了。”
“为何，我灵石加倍！”
“不是灵石的问题，有的卖我怎么会不卖给师兄你呢。”
“只是这丹药不是摆在这卖的，是清凌长老本来要给柳师弟的，结果不小心装错瓶子给混进来了，所以你想再要也没了。”
吴钟眼神闪烁：“这样啊……”
·
校场外，柳一笑正观察周围情况，一转头，看到身后人的表情，忍不住惊呼：“阿远你冷笑什么？”
徐思远瞥他一眼，收敛表情：“嘲笑你。”
“？”
徐思远淡淡道：“我是在想，要是哪天他们知道清凌峰上没有清凌长老，炼丹的是你，卖丹的是你，更没有所谓的开小灶指点剑法，会很有趣吧。”
“别说了，”柳一笑捂住他的嘴，心虚的四处张望，幸好附近人离得远，应该没人听到，“你是嫌我命太长吗？”
柳一笑忧愁，前景太令人担忧，我越倒霉大反派越高兴，还能不能好好生活了。
走一步是一步，先把比试打了再说。
除去今天这场，再来一场，外门第一轮的淘汰赛就结束了，剩下的八人将会进行比试，角逐出前三。
因为上次的比试结果太惊人，这次来看他比试的弟子多出不少，一眼望去，差不多所有外门弟子都来了。
柳一笑吸取教训，不敢再出风头。
对手是个普通的炼气七层，他就跟着对方来往过招，好不和谐，等时间差不多了,寻得一个明显的破绽，击落对方的木剑，赢得比试。
很好，表现的很普通，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
可他自认为普通，六层打败七层其实一点也不普通。
柳一笑心满意足的收剑回身，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招呼徐思远回程。
虽然还是议论纷纷，好歹没上次那么震惊了。
清凌峰山底下，柳一笑遇到一个人，见到他，柳一笑不怎么意外。
“闻师兄找我可是有事？”
“你刚才没有拿出全力吧，”闻剑持剑站在必经之路上，“我不认为打败他要费这许多功夫。”
柳一笑淡笑：“师兄放心，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你的实力毋庸置疑。”
闻剑不为所动，走近一步，剑半出鞘：“我想再领教一次师弟的剑招，请师弟赐教。”
柳一笑不想打，他不想再出名了。
“赐教不敢当，能和师兄过招是我的荣幸，只是师兄你看，接下来我还有几场比试，得养精蓄锐，实在不适合节外生枝，你看这样，等比试完了我们再约时间如何？”
柳一笑的算盘打得很好，等比试完了他就进内门了，到时候谁也见不着谁，也就没有所谓的约时间了。
闻剑低落了一瞬，本来以他的水平，不该折在第一轮比试中，然而运气不好遇到强劲的对手，少了许多和他人切磋的机会。但也就一瞬，闻剑很快恢复了平常心，他修炼不为其他，只为剑，外门中有比他厉害的对手，有他能学习的对象，那在外门还是内门又有何区别。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让师弟为难了，”闻剑顿了一下，“师弟不方便在所难免，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师弟答应。”
“不会浪费师弟太长时间的！”怕不答应，闻剑加了一句。
柳一笑注意到闻剑另一只没拿剑的手紧握成拳，再看他的表情，严肃认真，眼神中是对剑法的热爱。
剑修就是这点不好，笔直如剑，坦坦荡荡，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说说看。”
柳一笑做好准备，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答应他好了，要是太难的话，拒绝的委婉些。
闻剑：“请师弟再演练一遍风动梧桐。”
“风动梧桐？演练一遍？”就这样？柳一笑万万没想到，闻剑的不情之请要求这么低，“负责教学的师兄应该演练过很多遍了。”
“他们是演练过没错，”闻剑低声道，“宗门教的剑法，哪一式我没有练过千遍百遍。我自知天赋不高，要想在剑道上走的更远，只有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能走到今天，得师兄弟们谬赞，全靠刻苦二字。”
“但是，我看过内门师兄练剑，也常和师兄弟们切磋剑法，从来没有一次像师弟你的剑那样，”闻剑皱眉沉思，“那种惊艳感，让我感觉我以前看过的用过的剑招都是暗淡无光死气沉沉的，如今突然变得鲜活，而让它活过来的人——是你。”
对上闻剑灼灼的目光，那眼中绽放的神采令人动容。柳一笑低低笑了：“师兄有命，师弟怎敢不从，我明白师兄想要的是什么了。”
手上木剑甩出个剑花，柳一笑转头看向身边的徐思远：“阿远，劳你陪我练几招。”
“乐意之至。”
雪亮的剑光闪耀，木剑和锋利的铁剑撞击在一起，一触及分，两人你来我往，像平时练剑那样不停的出招拆招。
因为是专门给闻剑看的，他们特意放慢动作，尽量不重复使用相同的剑法，打着打着，原本的演练渐渐动了真格，生出想要胜过对方的念头。两人出招奇而精准，越打越投入，速度也愈发快。明明是入门剑法，左右出不了那几式，却被他们用的出神入化。
闻剑瞪大眼睛，不忍眨眼放过任何一个片段，每个剑招都那么熟悉，自己不知练了多少遍，却从来不如他们用的这般恰到好处。
这里用对月长鸣可以破招，咦，他怎么用了灯火明灭，难道不会……不对，灯火明灭竟然破的更快！而且能顺势用出下一招式，逼近对方，确实比对月长鸣更合适。
这……这难道是鸦声一片，竟然和下一招融为一招了……
闻剑不停的在心里琢磨，把自己代入对方，然而不管是代入柳一笑还是徐思远，都发现自己对剑的领悟远远不如对方。
外门弟子真有这个水平吗，内门师兄似乎都不能这么厉害。
这个念头短暂的划过脑海，闻剑没放在心上，他沉入这场见所未见的切磋中，眼中被剑光充满，一招一式印刻在心神中，在他灵海内自动演练起来。
是了，就是这个。他多年苦寻无果，当初加入玉清宗这第一剑派的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