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过贡献堂，柳一笑拐进去打算把昨晚的丹药卖了，顺便打听一下外门比试的消息。
他和这里的丁管事是老相识了，柳一笑把几瓶精致的药瓶拿出来，管事清点完，两人结了帐，柳一笑再拿出几个略微粗糙的药瓶，管事熟练的拿过来打开，轻嗅，脸上带了点笑意。
“师弟炼丹的本事见涨啊。”
“多亏师兄帮衬。”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笑，柳一笑打听：“师兄可知道外门比试快要开始了？”
“怎么，师弟对这个感兴趣？”
“嗨，师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嘛，不服输，有这么点机会总得去尝试下。”
“年轻人有希望总是好事。”管事虽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凭你的本事想要拿得名次，再练几百年都不够。
“师兄也别笑我，这事我知道希望不大，所以主要是想来问问师兄，这比试期间，什么丹药的需求会比较大？”
“需求不需求的，我们不炼丹知道了有什么用，怎么，”管事想到什么，惊讶，“你竟能说动那位老人家专门为比试炼丹药？”
“嘿嘿。”柳一笑但笑不语。
管事解读他的笑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由高看了柳一笑几分。
玉清宗是个剑宗，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练剑奇才，不管是哪种天赋的，只要你能说出来都能在宗门中找到。
同时，玉清宗缺少各式各样其他的人才，比如炼丹。
平日里玉清宗所需普通丹药是统一在外面采购的，但采购来的丹药品质低，只有低境界的弟子才用。
稍微高品质的丹药，则是由七峰之一的长老清凌长老炼制，清凌长老的丹药炼制好了，在贡献堂以贡献方式售出。
清凌长老是玉清宗唯一一名炼丹师。
谁也摸不透清凌长老炼丹的心情是什么，他练什么贡献堂卖什么，有时候是回复灵气的回灵丹，有时候是突破筑基的升境丹，别人也不敢去要求，谁也不想惹得他心情不好。
因此，要是有人能在长老面前提一句，炼点当前所需的丹药，怕是要被所有人供起来。
管事心动了，不管真的假的，说上几句总是没错。
“比试嘛，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不外就是灵力恢复的快些，伤好的快些。”
柳一笑点头，这两个他也想到了。
“还有一个师弟可能不知道，”管事压低了声音。
“愿闻其详。”柳一笑配合的凑过去。
“这外门比试五年才一回，一人只能参加两次，都是抢破头要争个名次，这个时候修为哪怕精进一点都是多一点机会，”说到这里，丁管事意味不明的看了柳一笑一眼，“大家都希望自己的修为能再高点就好了，师弟应该懂得的吧。”
柳一笑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极，多谢师兄提点。”
出门后，柳一笑打开属于清凌长老的那袋子灵石，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笑，把灵石装进自己的储物袋，开始思索丁管事的话。
丁管事说的修为精进一点是一点，应该是指能短时间内增进修为的丹药，不过他说话含含糊糊不说清楚，不留证据，看来宗门中对服用丹药临时增进修为的事不怎么赞成，就算事发，丁管事完全可以推卸责任。
这灵石不好赚。
玉清宗占地广袤，有七大峰无数小峰林，七大峰灵气充沛，除主峰玉京峰外，其余六峰被六名长老占据，他们收的徒子徒孙全敛在峰下。
只有清凌峰光秃秃的，整座山峰只有一名清凌长老。
百年前，清凌晋升长老孤身来到了清凌峰，开峰收徒，百年过去，清凌峰还是只有清凌长老一人。
清凌是门主师叔，又是门中唯一炼丹师，地位崇然，为什么收不到徒弟，难道是他修为不够？
并不是。
清凌天资卓越，当年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收不到徒，反而是碍于他这炼丹师的身份。
玉清宗是剑宗，来投奔玉清宗的人都是朝着剑修去的，立志当一名仗剑走江湖的剑客。
如果拜了清凌长老为师，势必要接下他的炼丹工作，众人千里迢迢投奔过来，并不想当一名苦哈哈的炼丹师。
门中弟子看着手中丹药，默念一声长老辛苦，然而要他们去把这宝贵的修炼时间拿去炼丹，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当初柳一笑和徐思远在还没测过灵根，就被清凌长老直接点名抓去做仆役时，所有人对他们都是同情而怜悯的。
——完了，以后一辈子只能扫扫灰除除尘。
——前程无望，剑道一途终矣。
——希望清凌长老心善，传授点炼丹术，这两个可怜的家伙能有一养家糊口的技能。
——以后多多照拂他们点。
——太惨了，我要离远点，免得被长老抓走。
同时在心中庆幸，被抓走的不是自己。
而实际上，柳一笑的日子不知道过的多滋润。
他回到清凌峰，先去后山看药田，满意的看到小妖们在田间忙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再去大厅，小妖端上茶点和饮料，柳一笑坐在软椅上，喝口茶，咬口点心，惬意的舒了口气。
这整座清凌峰没有清凌长老，只有柳一笑和徐思远，山中无老虎，柳一笑就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五年前清凌长老把他两带到清凌峰，用一个月时间教授炼丹炼药，留下一大堆东西之后外出游历去了。
五年来，柳一笑继承长老遗志，以长老的名义出售丹药，卖出去的收获再买药材继续炼丹，长此以往，灵石没囤下多少，炼丹的本领突飞猛进。
生活上有小妖服侍，修炼上有源源不断的丹药，柳一笑生活比起一般内门弟子还舒坦。
玉清宗除了高层，谁也不知道门中唯一的炼丹师早已受不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
吃饱喝足，柳一笑翻了翻藏书，几种短时间内增进修为的丹药全看了，不甚满意，问了问在旁的人。
“阿远，你觉得哪种丹药用了，师门长辈知道后不那么生气。”
徐思远声音凉凉的：“柳一笑。”
“在！”柳一笑心中一跳。
“你决心呆在外门？”
柳一笑连忙否认：“不是，你怎么会那么想，你都要去内门了，我还留着做什么？”
徐思远一手把书按下：“那便修炼。”
“好，听你的！”
柳一笑放下藏书，旧事重提：“阿远，我之前和你商量过的，不要叫我全名，我年长你几个月，你叫我一声师兄也是可以的。”
每次徐思远连名带姓的叫他，明明说的很温和，可柳一笑总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他早和徐思远商量过称呼问题，徐思远一直不肯服软叫他师兄。
“你的师兄未免也太多了些。”
甩下一句话，徐思远自顾自离开，留下柳一笑坐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但既然徐思远说修炼，那便修炼吧。
柳一笑放弃研究新药，炼了几炉回灵丹回血丹，又精炼了清心丹，拿去和徐思远重归于好。
清心丹作用是静心清心，帮助进入冥想状态，融入周围环境，对天赋不高的修炼者来说，起着很大的辅助作用。
徐思远虽然在后期大杀四方，但他的实力是多次经历生死难关获得的，在前期，他灵根驳杂天赋低，修为进境十分缓慢。
清心丹是柳一笑挑选的最适合徐思远的丹药，无毒无副作用，将徐思远的修炼速度从中下提升到了平均水平。
夜色朦胧，柳一笑沉迷炼丹，出门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刚想回去，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借着月光，柳一笑看清了徐思远额上密布的汗水，还有惊魂稳定的脸庞，脚步一转，迈向隔壁。
“做噩梦了？”
徐思远闭眼点头。
“我陪你睡吧。”
柳一笑拉着徐思远往他房间内走，徐思远身体僵硬了一下，便顺从的跟着他走了。
室内黑暗，只能朦胧看见个轮廓，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
一躺一坐，柳一笑疑惑道：“你好久没做噩梦了，我还以为你好了呢。”
刚来玉清宗时，或许是环境变化大，徐思远每晚梦中不得安宁，柳一笑为了他能好好睡觉，耗费了不少心思。
“对了，你先吃一颗清心丹，帮助睡眠，”柳一笑拿出最新炼好的清心丹往徐思远嘴里塞了一颗，睁大眼睛看着徐思远所在位置，期待的问，“怎么样？”
徐思远把注意力转到清心丹，起先没在意，等药丸在口中融化，惊讶：“甜的？”
“好吃吧，我下午刚琢磨出来的，”柳一笑得意洋洋，他往自己嘴里也丢了颗，“混杂了各种材料的丹药一般入口艰难，我改良了下，不止有甜的，还有其他口味的，你喜欢哪种口味，下次多炼点给你当零嘴吃。”
也不等徐思远回话，柳一笑又开口：“太晚了该睡觉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你讲睡前故事，保你一觉到天亮。”
“等……”徐思远微弱的拒绝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上次讲到哪了？算了，我重头开始，今天就讲《海的女儿》。”
“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蓝……”
轻缓而有节奏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徐思远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
他喜欢这个声音，喜欢声音中的温柔，那让他想起那段和母亲在一起时平静的时光。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半魔半人的怪物。
今晚来见他的魔族，再次提醒了他这个事实，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他从这些年的安逸中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