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每月望日，主峰玉京峰校场上会有一人前来讲课，或传道，或授剑法。
这一天对全宗门的弟子开放，一般无甚重要大事，都会来听讲，对内门弟子是这样，于外门弟子来说，没有师傅带领的他们，这一天就是最重要的日子，哪怕修炼正在紧要关头也会坚持来听。
而今天，来讲道的竟然玉虚峰新晋长老离池师兄，这位师兄是宗门中著名的武痴，整日里只知道练剑，连师门长辈都很少见过他，更何况是新入门弟子。
离池几乎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修炼仅三十年就达到了金丹期，刷新了百年来最年轻金丹期记录，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出众，听说他自创了一套无波剑法，在同辈之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从进入玉清宗起，弟子们就在不停的听说离池的事迹，纷纷以他为榜样，立志学得一身本领，斩妖除魔，救助苍生。
如今传说中的人物要来传道讲学，怎能不令人激动，要是能有幸得到一二指点，修炼一途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
主峰校场上坐满了人，有心人仔细一看，发现四峰中的女弟子几乎全来了。
再一看离池师兄的相貌，释然，这般容貌品行修为皆上乘的师兄，难怪受追捧。感慨一下，继续一字不落的听离池讲道。
全校场都在津津有味的听着，柳一笑打个哈欠，头靠在前面人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耳边的声音犹如午后教室的讲课声，催眠效果极好，他昨晚炼了一炉丹药，整夜没睡好，现在能保持清醒，已经是对这位师兄最大的敬意了。
坐着也是浪费时间，柳一笑换了个姿势，让前面人挡着点视线，拿出一本书，翻到上次看到的页数，继续看下去。
一看便入了迷，等周身嘈杂声起，才发现台上的人讲完，已经走了。
“可算完了，阿远，我们走。”柳一笑原地蹦起，舒展筋骨，招呼前面的人回去。
徐思远站起身，感受了一会背部余留的触感，望着人群中疾步而去的人，缓慢跟上。
柳一笑忙着回去把剩下的书看完，本不想多停留，耳边听着弟子们的交谈内容让他缓下脚步，向身边人求证。
“阿远，外门比试要开始了？”
“是，刚才离池师兄宣布的，十天后在外门进行。”
“嘿嘿。”
柳一笑咧嘴一笑，打架好啊，打架有财发，回去多炼几炉丹药出来，挣他个三五八千灵石的。
他一转头，发现徐思远正盯着自己，似乎在等他回话，柳一笑把思绪从灵石上转出来，想起，这外门比试不光是一个比试，比试前三名能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紧接着是内门的比试，内门前三也有不菲的奖励。
怪不得周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平时沉默寡言的剑修们全在讨论这事。
柳一笑问他：“阿远要去参加比试进入内门吗？”
徐思远反问：“你呢？”
“我？我当然是跟着你，你在哪我就在哪，当初不是说好的。”
徐思远顿了一下，回他：“好，去比试。”
“行，那我们赶紧回去，虽说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拿个外门第一绰绰有余，不过比试前还是把状态调整到巅峰，发挥出最好的实力漂亮的赢下来，进入内门后选师父也能有底气。”
徐思远无语：“我是炼气七层。”
柳一笑点头表示知道：“炼气七层怎么了？”
“外门中炼气八层以上不止十人，更有两名炼气九层，其中一名差一步筑基。”
“嘁，差一步筑基算什么，就算他在比试中突破境界成为真的筑基期，第一名也是你的。”
柳一笑不以为意，你是谁，是徐思远啊，徐思远是谁，是《天道》这本书中活到最后和主角一争高下的反派大boss，整本书中，除了遇到主角的事之外，其他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啥有啥，和受尽苦难的主角相比，就是作者亲儿子。
徐思远敛眉：“那你呢，炼气六层，要拿到前三想必颇费一番功夫。”
他的话客气了，要是让旁人听到，炼气六层要参加比试，还想打败别人获得前三，怕是要笑掉大牙。
柳一笑：“有你这份心意，我比赢得比试第一还满足。”
不放过任何机会亲近徐思远是柳一笑制定的方针。
五年前，柳一笑身死，穿到了这本《剑道》中和他同名的小炮灰身上，这名小炮灰在整本书中的描述连三千字都没有，却拥有和主角同样稀有的灵根。
书中介绍了他平时怎么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侮辱未成长的反派，最后一次出场，是被大反派徐思远夺去灵根，掉落尘世含恨而死。
他的存在一是为了让徐思远背上杀害同门的骂名，二是为了弥补徐思远的灵根缺憾助他修为大乘。
存在感极弱，但作用重大。
柳一笑醒来时，正好原身把徐思远打个半死丢进柴房，柳一笑前去探望，在昏暗的房间中见到还是少年的徐思远。
当时的徐思远没有以后的嗜血残忍，却仍旧让人心惊。
少年见到柳一笑，笑了笑，眼中的狠厉像孤狼，凶残而绝厉，他张了张嘴，咳出血来，柳一笑仿佛听见三个字被嚼碎了，从他嘴边溢出。
柳，一，笑。
柳一笑心跳的厉害，少年被绑缚了双手失去行动能力，他还是感到危机在逼近，犹如死神提着镰刀即将落下。
心砰砰乱跳，在死亡的危机下，他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他还活着。
既然活着，首要任务就是继续活下去，活的更久。
被大反派徐思远记在了小本本上，逃跑是不想了，沉思一天，柳一笑制定战略方针，脚踏实地，坚持以好感度为目标，誓死跟随在徐思远身边，做到不抛弃不放弃，同甘共苦，成为他人生路上的好伙伴好导师，让他下不了手害他。
下定决心，柳一笑拖着病躯踩着死线将徐思远一路背到玉清宗，堪堪在最后一秒钟通过考验入了门。
好歹把印象分从负数刷到了零。
如今五年过去，柳一笑坚持战略方针，颇有成效，虽然徐思远还是又冷又硬还经常让人摸不准心思，好歹能正常交流了。
算算时间，距离水书中柳一笑被灭的日子没几年了，越是接近，柳一笑越是忧愁，心中悬着块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落下来。
虽然面前还未成长的反派一脸正值，没有黑化迹象，柳一笑不能完全放下戒心，完全信赖。
毕竟他可是传说中无情无义，毁了半个修真界的徐思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大反派他脸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