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发光

江允站定后,很不情愿地醒来,本能地想小作一下发个起床气,眼皮子刚掀开,第一眼就看到搭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手。

再往上看,对上了一个冷淡的侧脸。

“……”

妈的,她做错了什么要一睁眼就受到这种惊吓。

江允缓缓地后退一步,骨子里蓄势待发的作精因子全部在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揉了揉眉心,扭头就看到走出来迎接的齐霜。

怪不得。

狗男人是又想跟她秀恩爱了。

江允配合地伸出手,挽住了林执的手臂。

齐瑞把车钥匙交给佣人,也跟着下车,张开手臂快步地走向齐霜,声情并茂道:“姑姑,我好想你啊!”

齐霜轻笑,穿着一件柔白色的长裙,忽略掉齐瑞的拥抱:“走开,你挡到我看岁岁了。”

齐瑞早就习惯如此,挠挠头自己往里走。

林昕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心理不平衡的想要得到母爱的拥抱,后一想到自己书包里那张13分的数学试卷,怕被骂,也跟在齐瑞后边快速地溜走。

齐霜毫无阻碍的抱住了江允。

江允也回抱住她,婆媳之间在门口相拥了足足三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林家亲生的小女儿,其他三个都是捡垃圾捡回来的。

齐木霜身上有好闻的白玫瑰香味,以前苏温语也喜欢喷这种香水,江允闻着觉得很安心。

齐霜又摸摸她的脸,才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懒散坐着的林执:“岁岁都瘦了你知不知道?哥哥你快削个苹果。”

真的是一把年纪了都不会照顾老婆,她嫌弃了一会,对着江允继续温柔款款道:“这段时间,我在家没事做,就重新换了家里的软装设计,你们看,好不好看?”

齐霜是学室内设计出身,没当富太太之前,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室内设计师,她出手的改装哪能不好看?

江允平时喜欢听别人夸她,自恋的程度达到看到优秀的彩虹屁言论都会截图保存,所以在吹捧他人的功夫上,也是手到擒来,基本不用过脑,她立即就位道:

“玫红系配上复古的暗绿调,搭在一起完美规避了饱和度过高的问题,动物标本的装饰,我是走进了博物馆吗?随便拍拍都是女明星拍摄的画报现场,走廊两边挂的都是古董画像吗?我手上还有两幅非常合适的,下次我带来给你?”

她面容诚恳地瞎吹一通,吹得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在看齐霜,一脸满足享受。

林昕和齐瑞一脸茫然地听完,就差配合地鼓个掌,也渐渐明白了为何江允再这个家最受宠。

林执望着五彩斑斓的大厅,凉凉补了一句:“花里胡哨。”

齐霜:“?削你的苹果!”

他没回话,拿起桌上的小刀和苹果,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开始削。

江允悄悄地看他,虽然房子布局早就不太一样,但她隐约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执,他好像也是坐在靠着露台位置的小沙发上,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削着苹果。

小小年纪,没见过什么帅哥。

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十二岁的林执…………仅一眼,视觉就被强烈的震撼到了。

那时候,小小的脑袋里还不懂太多的赞美词,但是稚嫩的审美观已经在那个下午被强行统一了。

导致她以后见识过再多的帅哥都表示无感。

“岁岁,在想什么?”齐霜朝她招手。

“啊,没什么,”江允在靠近林执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只是想起来,我第一次来林家玩,林执好像也是坐在这里削苹果来着。”

“没事,”齐霜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他当医生的就是喜欢削苹果。”

林执眼角微抬,银色的小刀在午后的日光中闪着寒光,骨节分明的手上红苹果的外衣一层层规整的被脱下,没有间断的到最后一下。

他抬手,把苹果送到江允面前。

齐霜嫌弃:“唉,你也不晓得切小块点。”

林执黑眸一压。

江允哪里敢计较这些,把苹果接过去,捧在手里快速咬了一口。

林执完成任务般的拿湿毛巾擦了擦手,起身上了楼。

齐霜兴致满满的拉着江允的手,指了指露台处,带她回忆:“岁岁,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总趴在那里玩拼图,不拼完还不肯回家。”

江允朝她的手势望去,被她说得也挺有画面感。

齐瑞却评价:“蠢死了,就几块拼图都搞不定。”

江允:“……”

齐霜又指指大厅中央:“你以前每学会一首新曲子,都会争着要表演。”

齐瑞:“就没见过这么喜欢主动表演节目的小朋友。”

齐霜瞪他,又摸摸肚子,“我怀昕昕的时候,你每天都来看我,我坐着晒太阳时,你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拿着图画书给她讲故事。”

齐瑞总结:“所以两个笨蛋才会玩得这么好。”

…………真是个扫兴的家伙。

齐霜一个抱枕丢过去,“你给我闭嘴。”

齐瑞抱住抱枕,笑嘻嘻的走开。

接着顿住,看向林昕:“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林昕一咳,“出……来了。”

“考了多少分?”

林昕小小地比了数,眼见齐霜温柔的面容要崩掉,江允当即推着林昕往楼上走,“走走走,快去写作业。”

全场的听众转眼仅剩江允一个,齐霜终于能没有闲杂之音地专心打量她了,有些怀念她以前还未褪去婴儿肥圆溜溜的样子,不禁道:“我让阿姨再给你煮点好吃的。”

又吃?

午餐还没消化苹果还没捂热呢。

要是被五月知道了,肯定会对着她耳朵吼:“江允你知不知道我给你订制的那些小裙子有多贵?!你要是敢胖一点穿不进去报废了我就把你丢去填江,身为美少女,要有时时刻刻保持骨瘦如柴的觉悟!”

思及此,江允缩缩脖子,连忙摇头:“不了,妈!我有点困,上去睡会。”

“那行,”齐霜怜爱道:“晚餐我再让人煮多点。”

江允紧随大部队跑上了二楼。

林家很大,二楼绕着大宅一周,安置的房间就有六间,有间房半开着,江允走过去轻推开,是以前林奶奶住的卧室。

现在人不在了,房间的装饰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只是桌台上多了一副林奶奶慈眉善目的黑框相片,摆着酥油灯,燃着几根刚焚上不久的香。

江允心中一动,隐隐有些动容。

齐霜刚刚说的那些画面,其实还存在着林奶奶。

如果不是林奶奶当初多问了一句:“江家岁岁,要不要来我们家玩?”

她可能都不会踏足在这里。

江允从竹签香里抽了三根,点上,虔诚的跪在坐垫上拜了拜,再起身,把香插回了香炉里,走了出去。

江允把门关好,又有些犯难。

以前她就算要留宿,也是去和林昕一起睡,林家也没为她准备过客房……今时不同往日,她更不可能继续去找林昕。

她走到楼梯口,看了眼三楼。

林执的房间非常霸道的占据了整整一层,她往楼梯上走几步,视线转黑,他的房间大体都是黑,灰,蓝三种色调,常年不变,对比楼下的明艳装修,就像被隔绝进了另一个世界。

第一眼就是那张纯灰色的大床,藏蓝色的地毯,她脱了拖鞋,光脚走进去,几台电脑相连着放在黑色的大书桌上,脚边搁着几个懒人沙发,书柜上多是她看不懂的医学方面的书。

书柜隔开的另一个空间,养着一缸金鱼,也同样放着沙发和电脑,他就坐在里面,看着游来游去的金鱼,戴着Airpods听着别人说话,偶尔用英语回几句。

……完全按照他的心情所布置的。

无需任何遮掩,好像是认定没有人会随便上来。

毕竟是林家的太子爷。她小时候见多了齐霜表面对他的嫌弃,实际却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宠爱放任的,他不想从商,不热衷混圈子跟人打交道也没见林家人真的反对一声,但毕竟家大业大,有些关键程序还是要听他一句话。

江允估摸着,他该是在开会……既然如此,也不会那么快结束。

那她可以暂时一个人独享这张大床还不用面对他了,江允又点开心了,进了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

林执一边听着NAIL的季度汇报,一边眼神沉沉的看着明显少了几条的小金鱼在水中荡起几道涟漪,几天不见,林昕果然还是对他的鱼出手了。

透明的玻璃鱼缸如面镜子,可以倒映出他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

譬如,衣帽间的死角。

她一边走一边将垂落的黑发盘成一个花苞,脖颈到肩膀的线条流畅优美,白润的皮肤在暗色的房间里像块发光点。

这道光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亮。

她褪去了衣裙,愈发显得娇小,软绵绵的像一颗褪去糖衣的大白兔奶糖。

她犹豫了一会,换上了他的白色短袖,很长盖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唯露出一双腿。

如此纤细。

他曾一度以为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拧断。

……

电话里的男人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应答,用地道的英伦腔问了一下。

林执闭上眼,强迫自己把这颗大白兔奶糖给忘记,声音低哑的回了他一句,椅背一转,打开了电脑。

*

等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林执从书柜后走出来,江允已经侧卧在床上睡着了,脑袋枕了一个,手上还紧紧抱着一个。

他拧了拧眉,低声道:“小允?”

叫是不可能叫醒的。

他在床边坐下,江允的右脸贴着枕头,脸颊愣是被压得嘟嘟的。

他用指腹轻蹭了一下,手感极好。

他一路往下,继续蹭她的耳垂。

江允微感觉到了,潜意识里挣扎了一下,嘟囔道:“……我要睡觉了。”

林执看着被她死死保护在怀里的枕头。

心中冷笑,就你要睡?

手指来到她的嘴唇,轻轻的捏。

江允转醒,第一眼就看到林执那张要笑不笑的冰山脸。

第二次了qwq!

整个人宛如睡醒后做了个噩梦的拉起被子,想往里面躲。

被他逮住,按着她的脖子,轻声提醒道:“该吃饭了。”

江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吃饭?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等她?

这怎么合规矩!

完蛋了,要丢脸了。

她猛地起身,不敢看林执脸色的穿上拖鞋,噼里啪啦的跑到楼下去。

江允困顿地站在一楼大厅,看着正中央放的一个古铜色大钟,镌刻着复杂花纹分针悄然转到最上。

准点到,大钟自动地发出了一声低鸣。

“……”

江允的面色暗了下来。

下午三点。

有、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