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网因为向有信人品问题而连带着diss向希的风气正盛,且婚约曝光事件的加持下,向有信一句“没有这样的女儿”让网友们真情实感地愤怒起来。
网友们洛阳铲出曾经的小道新闻:真的诶,向希出道后一直就没回过家!真就跟他闹崩了!
「向有信怎么这样?向希太惨了吧!」
「既然已经跟家里脱离关系,说明向希还是有良心的啊」
「我的天,难怪韩彦线上表白,卖身契(婚约)是向希坚持要撤销的??」
「dbq我取消对向小姐的评论,爹是爹女儿是女儿!」
尽管没有人会仔细思考这愤怒是源于自己被打脸,还是真的对当事人的向希表达同情才会如此。
采访一播出,风向忽然就变了。
评论区,向希忽然就变回了他们口中不靠家里靠实力、坚持追梦,坚持真爱(韩彦)百折不挠的小仙女,加上方正恩放出的事故现场的惊险视频,她更是变成了所谓“为救下朋友甘冒生命危险”的实惨女英雄。
微博粉丝数,甚至直接涨了500万。
言泽拉着自己的精英公关团队怎么研究能挽救向希形象都没有找出方案的事,向有信一个采访就做到了。姜还是老的辣。
尽管谎言与实际情况并没有相差多远,但终究质地不同。
“叔叔为什么这样说?”杨思维也不明白,但一放下手机就还是振臂欢呼,“反正是好事啦,本来这些天大家都为了叔叔在骂你,现在全改成夸你骂叔叔了,这样就行了!”
向希扯扯嘴角,无力地回应一个微笑,没接话。
本来只是韩彦开水车制造的假雨,不知为何,商务车开到酒店时,车外还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几人一时间迈不出脚。
向希头上搭着一块毛巾,脸上是手机屏幕反射的光,神色令人看不分明。
她还在看向有信的采访视频,蓝牙耳机里,是向有信撒谎完全不打草稿的“早在她决定进入娱乐圈,就不是我女儿了……”
可能连媒体都骗过了,但是她听得出来,这些是为了把她从风暴中心摘出来,现编的鬼话。
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最讨厌爸爸了。
言泽沉默地观察她有一会,没有急着拉她下车,而是温柔地伸手摸摸她的头,“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去看看他吧。”
“不用了,”向希低下头,再抬头时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笑容,“他不会希望我这时候出现的。”
言泽可能觉得她不孝吧,其他网友也应该这样想才对,可是都在夸她做得对呢。
“那就不去了,”言泽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浸满温柔的情绪:“按你的心意来吧。”
本来都忍住了情绪,听到这话却溃不成军。向希想把没心没肺演下去,但扯扯嘴,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对不起……我……”
杨思维仿佛听到啜泣声,诧异地回头看后座上的情况,却只看到言泽一手把向希按在了自己肩头,嘴上悄悄浮起姨母笑。冷不防又想到副驾驶上的韩彦,屏住呼吸看去,对方似乎也只是戴着耳机在听歌看歌词,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这样也好,免得被虐到,她默默想。
她看不到的是,韩彦手机上歌词播放页面,一直停留在「你并不孤单…你并不孤单…」的那一行,呓语般,自我催眠般,驱逐失落。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言泽知道,自己不会猜错向希的心思。因此,他默默下了决定,天亮以后,亲自去见向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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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反转了。网友们无语凝噎,网络吃瓜最不可信,总是吃着“老千层蛋糕”,把自己活活绕进去。
十五天过去,被原小果殴打的人内脏大出血死亡,原小果亦获罪入狱。
然而,受到牵连的向有信同一天无罪释放。
网友们一个个都像当事人,数算起向有信有多倒霉:一、被内部举报没错,可对方拿出的是假协议,貌似纯粹为了让向有信被拘留;二、除了假协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年原小果的案件是他所做的是假证。何况,当年是司机自首才把原小果换回来,假证栽赃差不多,总不可能逼人去自首吧;三、形象破灭,韩氏内部已经决定了董事长罢免提案……
言泽在车上听完广播新闻,心情久违地轻松了一些:一会干脆接到伯父,给希希一个惊喜吧。
精致的商务公寓里,祁煜穿戴齐整,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拿上车钥匙,也准备出发了。
“等一下。”站在穿衣镜前一身正装的女人——正是上次的小西装——叫住他,帮他调整了一下砖红色的领带,“这个形状不太好。”
祁煜听话地由着她帮忙重新打领带,脸上是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我有种要去见父亲的感觉呢。”
“现在有点人样了,”小西装整理完,左右端详一下他,点点头:“怎么说今天也是你的大日子。”
费了不少心思把向有信送进去呢,本来指望能查出点什么的,看来那些人还是没什么用。今天是计划的最后环节了。
祁煜看着她盯着自己领带较真到近乎死板的样子,心里涌上一层柔软的情绪。不由自主地,他把女人揽进自己怀里,把下巴放在她后颈窝上:“力元……”
比起感动,张力元有点不适应地推他,“一会领带又乱了。”
祁煜却抱得更紧,摸摸她的头发,“结束之后,我们会幸福的吧。”
“当然了,”张力元也安静下来,“你为了今天准备了多少。”今天之后,他就不用再继续背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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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希到了片场,眼皮不受控制地直跳。
韩彦今天又来了呢……
见到向希,韩彦主动过来送上一杯奶茶,“昨天都是因为我……”
“又来了,”向希捂耳朵,“不是说你才是受害者吗,而且,你还为我说了那么多。”想到韩彦在微博上的发言,她把手放下来。
“谢谢你。”局促,又真诚地补充。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韩彦装作无趣的表情,反过来催她:“你还不去准备吗?”
“对哦,”还有工作,向希跑起来,“那我先去找安导了。”
看着她跑起来的背影,韩彦落拓地扯扯嘴角。向希这家伙,每次说谢谢都像是在跟他告别一样。分明是用了很大决心才发的微博,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既然网络上的风向改变了,没有理由再这样来见她了吗?
言泽默默抵达B市中心公安局,刚打算下车,就见到向有信被一堆记者和长柄话筒簇拥着出来,一名似乎是他秘书的年轻男子挤进记者群,护着向有信开出一条通道,两人一同上了车。
不是说话的时机。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是会先回家。言泽想想,反正都来了,还是先跟上去,等记者少一点的时候再过去打招呼吧。
车里,向有信露出疲态。
祁煜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假意说道:“您不在这段时间里,我也递交了辞呈,今天看到新闻就立刻过来了。”
听着这么衷心的话,看着年轻人的后脑勺,向有信欣慰又心酸地感慨:“泽铭,你是好孩子。”
这孩子和希希差不多大的年纪,也只有他还惦记着自己这个董事长。
祁煜果真笑得很乖:“我一直把您当成最尊敬的长辈。”
电话响起,他用蓝牙耳机接通,电话里是张力元的声音:“他们说还有人在跟你车,问是不是你的人。”
透过外后视镜,祁煜果真看见言泽的车,回答她:“我来搞定,没事。”
向有信不知他是不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
祁煜又从内后视镜看看向有信,笑着请示道:“董事长,后面好像又有记者跟上来了,我们可能要绕远路了呢……”
“行,赶快把他们甩掉吧!”听到这些烦人的记者,向有信心情更是跌到谷底,要不是他们乱写,公司现在至于变成这样,希希至于被骂?
言泽只见到前面的车往越来越偏远的地方开去了。既不是回向家的方向,也不是公司的方向,甚至都不是去市区的路……犹豫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前面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嗯,那就先下去问问吧。
言泽停下车,紧随他后的四辆汽车也一并停了下来。
路上光顾着向伯父的车,这下,他不得不回头警惕,从那几辆车上下来的,7个提着钢管,膀壮腰圆的男人。
身后,祁煜悄悄靠近,棒球棍袭向他的后脖颈……
言泽倒地。
向有信听见声开门:“……你!”
祁煜从言泽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一棒敲碎。
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笑容,“董事长,我想请你去个地方。”
陌生马仔回到车上拿出麻布袋,分别给言泽和向有信套上,“这个人怎么处理?”指的是言泽。
“带走吧,”祁煜想想,“说不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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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出乎意料地风和日丽。向希中场休息,捧着杨思维给的咖啡,不由嘀咕:“我眼皮跳得很厉害。”
“左眼灾右眼财,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杨思维很高兴,把新闻拿给她看,“向叔叔无罪释放了!”
“可是,”向希更难受了,指指自己眼睛:“我是左眼……”
“嗨,没事的,”杨思维浑然不觉,“可能今天值班的老天爷是左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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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泽的意识慢慢回转过来。
再下车,被推着上楼的地方,应该是居民楼,嗯,废弃的居民楼。麻布袋阻挡了视线,脚下到处都是灰尘和沙土,崎岖不平。
紧跟着他的马仔粗鲁到淳朴:“不想死就往左靠点。”
嗯,确认了,这里的楼梯连栏杆与扶手都没有。
马仔:“坐!”
被安排在靠墙的地方坐下了。后脑勺一下下地抽痛,但不是能够顾及的时候。后背没人,幸好,绳子可以解开的,可以的。
不远处是陌生的女人声音:“人带来了。”
男人的:“你看看?”
向伯父的声音:“老婆?!”
向伯母也被绑架了?
男人声音:“他们就在旁边那间房。女人的事,我们不好插手。一会我有几个小问题要问您,要是撒谎的话……我那个朋友喜欢剁手指哦。”
隔壁应声传来女人的尖叫。
“老婆!”向伯父的声音的明显紧张起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能不能放过我老婆?”
还是那个男人:“我不要钱,您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可以。记得的吧?一句谎一根手指。”
言泽看不到,向有信老泪纵横同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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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直播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好眼熟?”
“这个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向希的恶毒老爸吗?”
“不会吧,向有信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什么新洗白方式吗?”
“刑侦剧的花絮吧,看啊,这些人都穿着西装戴猫脸面具啊,演罪犯吧。”
无意点进直播间的网友们仿佛发现新大陆。
……
“希希不好了!”杨思维火急火燎地冲到摄影机前方,终于慌乱:“向叔叔被人绑架了!”
向希的道具假枪拿不稳,在地上摔成两瓣。
一个三无全新账号微博直播间,观看人数正以千万/小时的程度上攀升。
视频里,戴着猫脸面具,身形修长的男人坐在一把竹编椅子上,与被双手被反绑在靠背的向有信呈90°角:“什么时候跟原家勾搭上的?”
向有信:“差不多十年前,他们找我辩护。”
猫脸男(祁煜):“详细说一下。”
向有信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闭上眼睛:“十年前,原小果涉嫌强.奸同班同学未遂,故意杀人,原家找我帮忙辩护。”
“呵,原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辩护费,不少。”向有信说完下意识的答案,撞见对方怀疑的眼神,咬牙,“还有些‘投资建议’。”
祁煜冷笑:“不是为了配合你才从韩氏科技撤资的吗?”
“不是,真的不是……”向有信极力隐忍,“我拿到相关资料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要撤资了。”
“这就是全部?”祁煜摇摇头,“你就为了这点好处把原家司机拉去顶罪?”
“顶罪?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我只是希望……法院能看在原小果过失杀人份上轻判点。”
“如果不是被你胁迫,好端端的司机为什么抛妻弃子去换那个人渣?”
“司机是过失杀人,原小果在生日宴上喝醉了,他其实没能力再去杀人藏尸……”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祁煜又摇头,“事先跟您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隔壁又一次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凄厉的。
向有信坐不稳,在椅子上挣扎,似乎是想要跪下来:“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是我错了,是叔叔错了……泽铭啊,你拿叔叔撒气好不好,放过你向阿姨好不好?”
祁煜扶住他,“现在求饶,您不觉得太晚了吗?”
……
直播间,观众也呆了:
「忽然觉得向希的爸爸也好可怜,这种情况不是撒谎吧?」
「如果是演技,那未免也演得太好了……」
「已经报警了,技术朋友帮忙查了ip,这个人域名在国外呢!」
「这是我头一次希望是作秀,绑架犯应该就是最近黑他的人吧……」
李秘书给向希来电:“通过GPS定位找到了言总的车。”
隔壁听着他们反应的张力元露出忧心的表情。
跟期待的差太多了,如果向有信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
“瞪大眼睛看看这张照片吧,”祁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当年的她有多凄凉地躺在原小果的汽车尾箱里……”
向有信认得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孩,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只比向希大几岁,“……沈雅音。”
沈雅音。沈泽铭。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是沈雅音的哥哥?”
祁煜不做声。
“司机在监狱破伤风去世了、原小果终于坐牢了,现在才轮到我的吧?为了给妹妹报仇。”
祁煜:“闭嘴!”
向有信认为自己的确欠眼前的孩子一个交代:“当年,原小果看上了你妹妹,用生日宴会当借口约了全班同学去他家别墅,在花园里对她……强.奸未遂。后来你妹妹跑出别墅,却撞上了原家司机疲劳驾驶开来的车……”
祁煜一脚踢倒他椅子:“闭嘴!”
向有信重重摔倒在地。
张力元冲进房间:“够了!”
似乎是不小心按到手机上什么软件,从她抓着的手机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原来是收集的声音,剁手指什么的,都是吓唬人的。
张力元扶住祁煜的肩膀:“不是说找到证据就停止的吗?”
祁煜指着向有信冲她吼:“可是他撒谎!”
向有信没有因为他们的闹剧而停止,自顾自继续道:“没错,司机有老婆和孩子,所以他不能认罪,就把女孩藏进了汽车尾箱,甚至主动报了案。女孩身上有受侵犯的痕迹,所以司法鉴定是原小果恶性杀人,原小果酒醉不清,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肇事……”
这其中,自己作为律师,唯一为了避嫌而不曾言说的部分就只有,原家在司机自首之后,主动补偿了他家人一大笔钱,让他们出国生活。
祁煜想起穿着监狱服的那个双眼含泪的男人:“以后跟着母亲在米国好好生活,不要做我的儿子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爸爸不是坏人,”他对着玻璃对面发誓:“不管要用多长时间,我会把爸爸从这里救出去的。一定!”
为了永远记得自己的承诺,在米国,他没有跟爸爸姓,也没有跟妈妈姓,而是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沈泽铭。
不可能,不可能的,向有信一定是在撒谎,他就是个骗子!如果不是假的,为什么原家要给爸爸那么多钱?这些人是骗子,就是他们把爸爸……
张力元隔着面具泪流满面,蹲下去给向有信解绳子:“到此为止吧,既然不是向老师的错。”
她用回了“老师”的称呼。在为了祁煜收集证据而在天海律所生活的日子里,她是演戏,向有信却是真的一直把她当女儿照顾着。她已经覆水难收了。
祁煜已经癫狂,一把扯掉面具,指着向有信:“你不是真的信了他说的话吧?全部都是撒谎的啊!”
一直旁听的言泽顾不上伤春感秋,终于解开绳子,掀开麻袋,在守着他的马仔看戏入迷没来得及反应时,一把抢过了对方手里的钢管。
马仔们受雇于张力元,原本听说只是要来虚张声势来吓唬一下对方,对于自己被直播的事都不知情。现在看到言泽脱离控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抓回来。
言泽拎着钢管到向有信旁边:“伯父。”
向有信刚被张力元扶着站起来,狼狈得浑身尘土:“我没事,去看看你伯母吧。”
张力元将祁煜挡在他们面前,苦口婆心:“让他们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祁煜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地笑起来,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向有信到了隔壁,谁都听得出他有多紧张:“老婆!”
向夫人的声音反倒冷静又柔和,“我没事……”
没说出的话是,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丈夫真正的为人。
言泽提着钢管落后一步,眼见着没有马仔追上来,略微松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祁煜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
张力元彻底绝望:“……祁煜。”
却只是被他推开:“我从未爱过你。”
楼外传来警笛声,自由就在眼前。
言泽敏锐地听见男人追来,也看见了对方手里的武器。
身体动作比思想更快,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向有信。
随着那声枪响,言泽从二楼楼梯台阶旁侧踏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