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未来得及深究,忽然,一股幽幽的邪香不知从何处弥漫过来,待她反应之时,邪香已经扑鼻而来。
云挽心道不好,正要屏息,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不小心吸入一缕。
云挽心里想着糟糕。
在幻境之中,施术人可借助“天欲念”的邪香,更快地激发人心中的欲念,她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在别处,大意疏忽,忘了警惕。
云挽鼻子抽动了一下,出乎意料,吸入邪香,她脑中并未变得昏沉,反而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就连面前人的五官,眉眼,呼吸都看起来纤毫毕现。
越看,越觉得他近在咫尺。
这陡然的安静,令两人之间极是暧昧,男子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添了几分禁欲却醉人的味道。
撩人的气息在云挽绯红的耳尖撩拨来撩拨去。
云挽蹙眉,不自在地往旁挪了挪,极力想远离。
可是下一刻,在看清楚他俊美异常的脸时,她又僵住不动了,像被什么东西定住,强行拉着她往前。
云挽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突然莫名地,涌起一股冲动。
她伸出纤白的手,虚虚地抚上他单薄的眉眼,又划了下去,划上他挺直的鼻子,单薄柔软的唇……
她忽然有些羡慕那个以后将要被他拥在怀里,抵死缠绵之人……这样的唇,吻起来定叫人销魂夺魄,死而无憾……
云挽猛地一怔。
呆住。
像是被一只寒蛰咬了一口,她身子猛地一颤,猛地回神,耳根霎时通红,逃也似地收回手。
几乎是仓皇地移开目光。
突然为自己心中忽然冒出的这一丝诡异又无妄的念头感到面红耳赤,又觉得十分可耻。
他是她的徒弟啊。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产生的妄念和渴望,竟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地萌生了,对象却是她自己的徒弟。
在这诡异的屋子里,她连起码的理智都丧失了。
这一定不是真实的想法,这一定不是真实的她,她明明……
云挽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她对感情向来淡薄,于□□无解,却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幻境里,有情,有欲,有了妄念,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神魂颠倒,简直像是入了魔障。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却在这时,他嘴唇动了,说了他的第一句话,“屏住呼吸,不要乱想。”
低沉的,不似往日青涩。
却更有磁性,就像古井里浸透了的沉玉,清冷低醇,带着淡漠又撩人的尾音。
云挽:“…………”
“天欲念邪香之故,非你心中杂念,不必觉得荒唐。”
云挽:“…………”
“即便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云挽:“…………”
“你不会吻我。”
云挽:“…………”
“吻我也不会让你死而无憾。”
云挽:“停。”
在这个幻境之中,一切都按照她心里的所思所想进行,所以当面前之人,毫无表情地说出她心里所想的话,云挽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
不能再胡思乱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斯为禁忌,有违纲常,大逆不道。
云挽再次冷静下来。
这时,突然想起在进入幻境之前,阿惜说过的那句“心病,一般都来自于魇魔”。
倘若这个幻境真是她的“魇魔”,那或许她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场景了——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曾见过的,留在她记忆中的一些映像。
她曾在云州收伏一个变异了的阴尸时,见到一名“赶尸匠”领着一队夜行的行尸。
她在“半城池”时,见到白雾中的红灯笼。
她在“极乐花”时,见到的那盏“朝朝暮暮灯”。
与长苏望夜告别的那日,长苏望夜在言语之中,偶然提到“下个月大婚”,也让她记在了心里。
而身侧之人……
云挽一怔。
许是那天晚上甲板上的月夜星河,太过惊心动魄吧。
这怪异可怖的幻境,其实只是让她明白,这里是幻境,不是真实世界,所以幻境中的一切,全都会以最不合理,最荒诞的方式呈现。
“不错。”那眉目惊艳之人,还是用淡薄且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云挽一惊。
她转过头,却发现那人也缓缓地转过头来,面对着她,面上矜贵,眼中仍是一片冰冷的淡漠。
他的话音冰凉入耳,莫名平息了云挽的心绪。
云挽轻吐一口气,觉得神智清明了些,自嘲地笑了下,心道果然不能随便乱想,一乱想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凭空出现。
一人一“幻术傀儡”,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沉默半响,许是太过寂静,寂静得令人不安。云挽似有所感,又侧头看向他,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同他说话的念头。
她忽然开口:“你长大了会长这样?”
少年一向温柔又早熟,眉眼虽然还未长开,但已经能隐约看出一些轮廓,倘若掀开眼睛上的白绫,与这“傀儡”大约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人沉默地一顿,“嗯。”
云挽不自觉地一怔,不知是震惊于他竟然会回答,还是震惊于这个答案。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是她潜意识里认为,他长大了或许会长这样,所以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云挽顿了顿,“那便挺好。”
其实不管他以后长什么样,都挺好。
片刻后,云挽又问:“你看得见?”
那人沉默了更久,顿了顿,一双眼睛转头看向她,那双眼睛淡漠漆黑,不见情绪,惊艳又无情。
他张了张口,“看得见。”
许是方才那一瞬间的震惊,让云挽更了解了这个幻境,此刻无论他再有任何回答,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会这样回答。
云挽淡淡笑了笑,“要是真能看见就好了。”
虚无…………
那是她无法感受到的世界。
这个幻境,好像是在成全她的心愿,要是他能看见,他会不会再用那样的语气说出,“这不重要。”
也许是放松下来,云挽这时才察觉自己满头凤冠尚未卸下,感觉到了沉,她伸手往上探了探,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玉钗。
是鸾凤金叉。
云挽微一侧头,头上立刻响起清脆的金玉碰撞声,连忙起身,闪至梳妆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略带薄红的脸,平日如寒星冷月的双眸,犹如染上薄薄的水雾,被凤冠霞帔相映,清冷有之,凌厉有之,明艳有之,端庄有之,唇红齿白,我见犹怜。
清正的瑞凤眼配着克制冷感的唇,衬出整体的清冷与欲望交织的独特韵味。
云挽平时极少观镜,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是什么模样,却在看到镜中人的刹那,瞬间怔住了。
镜中之人,面容极秀,又冷又柔,恰似“静夜沉沉,浮光雾霭,冷浸溶溶月”。
云挽诧异地怔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凤冠,回过神,又感觉到了难题——
她完全不知道这僭越礼节的发饰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繁杂的头饰该如何处理。
平时她装扮极简,一身白衣,素容乌发,因为从来都懒于将其放在心上,面对如此繁复的装扮,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会持剑和画咒的手,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响,才勉强卸下步摇和凤钗。
却在这时,他突然走到她身后,向她耳边伸了过去。
一双白皙冰冷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乌发边缘,轻轻一划,宛如在拨动头顶的发钗。
旋即,满头的凤冠倏忽消失。
一头乌发立刻垂泄下来。
云挽转头,只见那优雅挺直的背影转过身去,寂然回到榻前。
动作如行云流水,自带贵族骄矜自持又端庄之感,如同教养嬷嬷自小管教出来的一般。
贵气浑然天成。
云挽讶然地回首,却见镜中之人,已经卸去发上繁杂的装饰,一头如瀑的乌发垂下。
云挽一怔,心道,果然是幻境。
原来卸除这沉重又繁复的头饰,只需要心中所想即可。
既是如此,接下来是否便要进入一个流程了。
云挽如此一想完。
只见四周红烛陡然全灭,几乎就在顷刻之间,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漆黑,她躺倒在了榻上,身上盖着大红的喜被,刚才之人并肩躺在她身侧。
天地同熄。
洞房花烛。
云挽心下极其骇然,方才那一瞬间,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凤冠霞帔就已经不翼而飞,人也躺在了床榻之上。
身侧之人虽与她并肩躺着,与她隔着半尺的距离。
这疏远的距离,让云挽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虽然此时还在幻境之中,但刚才经历了那么惊魂失措的一幕,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
云挽不动声色地侧过头,见身侧之人一动不动。
纤长的睫毛紧闭,似乎已经入了睡。
云挽摹地起身。
飞快往黑暗中望去,借着窗口处传来的微弱红光,她陡然发现,窗柩上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似乎是许多“人”挤在这间屋外,倾听,关注屋内的动向。
云挽一惊,手心冒出冷汗。
窗外的人影一直疯狂的晃动,云挽能感觉到他们的焦躁,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进来。
却在这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之间,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云挽:虎狼之词!
当当当,是的,就是男主本主!
至于男主为什么会在这里,后面的剧情会有解析!
所以这本书为什么会有追妻火葬场的剧情,你们品一品,这种男主难道不应该被爆锤吗?我压抑不住我的洪荒之力。
不过,万字长更这样一个剧情,作者仿佛被掏空……
PS:古代婚礼全流程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这是惊悚版的,而且大家千万不要跟作者来考据哇,问就是架空!
最后,今天这本书入V了,真心感谢大家的收藏,给了作者入V的机会,留言评论的朋友都送红包!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