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外出干活的人们陆续回到家中,送走了嫂子侄媳之后,刘芳翻了翻漆越带回了的东西。
翻出一些吃食,刘芳道:“你还去了县城?”
“嗯。”作为新世纪的好男人,漆越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礼物,但是这个世界的精神生活还没有丰富到,漆越这样的大直男随随便便就能想到带什么礼物的地步。
大街上连个平价的礼品店都没有,他总不能出去一趟,就买一次首饰字画回来吧,布匹什么的他又不懂,所以食物是最好的,也是最实在的礼物。
刘芳又翻出糍粑和‘月饼’,抬起头疑惑的问道:“这些东西你怎么带回来了?”
“哦,出了点事。”漆越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但是显然他们几家是连在一起的,这件事刘芳早晚会知道。
嗯……
那就等别人告诉她吧。
漆越:“我去拿个碗来装鸡?”
刘芳看他不想说,也不勉强:“算了,我直接拿到厨房去,蒸热了再吃。”
“好。”
漆家在准备晚餐的时候,在外面疯玩的漆小磊也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就听见他大嫂王小娥在院子里,扯着嗓子骂自己的小儿子:“你看看你身上这一身泥,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给家里帮忙,只知道在外面撒欢,供你吃供你穿的有什么用?养你还不如养只狗,狗还会看家!”
边骂还边往漆小磊这边瞅,漆小磊知道大嫂看着在骂儿子,其实是在骂自己,但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抱着梨子钻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饭好的时候,照样出去吃饭。
漆小磊是他爹娘的老来子,他大嫂进门都生了儿子之后,他娘才怀的他。
小儿子大孙子的好处他没有享受到,他三岁的时候,老娘死了,八岁的时候爹也死了,死之前给几个兄弟分了家。
他小,分到的东西最少,但是养活他自己够了,他爹让大哥帮他保管这些东西,等他成亲只好再还给他,成亲之前就先养着他,地里的收成都归大哥。
漆小磊知道他几个哥哥都不喜欢自己,那么多年好好的,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跟他们分家产,要说相互扶持的话,他们也不指望一个能当自己儿子的弟弟,能帮到他们什么。
所以漆小磊和几个哥哥之间没什么感情,平时也没人管他,就让漆小磊自己野蛮生长。
漆小磊也知道他们没有必须照顾自己的责任,所以平时能不打扰他们就不去打扰。
大嫂虽然嘴上爱说几句,但是对他还算好的,像她自己说的,平日的吃穿,几个侄子有的他都有,将他养这么大,从来没有苛责虐待过他。
漆小磊记得他有一次听说过,村头有个老人生病了,家里儿子媳妇不给治,就等着老人死后分财产。
那段时间他就特别怕生病,怕自己病后哥嫂也不给他治,就想着霸占他的田地。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这样寄人篱下的这么小的小孩,大哥大嫂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生病去世,防是防不住的,索性他就放宽了心。
只是最近他又有了另外的烦恼,他长大了,大哥大嫂也有了把他分出去的念头,不是说他不想分出去自己过。
只是当初他老子给他分的田地只够养活他自己,根本不够娶媳妇的。
漆小磊烦躁的翻了个身,愁啊。
床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头,把漆小磊吓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倒霉大哥的傻儿子漆二松,就是刚刚在院子里被骂的那个。
漆二松是漆小磊大哥的小儿子,也是二儿子,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漆小妹,他哥漆大石,不过漆大石不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叔,漆小磊也不喜欢这个老是给自己冷脸的大侄子,两个人平时谁都不搭理谁。
漆二松就比他小几个月,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点感情。
这会漆二松趴在床边,一脸兴奋的问:“小叔,你下午带了什么回来?”
漆小磊伸手从床头的没有盖的木盒里摸出一个梨来。
漆二松眼睛一亮,蹬掉鞋子跑上床,坐在床上抱着里就开始啃。
漆小磊看着一旁乐滋滋啃着梨子的漆二松,不由叹气,同样是十二岁的孩子,怎么你就活的这么没心没肺的呢。
漆二松啃完梨,跑出去扔掉果核,然后又回来插上门,爬上床准备睡觉,睡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叔,你下次再去摘梨子,记得带我一起啊。”
漆小磊敷衍的:“嗯,”
“一定要记得啊。”
“知道了。”嘴上答应了,却没有放进脑子里。
漆二松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的闭上眼睡觉。
漆小磊却睁着眼睛,思考他无处安放的未来。
漆小磊和漆二松现在谁的房间,是当初漆小磊他老子死的时候分给他的,也算是他的家了,连同一起的还有一张他老子死的时候睡的床。
这些年漆小磊为这个家添了不少东西,床头用石头堆起来的搭着木板的桌子,几个树根的凳子,还有刚刚放梨子的盒子,也是他自己找木板搭起来的。
他自己的东西少,平时杂物就放在盒子里,衣服就都堆在床上,等娶了媳妇之后东西就多了,肯定不能再放在床上了,所以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搭一个柜子。
他躺在床上盘算着去哪找搭柜子的东西,渐渐的也睡着了。
睡着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够不够娶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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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漆媛和郑文昊被漆全民和漆全则送回了漆有丰家。
之前发生的事,家里人也都知道了,每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送她们回来的漆全民解释道:“县城人多眼杂,大哥担心有人打扰三妹养伤就先送回来了。”
“应该的,养伤还是家里方便,那个姓郑的畜生你们也别轻易放了他!”
漆全则点头:“放心。”
漆越明白,他几个哥哥们怕是已经对郑家下手了。
果然,没过几天,郑家的人就抬着郑家宝上门请罪来了。
一哭二闹,一番唱念做打,漆有丰家连门都没给开。
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早上把郑家宝抬到漆有丰家门口,下午在把人抬出去。
郑家宝也不干别的,就躺在门板上不停的喊着漆媛和郑文昊的名字,还一副要断气的模样,加上他一身的淤青,让接连凑了几天热闹的沿河村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时紧闭了几天的漆家大门终于打开了,漆全则冷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热闹的妇女立刻上前把自己倒霉孩子拉回来,退后几步,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们。
郑家宝看到他出来的时候,身体不可抑止的抖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通常只会出现的怨妇脸上的表情,如泣如诉的看着漆全则:“四弟……,姐夫知道错了,是姐夫不对,姐夫糊涂,我当时喝醉了,我不知道,真的,你相信姐夫。”
漆全则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嘲讽。
郑家宝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他掩饰的低下头,就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他错愕的抬头,看到漆全则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郑家宝一下就慌了:“四、四弟,你要干什么?”
旁边的看热闹的妇女们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