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一直站在厅门外,目送戚无隅的身影消失在园子大门才进屋。
然后对着苏黎行了一礼,恭敬客气地说道:“苏掌门,那您看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苏黎有点局促,“李伯,叫我苏黎就好了,不用称为掌门。”
李伯笑了笑,“苏掌门折煞小人了,尊卑有序,这可千万使不得。”虽然自称小人,但他的态度却不卑不亢,目光平视着苏黎。
苏黎也就不再说什么,道:“那就烦劳李伯带路。”
李伯的眼神从他一尘不染的丝袍长靴上滑过,领着苏黎往园子外走去。
院子外是片清幽的竹林,枝叶繁盛挺拔青翠,一条石子小径蜿蜒其间。
李伯将人带到林子深处,不知从哪里提来个大竹筐和竹耙,放在苏黎脚边恭敬道:“苏掌门,这林子里的枯枝败叶不少,您就先把这些叶子清理了吧。”
说完,微微一躬后便转身离开。
这林子足有半个操场那么大面积,苏黎走在其中,脚下干枯的叶脉发出裂开的脆响。
他将长袍下摆掖在腰间,袖子挽起,仰天深呼吸一口,抓过竹耙开始耙那些厚厚的落叶。
。
戚无隅端坐在正殿首位,听着宗门的孔长老汇报今日仙界事宜。
下首位置坐了好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老,皆是一脸忧心忡忡。
“昨日夜里,又有仙门人士和魔界中人在赤渊打斗,天快亮才停手,据说双方足有三百余人。”孔长老捋着长须道。
身旁的刘长老叹息,“如此下去,我恐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以至又酿成数百年前那种大祸。”
“所有明令禁止都不管用,我看啊,还是要联系各宗门,重惩那些前去打斗的弟子。”
几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戚无隅,等他定夺。
“这事我和各宗主也讲过,但都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说管好自己门里人。”戚无隅捏了捏眉心,“还请各位长老将门下弟子看得再严些,搞清楚他们平日都在想什么,做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除了修炼吃饭,整天都捧着个影玉,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孔长老一脸无奈。
其他长老也深表赞同,“是啊是啊,哪怕在修炼时也要偷偷回个束音。”
“还有镜幛,最可恨的就是镜幛,把那些弟子的魂都给勾没了。”刘长老咬牙切齿。
也有人不赞同,“此言差矣,那些修真讲堂之类的就很不错。”
戚无隅见他们开始争吵,便站起往大殿行去,“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平常对弟子们多注意点。”
“谨遵宗主令。”所有人都站起身,恭敬地目送戚无隅离开。
处理了一上午事宜,戚无隅想想也没有其他事了,就顺着大路回一隅园。
路过栖霞湖时,看见旁边一株老柳下,几名弟子挤成一团,在看其中一人手上的影玉。
那几名弟子看得非常投入,并没发现戚无隅从身侧经过,还兴奋地议论着:
“这段像被放上束音后,转发十几万次。”
“真的太美了,我觉得绿黛仙子都被他比下去了。”
“话也不能这样讲,各有各的韵味……”
戚无隅平日从来不管这些弟子,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毫无兴趣。
目不斜视走出一段后,想起自己刚才在大殿上说的话,不由顿住了脚步,又转回身走到那群人身后。
因为身形高大,他负着手微微探头,从他们的头上往下瞧。
那些弟子的头挤在一起挡住了影玉,但是戚无隅听见里面在播放一首曲子。
曲调很奇怪,而且伴着有规律,持续的敲击声,好像和着心跳的节拍。
他微微侧头品了品,怪,但是挺好听。
“你们这看的是什么?”因为想了解弟子们言行,于是他和蔼地出声问道。
一名弟子头也不回地答道:“在看束音里转发的一段像呢。”
“哦,是什么大师在演奏曲子吗?”戚无隅继续问。
“不是,是昨晚镜幛里————”那弟子边说边抬头望来,待看清楚对话人的脸后,一句话断在了嘴里,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戚,戚宗主!”他尖锐的声音都变了调。
顿时,所有人都抬头望来,惊慌地站好和他打招呼,紧张尖锐的“戚宗主”声此起彼伏。
那名拿着影玉的弟子也快速关掉,并揣进了怀里,声音发颤道:“戚宗主。”
戚无隅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将这群人吓得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鸡,顿时也感到很无趣。
想转身离开,又想了想道:“你们刚才看的是什么呢?镜幛里的一段像?”
“就,就辰逸真人的修真讲堂。”一名弟子大着胆子回道。
戚无隅疑惑反问:“辰逸真人?”
辰逸真人讲学怎么配上这样的曲子?戚无隅本想追问,但见一群人都紧张地望着自己,个个像要闭过气去一般,就压下满腹疑问,只点点头转身向回走。
边走边拧眉思索。
如果是普通的影像,为什么会躲着人,还搞得如此紧张?联想起最近频繁的仙魔冲突,戚无隅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可能有什么极端的影像,在弟子中私下流传,撺掇着他们去寻仇斗狠。
自己得引起重视,告诉那些长老,让他们私下去查,看这些人都在偷看什么。
。
苏黎将满满一筐枯叶抱出竹林,倒在路边的推车里。
将空竹筐放在一旁,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抽出十八给他插在腰间的折扇,打开扇起风来,准备歇一下就去园子里洗脸。
等他跨入园子后,撞上正往外走的李伯。
“苏掌门,我正去寻你用午膳。”李伯恭敬道。
眼神飞快地从他污黑的袍脚手脸上滑过,“苏掌门要不要先去沐浴?”
苏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可以,那就有劳了。”
“苏掌门客气。”李伯淡淡道,然后往前面带路。
苏黎快速洗了个澡,换上李伯送来的一套新衣衫。
显是平日给客人准备的,布料剪裁还不错,就是稍大了点,不过好在是深黑色,经脏。
他将过长的袖子挽了几圈,走出净房时,一名候在门外的下人,领着他往饭厅方向去。
苏黎也觉得自己的身份有点尴尬。说是杂役吧,管家和下人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生疏却恭敬。说是客人吧,可又干的杂役的粗活。
到了饭厅,偌大的饭桌前,下人正在撤盘碟,想来戚无隅吃过饭刚刚离开。
李伯拉开首位下方的一把椅子,示意苏黎坐下。
下人端着托盘上前,一样样地放到他面前。一碟清蒸南瓜,一碟清炒虾仁,还有飘着几粒葱花的冬瓜汤和一碗灵米饭。
李伯说:“我们宗主素来喜食清淡。”然后告辞离开,剩下几名下人就侍立在一旁。
苏黎的口味重,喜欢吃那赤酱麻辣,但他丝毫不敢表露出分毫,在绝对的安静中,艰难吃完了这一顿。
离下午开工还有一会儿,吃完后便准备在园子里逛逛。
当他顺着木廊往东面走去时,一名下人赶紧拦住,道:“苏掌门,那边宗主不让去。”
苏黎心下了然,那边恐怕就是戚无隅的居所,所以才不允许自己过去。于是换了个方向往西边走。
果然,那下人没有再拦住他。
这园子很大,苏黎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位,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一片漂亮的湖泊。
湖水湛蓝,旁边是草坪,一座精致典雅的小院坐落在边上,红砖绿瓦飞檐高翘,甚是漂亮。
他到草坪径直坐下,呼吸了一口带着淡淡水气的空气,两臂张开撑在身后,双腿放松地搭着,转着头四下打量。
目光落在那院子,墙不知用什么做的,光洁如镜面,倒映出蓝天碧波和自己半躺着的身影。
一阵柔风拂过,他觉得浑身的疲累都消失得无影踪,开始看着自己的倒影并哼起了歌。
这具身体还是偏瘦弱了点,苏黎想着,干脆站起身左右照着看。
作为一名女装主播,他是很在乎身材的,特别是屁股一定要圆润挺翘,小马达一样抖动时才会更好看。
他撩起宽大的衣袍下摆,撅着tun,带着几分挑剔,侧身看着自己在那墙壁上的倒影。
不够,这弧度还不够,虽然挺翘,但结实点会更完美。
他以前就每天坚持做深蹲,以期塑造最好的tun形,所以每当他跳电tun舞时,观众都会疯狂起来,打赏刷得屏幕都看不清。
到了这边后,一开始就被逼账,接着努力适应新环境,好久没做过屁屁保养了。
想到这里,苏黎看看四周,除了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掠过湖面,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很好,天然的运动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轻声打着节拍,面朝湖面背朝小院,撅着屁屁一上一下做起深蹲。
衣袍太大,他将下摆掖在腰间,因为不习惯这里的亵裤,就露出两条细白修长的腿,还有和银色鱼尾裙同款面料的四角内裤来。
太阳撒在他身上,那团银色的浑圆,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
飘渺楼的书房里,李伯侧身面对戚无隅,汇报着这几日戚家送来的消息。
这里是专门办公的院子,因为面朝烟波浩渺的湖水,所以叫做飘渺楼。
戚无隅立在单面玉做成的整面墙壁前,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院外的湖面,不时简短地提几个问。
“最后,戚老夫人还问您,什么时候给她带个人回去……”李伯汇报完所有事情,最后又添上了一句。
然而室内一片安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忍不住抬头看向戚无隅。
只见他还是看着外面,一贯无波的脸上却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逐渐地,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