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戚无隅没有再张口,但无形中散发的威压却让柳偲一句也不敢反驳,连连点头应是,往下山的方向行去。

走了两步想起苏黎,又转回身想来拉他,还没走近便见一只黑黝黝的东西迎面飞来。

他赶紧侧身让开,那东西便擦着耳际掠过,带起一阵风,对着后面站着的戚无隅砸去。

苏黎看着自己砸出的水壶被柳偲避开,在空中翻了个滚后,犹如出膛的子弹对着戚无隅迎面飞去,不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眼见水壶就要直击那高挺的鼻梁,却倏然停下,像是被无形的手给稳稳抓住。

呼……好险。

随即,“噗”的一声,不知何时松动的瓶塞竟随着这股突然中断的冲力弹了出去,一股水箭尽数浇在那张犹如玉雕般完美的脸上。

苏黎看着被浇了满头满脸的戚无隅愣住了,柳偲也僵在了原地,现场顿时犹如墓地般的寂静。

直到那浮空的水壶“铛”一声坠地,两人才回过神来。

“那个戚,戚宗主,在下,在下先告辞了。”柳偲结结巴巴说道,也不再去试图拉走苏黎,对着下山方向几个起伏纵跃便没了人影。

苏黎还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戚无隅将那张湿漉漉的脸朝向自己,只觉得双腿开始发软。

戚无隅并没有伸手揩掉脸上的水渍,任其滴落在胸前,黑袍被浸染出一团更深的痕迹。

虽然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苏黎看见他眼底分明有怒气在翻涌。

“戚宗主,我给你擦擦。”苏黎战战兢兢说道。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之前遇到的那个神经病变成了戚宗主,他赶紧从怀中掏出帕子,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拭擦戚无隅脸上的水渍。

即将相触的那一刻,戚无隅抬手挡住了他,并皱着眉退后一步,甩了甩袍袖,像是那里已经被沾染上了什么病菌。

“别靠近我。”戚无隅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还闪过一丝厌恶。

苏黎顿住脚步,自觉将手心那团帕子递上去,小声道:“那你自己擦吧。”

戚无隅没有接过帕子,也没有回答,只垂眸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紧紧皱着眉头。

苏黎等了片刻也不见他有动作,正准备讪讪收回,就见他终于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那团帕子,在脸上轻轻拭擦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砸那个柳偲。”苏黎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戚无隅恍若未闻,没有给出半分回应。

也不知道他相信了没,苏黎咬住下唇,用手指一下下抠着掌心,没注意自己就那么呆呆盯着眼前的人出神。

戚无隅的眉头越拧越紧,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冰冷地刮在苏黎身上。

苏黎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正要调转眼,突然就被他手心的那团艳红给吸引住了,浑身一个激灵。

这颜色为什么那么眼熟,隐约间露出彩色的丝线。掌心处还垂下一根细细的带子,在他胸前微微摇晃。

???

这是帕子吗?

苏黎浑身僵硬地转过去,脑内飞转,他想起了今晨十八来敲门时,情急之中将掉在地上的肚兜塞进外衫口袋的事。

偷偷瞥了眼戚无隅,见他没留意自己,便不动声色地往怀里一掏,心瞬间凉了。

空的。

他倏地扭过头,惊恐地盯着那个肚兜。

戚无隅正擦着额头,察觉到那个人又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试图不去理会,可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冷冷地看了过去。

本料想又会看到那张满是痴迷和黏腻,让人心生厌烦的脸,却没想到对上了一双睁得大而圆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一脸大祸临头的紧张表情,呆呆看着自己。

戚无隅微微一怔,在瞥见那已被咬得泛白的嘴唇后,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不知是不是苏黎的错觉,在他转回头去后,脸色便好了点,冷硬的面部线条也软了几分。

戚无隅拭干脸上的水渍后,便去擦胸前,那里有一团被水濡湿,颜色比周围略深。

苏黎的眼珠子就随着那团肚兜,从他的脸部移到了胸脯。

戚无隅的动作略一滞,随即又快速拭擦起来,准备稍微处理下就离开这里。

突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根红色的系带,一头垂在腹部飘荡,一头连在自己右手。

他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团已经被水浸染成深红的帕子,伸出左手去捞那根系带。

“别,啊,别。”一直死死盯着戚无隅的苏黎,见到他这个动作,脱口大叫出声,同时伸手去抓那个肚兜。

可手才将将伸出还没触碰到半片衣袖,就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的戚无隅已经没在原地。

“叫你别靠近我,你听不清吗?”身后传来他仿似裹了一层冰的声音。

苏黎转身看向戚无隅,涨红着脸嗫嚅道:“哦,刚才一时情急,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又偷偷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肚兜。

他反常的举动反而引起了戚无隅的注意,他微微眯起眼看向自己手心,再拎起那根系带将肚兜在空中“唰”地展开。

一对彩色的湿水鸳鸯在风中飘舞,金线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点,斑驳地洒在戚无隅那张有些惊愕的脸上。

苏黎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看着戚无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硬,拔腿想走,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定在了原地。

“我可以解释的。”他绝望地说道:“我是随手揣进了怀里,以为是张帕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团红色对着自己飞来。

苏黎想躲,但瞧见是那肚兜,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缩紧了脖子。

戚无隅像是强行压制住怒火,嘴角微微向下,抿成一条严厉的弧度。

苏黎抬了抬脚,将散落在脚背上的肚兜抖落,丧气地侧头看向远方的一棵树,心里想着,他肯定觉得我坏透了。

这两次碰面都惹恼了他,如果是别人倒也无所谓,可换成帮过自己的戚宗主,苏黎心中就有点难受。

戚无隅没有再说什么,抬腿就向御天宗山门走去,路过苏黎身边时,余光也没有丢给他一个。

眼见他就要离开,苏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伸手拽住了从眼前拂过的那截袍袖。

“戚宗主,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惶和委屈。

戚无隅试着挣了挣,却没将自己的袍袖给挣脱出来,他垂下眼睛,注视着紧紧攥着袖子不放的那只手。

因为用力,那几根细长的手指都泛出了白。

“放手。”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带着无尽的冷意。

苏黎心里一跳,顿时就松开了手指,蜷缩起来垂在了身边。

戚无隅这次却没有立即就走,他转头看向苏黎,淡茶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

苏黎屏住气低着头,看着视线里的那片黑色袍角,知道他此时正注视着自己。

“苏黎,你私下再怎么秽乱都与我无关,但别惹到我的头上,你这样的人,我看不起。”

低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苏黎猛然抬起头,他看见了戚无隅眼里真切的鄙夷,忍不住就涨红脸申辩道:“你上次撞见的那两人和今日的柳偲,我都不认识他们。”

话音刚落,就见到戚无隅脸上厌恶的神情更甚,话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戚宗主,谢谢您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了我,但是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苏黎对着戚无隅挺拔的背影大声喊道。

眼见戚无隅的脚步顿住,他又接着喊,声音微微发颤:“我欠御天宗的账也会尽快还清的。”

戚无隅负着手偏头看向远方,像是在想什么。

接着,他缓缓转身,嘴角牵起一个讥嘲的笑,让那张英俊的脸更加慑人。

“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这样吧,苏掌门,你去御天宗做上三年的杂役,那笔七百万灵石的帐就不让你还了。”

“去御天宗做三年杂役,就不用还账了?”苏黎呆呆地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戚无隅本就是出言羞辱苏黎,没想过真要他去。

翔龙派如今再不堪,他也是一介掌门,如何能为区区灵石便自降身份去别派做一名杂役?

便点点头算是回应,只是唇角的讥嘲更深了。

这也太划算了!做三年杂役换七百万灵石,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饼!

别说是杂役,让我做御天宗的挑粪工都行!戚宗主这到底是什么面冷心软的绝世大好人?

苏黎已经被这个天降大饼砸晕了头,只觉得一阵恍然。

眼见苏黎脸上神情变幻,古古怪怪地似想笑又似兴奋,戚无隅正疑心他是不是受刺激太过,就见他双手在面前握拳,再猛力往怀里一收,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同时目光闪亮地大声道:“可以明天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