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完最后一样礼物后,光圈瞬间化为金芒在空中散去。
苏黎看着被放得满满的椅背,又是高兴又是为难。明天该怎么给其他人解释这一堆东西的来历呢。
哎,要不还是先藏起来,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再送给他们。
他从衣柜抽屉里取出一套亵衣,准备去洗澡睡觉。迄今为止,这修仙界术法给他感触最深的就只有这点,随时有一桶热水可以泡。
可在原世界这是一台热水器就可以办到的事。
苏黎头顶着热帕子靠在桶壁,两手舒展地搭在桶沿,细白的脚丫在水里一动一动。
他还在回味今晚的直播,顺便琢磨下还有什么服饰让陈叔改良改良,变成新的演出服。
等到一桶水都渐渐变凉,才穿好亵衣回到寝室。
双手张开扑在松软的被子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再浮在空中无根无着,而是实实在在踩到了地面。
。
第二天,苏黎被一串砸门声吵醒,同时还伴有十八的大声叫喊,“开门开门。”
一刹那的恍惚,让他认为自己又回到被债主催账的日子,瞌睡顿时飞走一半。
直到看到床边堆满礼物的高背椅,才想起昨晚直播前闩上了大门,今日给他送早餐的十八被关在外面了。
“稍等一下,这就来。”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听见那敲门声也随之停止。
苏黎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在屋子里四处梭巡了一圈,看见那占据半面墙壁的衣柜,干脆将那堆礼物往柜子里塞。
“你在干嘛?磨磨蹭蹭的,快开门。”十八的声音带上了隐隐怒气,“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苏黎将怀里最后一样茶叶罐扔进柜子,大声回道:“来了来了。”
关好柜门往屋外走,刚走两步就瞥到地板上还躺着一道刺目的艳红,上面还有两只彩色鸳鸯。
啊,刚才没注意,把那肚兜落地上了。
苏黎拣起肚兜,顺手就揣进挂在衣架上的外衫口袋里,再急匆匆地去给十八开门。
“来了来了。”他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拔出了院门的门闩。
十八端着装了豆浆油条的托盘,冷眼将他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再伸头看向屋内,“干嘛将院子门都闩起来?你是在干什么坏事还是屋子里藏了人?”
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怎么管过自己,现在被一个小孩子成天管着,苏黎升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可一对上十八那冷冷的视线,他顿时变成一只缩头怂鸡,“没有,就是,就是昨夜风大了,院门被吹得吱吱嘎嘎的,所以干脆闩上得了。”
十八虽然心下狐疑,但也没有再问,只是将托盘端去室内放好,“今日大家要下山去买药株,你闲着也是闲着,吃饱了干脆去把地再翻一翻,等我们回来就好下种。”
眼看苏黎要张口,他冰冷地提示,“戚宗主,结界。”
“好吧,我去翻地。”苏黎见没法子跟去,悻悻然将油条掰碎泡进豆浆,只顾吃饭不再张口。
吃完饭,目送其他几人下山后,他灌上满满一壶清水别在腰后,独自循着上次的路去后山药田。
这次没有十八的死亡凝视和拖人后腿的担忧,他一路看风景,悠闲地停停走走。
仙界风光果然奇美,周围一片云蒸霞蔚,仙气缭绕,头上有白色的仙鹤飞过,鸣叫着冲入云霄。远处还一些冲出云层的零散峰尖,星罗棋布,姿态各异。
看着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一座古朴的山门,写着御天宗三个大字时,才醒悟自己忘记了绕道,就这样暴露在御天宗门前。
苏黎浑身一个激灵,飞快地四下张望,没看见有人,赶紧调头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苏掌门。”刚转身,侧后方就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苏黎深受宗里人的影响,看见御天宗几个字就避之不及,猛不丁听到人叫自己,更是加快了脚步,生怕被人喊住嘲讽,或者干脆就要账还钱。
虽然戚宗主已经给出了半年期限,但在在没还清欠款前,最好是能避则避。
“苏掌门留步,苏掌门。”身后那慢悠悠的声音大了起来。
苏黎心里一慌,情急之下干脆撒丫子跑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顺着石板道往后山跑。
没想到那人的脚步也跟在身后,居然就这么追了出来。他咬咬牙,拿出平生最快速度跑得像一阵风。
一口气奔出老远,身后脚步声没了都不敢停下,又跑了一阵才慢慢收住脚。
他抚着胸口往后面张望,没有人。长长呼一口气,好险,下次可得注意别再冲到人家宗门口。
结果刚一转身,就险些撞入一个人的胸膛,刚才叫他留步的那道声音黏腻地在耳畔响起,“苏掌门,怎么看见我就跑?”
苏黎惊得差点大叫出声,你他妈是鬼吗?这样吓人的。
他情不自禁往前大力推了一把,只听“哎哟”一声,那人顿时后退了几步。
等他站稳身形后苏黎才看清楚,这是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身形高瘦,没穿着御天宗的浅蓝色门派服装,是一袭绛红色的长衫。
面目虽然俊秀却透着阴沉,狭长的眼睛里藏着几分不怀好意。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我前面,被吓住了。”苏黎还没回过神,说话有点结巴。
那人听见这话后却“噗”地笑出声,用轻佻的语气道:“苏掌门,你什么时候变得和我这么客气了?还是……你又在玩什么手段想引起我的注意?”
说完就上前两步,伸手作势去搂他的腰。
苏黎更惊了,心里一声卧槽。
不过好在这身体反应迅速,那手刚刚触到衣角,他便像兔子一样往旁边蹦了去,大声道:“我不认识你,有什么话站着说就是了,别靠太近。”
“不认识?是谁以前一直拿话勾我,居然现在却说不认识?”对面那人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却不屑地嗤笑,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苏黎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炸起,眼睛四处偷瞄,心里寻思从那里逃跑容易一点。
“你既然说不认识,那我再自我介绍一遍。在下柳偲,家父乃太岁谷柳谷主。”柳偲分明没将苏黎的话当真,只当他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不过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他也乐得配合就是了。
他一直不大看得起苏黎,空有一副好皮相却俗不可耐,每次看见自己都恨不得立马贴上来。
这种人他见多了,身边的情人大都如此,所以苏黎那些露骨的撩拨,自己从来懒得理会。
今日受父亲柳谷主之命来御天宗办事,正无聊地四处闲逛时,就看见苏黎一路张望着往大门口行来。
知道他如今被债主逼得不敢出门,柳偲正想着是不是要避开,就见一片黄叶随着清风落到了他头上。
他却不伸手去拿,而是两只眼珠定定朝上,并撅着嘴努力想把那片叶子吹下来。
柳偲突然就停住了转身的想法,隐身在一棵树后静静看着。
他看见苏黎突然露出惊慌的神情,一对大眼睛转动,似是在打量什么,透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清灵劲儿,让人心里不由一动。
鬼使神差地,在苏黎转身的刹那,他出声喊住并走了出来。
没想到苏黎看都不看他一眼拔腿就跑,他也只有追了上去,更没想到在看清自己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又惊又喜,而是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柳偲心中暗道。
既然如此,算你这次运气好,投中了我的心思。
想到这里,柳偲看着苏黎警惕望着自己的模样,更觉心痒难耐。
见他似是想逃走,一个闪身便堵了上去,并迅速伸手,想将人揽入怀中。
苏黎正瞅准机会想从右边跑走,就见这人对着自己张开了双臂,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熏得他险些闭过气。
同时,一张热烘烘的嘴也朝着自己的脸越凑越近。
他心里又惊又怒,活了这么二十年,对自己别有企图的人也不少,但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堵住人就想上嘴的。
他灵活地一扭身,从柳偲臂下飞速钻了过去,像一尾游鱼。
“跟着我,你欠太岁谷的那些款就免了,我还可以帮你还上其他账。”柳偲见他身法如此迅捷,微微一怔,又张开手去搂。
看着那张透露出兴奋泛起潮红的脸,苏黎一股热血冲到头顶,反手摸到自己插在后腰的水壶。
刚将水壶握到手中,想要对着已经扑上来的柳偲兜头砸下去时,旁边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要厮混滚去别的地方,别污了御天宗的山门。”
柳偲的嘴都已凑到苏黎颈边,闻言停住动作看去,然后一个激灵,快速地松开了他。
苏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不由一怔,还未细想便听到柳偲殷勤地唤了一声,“戚宗主。”
戚宗主?
苏黎僵硬地转动脖子缓缓向后望,见山壁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绣着金色暗纹的黑袍,挺拔修长,是一道他见过的身影。
接着,便望进了一双如寒夜般冰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