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琵琶本就是一种多情的乐器,指过四弦,弹挑之间,只需娓娓道来便能由曲生情。
温凌三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二楼能瞧见最近倍受追捧的这位莺儿之时,她的口中所唱的便是这么一首词。讲述的则是一个妇人四年她从军的丈夫,在她的想象之中,丈夫气概英武因此倍感骄傲。刻骨的相思从莺儿的口中述道,眉眼流转之时却是更加叫人生怜。
“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她,先不说这曲儿唱的如何,你且看她虽非绝代佳人,可那一双眼睛,就好似会说话儿一样,谁瞧见了都喜欢!”斯琴最先开口。
王安对自然是看惯了美人的,这个时候也赞同说:“这倒是,都说画龙点睛。她的五官秀丽,长得叫人看了就舒服,不过却不够抢眼。偏偏那一双眼睛,生的是真的好。”
“我听闻追捧者里闹得最凶的啊,就是靖王府的世子了。”小心往温凌和王安身边又靠了靠,这事虽然人尽皆知,但到底关系到靖王府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该避的还是得避一下:“靖王府的那个世子殿下,前些天顶着王妃的棍棒就跑到聚福楼来说要娶莺儿当世子妃。气的与他有婚约的那个国公小姐半天没缓过劲来,直接昏了过去。还是王妃亲自到宫里请了太医叫到国公去给看的病,也算是低头了。自那以后世子就再没出现过,可他们都说世子是被关在了王府,实际上心还没死呢。”
“这么荒唐?”温凌都惊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世子哪里是能自己一句话就能找个世子妃的?再说那个高小姐,其父就是当初恩荣宴坐在陛下下手第一位的英国公。
启宏只有一位国公,那就是先帝因高敏在一次狩猎之中救了自己的性命而后又多次代启宏出兵先后平了突厥、吐番,并促成签下和平条约才亲自封的英国公之位。后启宏帝登基,高敏尽心辅佐那地位在启宏稳固不可动摇。
英国公只有一位发妻,自幼相识,可不巧的是国公夫人因年轻时与英国公四处奔波伤了根本,二人夫妻几十年也不过一女。就是被气的昏过去的高婉。老来得子,再加上是独女,几乎可以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这高小姐论才貌都是拔尖的,与之交好的人又多,都说性子极其像国公夫人,一如她的闺名温婉和静。要不是年龄不合适,她必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现在……
“这莺儿虽说不错,可怎么能和国公家的小姐比?”这话是出自王安的口,他也是斯琴刚才说起才知道这事儿的。
“那谁知道世子是被下了什么迷药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好好的聚福楼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之间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个书生居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不在乎颜面地扭打在了一起。
都说书生打架书生打架,花拳绣腿的,没招没式,也不知道是读书读多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连拳头都握不紧了。两个大男人,穿着长衫就这么和女人一样开始了推挤和抓打?
“这也太难堪了吧?”
不知道是谁,一语道破。
那天蹭人都往打架的地方挤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势跑出了聚福楼。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巡逻了官兵,想到刚才掌柜的连人群都挤不进去的样子,温凌伸手就给官兵指路。第二日到翰林院的时候,果然原本应该坐在自己位置上做事的众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唉,你们听说昨日聚福楼的事了吗?我听说啊,昨日聚福楼那两个打架的书生是因为莺儿!”平日里看着挺不爱说话的一个修撰居然率先开了头。
“打架?”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昨日聚福楼因为王姓的一个书生口出狂言,居然说要纳莺儿为妾。要知道莺儿可是世子看中说要娶了做世子妃的人。另外一个书生觉得那个书生是折辱了莺儿,就出口反驳。哪知没说几句,二人就打了起来。哎哟,我昨儿正好在现场,两个大男人的,打起架来居然与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最后还被官府的人给押走了,你别说,真的太丢读书人的脸了。”另外一个侍讲隔了老远在说。
“什么啊?那个莺儿我也见过,根本就没高小姐一半容貌!”
“切,你这话说的,跟你见过国公家的小姐似得。”
……
就在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陛下身边的王公公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圣旨,身后带着一群小太监:“翰林院编修温凌可在?”
端稽自恩荣宴之后就闷闷不乐的,感觉连背诗的兴致都淡了许多。原本一直忍着不问的启宏帝,在自家太子不知第几次放下手中的碗筷,还一脸不高兴赶走伺候用膳的太监后给了个眼色开始关心起来。
打恩荣宴结束,端稽就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叫温凌到他的身边来。侍卫的话,温凌的武功不行,伴读……如今他的伴读是御使林大人的嫡次子。那个小胖子虽说胖了点,但与他相处的倒是还行。总不能叫温凌到他身边当太监吧?
“太子这是怎么了?朕瞧你都脸都瘦了一圈了,可是先生授课有听不懂的?”启宏帝就如同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干脆坐好了,将端稽抱在了怀中耐心地询问。就今天早上,皇后还来跟他说,太子今日早膳又少吃了一口糕点,碗里的粥那么浅浅的一碗都还吃不完。说完又比划了一下,说太子的脸都瘦了有一大圈了,这会儿感觉下巴都尖了。
本来感觉还不是很明显,被早上皇后那么一提醒,果然摸到了端稽的尖下巴。这孩子长得像自己多些,可鼻子和下巴却是和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鼻梁,尖下巴,很是好看。
“不是课业上的问题。”端稽坐正了些,然后说:“太傅今日讲的是大学,儿臣早就将大学给熟读背诵了。这会儿并未觉得有什么难的。”
“那是什么将朕的太子给难的茶不思饭不想了?”想来也是,太子自幼聪慧,自打进学鲜少被太傅说过不好的。比他大三岁的四皇子也不及他的学的快。左右思考了一下问:“可是身边的人不和心意了?”
“倒也不是……”小手捏了捏自家父皇的衣袖,然后说:“儿臣很喜欢今科探花,想叫他留在儿臣身边。可左思右想就只发现太监,伴读,还有侍卫的位置……”
“……”
然后就有了如今这把温凌弄懵了的圣旨。
原本启宏帝提出侍讲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是心属温凌的。后来觉得王安也不错,就想着先叫他们都到了翰林院,到时候由布明哲推荐一个。哪知道太子眼巴巴的,就为这事苦恼了这么久,还连饭也吃不好了,那还拖什么?
缓过神来的温凌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其实这么些日子在翰林院的工作他已经习惯了。只觉得翰林院这个地方工作轻松,自己的时间很多。多余的时间可以随意看自己喜欢的书,宫中的书房又有许多外面都找不着的孤本珍本,他学的很满足。没想到这峰回路转,居然要他干上辈子的本行,去带孩子?太子的课业有太傅教导,那侍讲是干嘛的?课后辅导答疑?只这么想,温凌的头就有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