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乐声起，舞姬出现在了宴中。这参宴的人却都开始了细细的打量。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头上那三位。
因为是皇家设宴，故而来者穿的都的是官服。而作为还没被授官的这些进士们来说，最正式的就是那一身还未能代表官品的官袍了，自然是穿着的。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身着状元的暗红绣银袍的王安了。他本就是户部尚书之子，身份天生尊贵是人巴结的对象。长得一表人才气宇非凡，如今这才华更是得了陛下的亲口赞赏。之后就是太子座边的温凌了。年纪轻轻就已经高中探花，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就叫人觉得是个可以深交的。再看那一瞧便是觉得赏心悦目的长相，真要挑错，那就是太年轻，还不好谈婚论嫁。不过心思动一动，先订亲倒也不是不行。
最后这位一定是要拿出来单独说的。
照理啊，每届的榜眼虽文采不及状元，可那也是不一般的。但今日这苏伟升那真的是命途不好，偏巧遇上了王安和温凌二人。否则才三十一二的年纪虽有些长，可却也不大。长得不过人，但也不丑。可那脸色啊，估摸着就是被那二人夹在中间陪衬了有些久了，面色阴郁的叫人生不起好感。
端稽小动作地拉了一下温凌的衣袖，说：“虾仁。”
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盘子。
温凌无奈地将虾仁放到端稽的碗中。其实这虾仁距离小太子很近，而且形状方便夹取，应该是不用他帮忙的。但是看到孩子长得这么可爱，他便也美滋滋地服务了。以前当幼教的时候，教大班还好些，遇上什么小班，小小班，拉了粑粑一个个翘着等老师擦屁股都是习惯了，他最是有耐心。
到底是一张桌子，别人看不到，王安和苏伟升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到底还是温凌你与太子年纪相仿，得太子喜欢。”王安与温凌关系还行，此时说这个话也没有什么不对味的。就真的只是单纯的这么一说，感慨一下。他父亲是朝中重臣，他早就与太子见过，没有什么好酸的。
温凌摇了摇头，笑了笑：“我打小就喜欢孩子。”
像是他姐姐的孩子来了，那都是缠着他一起玩的多。就连温媛都时常犯醋，说也就是温凌是她弟弟，换了别人她一定生气自己的孩子看着比对她还亲。
“温探花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说这话倒是叫人笑话。”
有些话呢，关系好的人说，那是玩笑不走心的。关系不好或是一般的人说出来，那就是恶意的了。就好比这句话出自苏伟升之口。
别说是王安和温凌了，听到苏伟升这阴阳怪气的一句，就连端稽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挑了挑眉，干脆放下手中的筷子朝他看去。父皇来之前特地叮嘱过他要好好与这些人结交。上一次科考，他不过五岁，父皇觉得他刚读书，如今他读书三年，也能偶尔参与一下朝政了，就应该与朝中的大臣有接触。而这些新进的进士们，其一还没来得及发展朋党，其二权势不高若是能依赖太子当然喜上眉梢，单这两点，就是端稽最好的选择。
与别的皇帝不同，启宏帝最是重视嫡子，端稽这个太子之位，只要不太过离谱，那都是稳稳的。且太子与他自幼亲近，甚至常常同眠，故而培养太子他那是没有半分保留。
“苏兄这话说的，倒是叫人觉得有些歧义。”温凌微笑着转头，在这种场合怼起来那是真的脑子不够用。
苏伟升话一出口其实面色就有些难看了，太子可是坐在边上好好看着呢。如今看到温凌有意递过来的台阶，也没多想就着急着要下：“是我失言了，只想着温贤弟的年岁不大，倒是忘了你也是有功名的身份。”
“嗯。”
之后别说温凌，就连太子和王安都没再给过一个眼神苏伟升。
端稽正吃着温凌给他挑了刺的鱼肉，身后的小太监像是不舒服地轻咳了两声。然后他才想起来来之前父皇和他说的话。于是端起自己的酒杯，按照之前父皇教他的先给国公还有诸位重臣敬酒，表示感谢他们这些年的劳苦。
“谢殿下记挂。”那些老臣笑着摆了摆手，谢恩。
一杯酒下肚，之后又举了杯子朝着众位与宴的进士们。这酒才入口，他就皱了皱眉头，然后朝一同举杯正在饮酒的温凌看了过去。
“你为何换本宫酒？”才坐下，端稽便挤到温凌的身边小声问。刚才他一杯饮尽，温凌就将一个满“酒”的被子递给他。他也没多想就喝了，哪想一入口居然是有茶水。
“殿下年幼，不宜多喝酒伤身。”
“哦？”诸暨想了想说：“可本宫的酒都是提前预备好的，都是果子酿的没什么酒气。哪怕喝上一整坛也难醉人。”
“那也不能贪杯，臣兄长与臣说过，酒会使人迟钝，迟钝次数多了就会变笨。”温凌说的认真，那语气就连坐在一旁的苏伟升都有些迟疑地盯着自己的杯子看了许久。
“你兄长那是在骗小孩！”端稽一点面子也不给温凌，转头就否认了。不过在看到温凌故作认真的表情后，居然笑了起来。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元宝，你去去些茶来，把本宫与温探花的酒都换了。”
“奴才遵命。”
那小奴才领了命下去准备茶水，路上正好遇到了给皇上准备醒酒茶的王公公，被问起去干什么的时候顺便把这事告诉了他。
这之后的事温凌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八岁的小太子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小声说：“这茶才没的本宫果子酒好喝，所以要你陪本公告一起喝这不好喝的东西。”
“好。”温凌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太子的脑袋看了几眼，罢了，这龙虽然还没长大，但是头也不是谁都能摸的。
这酒水刚被换走，就有隔他不远的史达与他说话：“温探花可还记得老夫？”对于温凌这个后辈他是从第一眼看到卷子开始就打心眼里喜欢，否则也不会将王安的卷子都教给左御使去递，自己则死死捏着温凌的卷子送到了圣前。
御使这个职位说高不高，不过正二品，可职权确实在监督百官，就与后世的反贪局一个概念。上至丞相阁老，下至九品芝麻官，凡事被他们盯上的，只要证据确凿不是故意冤枉陷害，那都是有资格弹劾的。故而当御使的人定要明辨是非，公平公正，且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否则很容易保持不了本心。
温凌这个后辈，在史达看来是可以培养的。
“史大人玩笑了，小子得幸受史大人青眼怎会忘记？”
殿试之后史达和他有过接触，这个看上去严肃的人对他却很不错。温凌转身举杯：“这小子不胜酒力，殿□□恤刚给小子换了茶水，望大人不要介意许小子以茶代水敬史大人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这宫中的茶水到底是好茶，香而不浓。温凌到了这儿之后就特别喜欢喝茶，家中富裕更是给他喝茶这喜好提供了发挥的平台。如今这茶入口滑，香气由喉入口，之前他吃了肉觉得有些油腻此时也正好得到了缓解。
“这是普洱？”他转头问。
端稽没想到温凌对茶水也有研究，点点头：“本宫不喜浓茶，且母后说多喝普洱解腻消食。故而宫中常备些普洱与本宫。”说完将茶往自己的鼻下送了送，闻到悦人的茶香，满意道：“虽然不及本宫的果酒清甜，但膳后用些普洱茶也是极好的。”
那么一张案桌，除却苏伟升，温凌和王安分别坐在太子的两旁。照理说太子应该更亲近之前见过的王安些，可此刻居然用一种倚靠的姿势与温凌帖的极近。两人时不时咬耳根的样子，谁亲谁远很是分明。
“王允，你觉得朕钦点的探花如何？”
王允是启宏帝还是皇子时就跟在身边的人，说话要比旁人跟明白些。此时顺着皇帝的目光朝太子看去，然后也不做评价，只是说：“奴才刚才去给陛下弄醒酒茶，路上遇上了太子身边的元宝。元宝告诉奴才说，探花郎与太子说酒喝多了伤身，所以殿下叫他去换了茶水。”
“哦？太子不是最爱果酒了吗？”平日里他与皇后也不太让太子多喝，可奈何御膳房将这果酒酿的太好，他们想着太子喜欢酒也不凶，那就不阻拦了。太子年幼，可心性稳重，少有的那么两个爱好，只要不误事那也别管的太死了。
“探花与太子说，酒喝多了会反应迟钝，迟钝多了，会变笨……”
“噗，他倒是有法子。”
这种明显是哄孩子的话居然也能把太子给劝住了，也是他的本事。启宏帝摸着胡子又朝那边看了几眼。瞧着正被许多人问之后任职意向的温凌等人，心下有了帝王的打算。
这么说来，太子还少了个少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