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在一夜之?间,第二日朝臣上朝,文?臣的奏折弹劾大皇子的还未呈上?去,却才发?觉来人并非萧元帝。
满朝文?武等了半日,正躁动着不知元帝何?去,出现坐在皇位上?的赫然是萧册,上?朝不许带兵刃,紧接重重的士兵便将?金銮殿围住了。
皇宫守卫皆换成了他养的士兵。
这个谋反出其不易,却也显现了他的匆促。
沈执只先带了一?批人马进了皇宫内部,想来萧册仍有?顾虑,只先将?皇帝被囚在他住的殿中,派了重重人马守护。
沈执取了巧将元帝换出,带出宫外。
而后的事情便容易许多,玄霄营的兵马在外等候多时,铁剑铠甲攻入,不消多时,便活捉了萧册,连同将?金銮殿内一?干被吓出屎尿的的大臣救出。
成王败寇,萧册原以为自己便要送进大牢,谁料兜转着,不知被关进了哪。
尽管如此,面前一?身华服,容貌艳丽的人却是熟悉的。
熟悉又陌生,于当年相差的是那份巧笑嫣然的纯真,如今多出的锋利之感,怕是如同她手中刀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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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谋逆来得快去得快,只是离返路上,不知是萧册的哪位忠仆,箭发称得上?高超,射中了驾马的沈执。
离将军府实在近,一?行人将暗卫杀了,没得法,只得先去将军府。
箭从肩部穿入,银质的箭头上?淬了毒,姜眠再见到他时,沈执意识不清,抓着她的衣袖,虚弱的声音同她道:“……别担心……”
“闭嘴,你别说话……”
姜眠几乎是强忍着泪憋出一句话,随后帮着太医拔除那只箭。
生死病痛她十多年来她见的不在少数,离自己最近的一?次,是养育姜眠多年、伴着她长大的奶奶病逝,那种无力?回天的滋味仍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然而沈执的毒伤却让那些不愿触及的回忆迸发,让她彷徨,让她恐慌。
宫中名声盛望的太医来了好几位,倾力相治,幸而中的是常见之?毒,并不难解,及时抑制了箭毒扩散。
沈执那夜间发了烧,姜眠守了半宿,床榻上那人慢慢转醒,睁眼看见她的一?瞬便要爬起。
听到了动静,原本困极小憩的姜眠忽地惊醒,病榻上的人未着外衣,露出的上?身肌理线条漂亮紧实,只是右肩头斜绕过腰腹包扎的伤处十分?显眼,纱布上?渗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姜眠才因他的苏醒的欣喜,又见他因失血过多而过分?惨白的嘴唇,下意识便阻止他:“你别动!”
她手贴着感受他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沈执的手臂,感觉他身上那股滚烫非常的温度已经消散下去,应该是烧退了。
“你别急,我去找大夫。”
“我没……”
姜眠不及沈执说一?句话,抖着手便匆匆出去唤人。
事实上?她作为医者自己也能判断,但?是放在这样重要至极的人身上?,她却仍是无法将?悬着的一?颗心落下。
直至大夫过来,仔细诊了脉,又检查了伤处,亲口对她说了声已无碍,姜眠才松了口气。
整个过程,大夫在诊治,沈执眼睛则紧紧跟在她身上,看着姜眠随着忙前忙后,仿佛又有?几分?回到沈府小院中她操劳自己左右的场景,突地有些责怪自己。
怎就不能小心些,让她担忧了。
沈执憋了半日,故作?轻松道:“我无妨了,这伤十天半月便能好,以前在军营……”
姜眠听着他声音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剜了他一?眼。
沈执即刻没了声儿,一?句话也未再说。
灯火皎皎,姜眠的眼直视她,半晌吐出口气来,不再追究:“饿了吗?”
沈执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姜眠问归问,却没打算听他反应,算来沈执有近一?天未进食,这样身体当然是受不了的,她取了粥水来,给?他喂了下去。
夜半时分,漫天的星子高悬,风声寂寥。
沈执用完了粥,轻轻扯着姜眠的衣襟,低声道:“夜很深了,你上?来陪我一?同睡罢。”
姜眠沉默的换了寝衣,睡在外边,虚虚地将头偎他身旁,脸埋得看不见半分?,“不会压着你吗?”
“不会。”
沈执垂下眼帘看她,本以为她要再说话,但?久久过去,才见她问下个问题,“……疼得厉害吗?”
“有?点……或许你……”他像是认真一?想,未受伤的手穿过她的后腰,贴在怀中紧了紧,“你亲亲我,说不准就不疼了。”
姜眠忍不住恼了脸,“什么跟什么?胡说八道。”
但?过了会儿,她仰头,轻盈的吻在他唇边落下,沈执将脸贴着她,心满意足地一笑。
姜眠心底切的一?声,不就是想骗她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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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禅位四皇子时,已是所有?人意料之?中。
大皇子萧册谋权篡位,最后死于长公主之?手,可在年暮之际,彻底压倒他的却是接而的一?出事。
长公主萧明毓自杀了。
皇室多波折,便是元帝也想不通,他受千万人俯首敬拜,内里家族竟不堪至此。
元帝病来如山倒,监国之权落至了四皇子手中,谦逊聪敏之姿跃于所有?人面上,得了不少民声和赞许。
京中若说谁最春风得意的,当以跃居国舅身份的裘洛楚莫属,连以往的恶臭名声也盖不住国舅的光辉,一?时京城侯爵门府择婿之?选。
当然,国舅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裘洛楚去了将?军府探沈执的伤,还没进门,便被小厮挡住了,“国舅爷,我家夫人说了,将?军病中呢,不宜下床见客,您就先回去吧!”
“啧,不见你家将军,进去喝口茶总行吧?”
小厮笑嘻嘻道,“我家夫人还说了,裘侍郎都成国舅了,哪缺这口茶呢,要真缺了,出门东转便是酒肆茶街!”
裘洛楚不由得皱眉,看着将?军府的门匾,又觉得连口茶都不给?喝便赶人的作?风有些似曾相识,“她还说了什么?”
小厮门清儿,装模做样的学道:“夫人说:‘拜拜了您’!”
“嗬!”
沈执确实被姜眠拘着在床上?养伤,这养伤之?名着实好用,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去玄霄营,还能日日和姜眠呆在一处。
连梦都是甜的。
姜眠帮着沈执换了大半个月的伤药,怕他伤口触水,沐浴时会帮着擦洗,有?时候沈执难耐的表现控制不住,便会低低地喊她名字。
姜眠望着与他清隽面容分?毫不符之处,头皮发麻,“不行。”
沈执气息不稳,眨眼复睁开,雾气茫然,“为什么?”
“你伤还没好。”
他嚅喏,“不妨碍的,眠眠……”
姜眠看着这色令智昏的人,都快气笑了,“那也不行。”
沈执巴巴地眨眼,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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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近一?月,姜眠时常去府医处学医术,回来时撞破了沈执正进院门,两厢止步在原地。
姜眠望着穿戴整齐的沈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抱手在原地:“第几回了?”
沈执却跳过这个问题,顶着微红的俊脸高兴地拉她的手,“眠眠,昔日与你成婚时我一?无所有?,让你陪着我受苦,今日我还你一?个婚礼。”
婚礼?
姜眠被这两个字砸得晕乎乎,直至与他说定的日子到来,她还是迷茫一片。
直至冬杏一大清晨拉她坐在梳妆镜前,嘻嘻闹闹帮她绾发?梳妆。
凤冠霞帔加身,大红嫁衣纷飞似火,新娘子明艳婉约,绰态柔美,恍若朝霞中升起的旭日般明耀,只一眼便让人心神散乱。
沈执进来的一?瞬间呆愣了几秒,他亦换上了广袖的红衣,腰带束身,衬得身量极高,墨发玉冠束起,丰神俊朗,腰间芙蓉玉伶仃作?响,与姜眠腰间系的是同一?对。
沈执走进她,姜眠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忐忑的,同时亦是欢喜十分?。以前没想过穿上嫁衣是何种滋味,今日上了身,见了与她同衣装的沈执,才知将自己后半生交付给?心爱之人,从今后共患难、共甜苦,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又紧张的一?件事。
沈执没说话,弯下头,温热的气息拂来,在姜眠渐渐变得浅红的面庞前低下,与她唇齿交缠,久久才分?开。
似乎将?她唇上?染的茱萸也分?去一半。
声音动听,“我抱你出去?”
姜眠顶着一?双含情的剪瞳向他点头,沈执正向抱她,忽地想起什么,左右巡视,找着了鸳鸯绣顶的盖头,给?她盖上?。
姜眠的视线落下了一?片红,紧接听见他隔着红盖头在她旁边道:“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姜眠恼红着脸,拽紧他的袖子,拽得皱巴巴。
沈执愉悦的笑了声,将?她抱出去,送进了迎亲的花桥。
沈执无父家,姜眠无母家,婚礼和别对夫妻皆不相同,但?不妨外将?军府外头堵着水泄不通,前来蹭着喜气的百姓,将?军府的侍女小厮门分发?着“彩头”,新娘子一?出现,小孩们尤为兴高采烈。
“新娘子来了啦!新娘子来啦!”
炮声与迎亲乐器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姜眠坐在花轿中,沈执骑上?了前头挂上?大红花的俊马,一?声拉长的“起轿”落定,迎亲队伍走上了京城最繁华不过的朱雀大街,走过姻缘鹊桥,走过东街的三?生石月老庙,又回起点。
满堂的宾客,牵着红绸的夫妻终于来到了堂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台前是沈执生亲的牌匾,姜眠与沈执久久俯首。
而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房里红烛摇曳,红娘的喜庆话连篇不断,等她出去了,房内唯剩二人。
沈执挑开了姜眠的红头盖,姜眠原先有?些热,此刻看来面上红霞一?片,像一颗诱人的果实,散发着幽香。
接过沈执递来的酒樽,看着他含着情意的双目,似一同将?白首不离的誓言交杯饮尽。
相守永远。
外头依旧锣鼓喧天,宾客同坐而饮。
裘洛楚与陆清林自是少不了人,几杯酒入腹,裘洛楚又应对完四面的寒暄,终于有机会同他天花乱坠聊起。
“成两次亲,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沈执,他就是在炫耀!”
向来认同沈执的陆清林也附和,“我也觉得,但?我好羡慕。”
“……”
裘洛楚叹了口气,“谁不是呢?”
“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了?”
二人面面相觑。
想不到时至今日,裘洛楚还是孤家寡人,而陆清林除了心仪的姑娘登门代替哐啷砸了他一?脑袋的侍女道歉外一?无进展,虽然他至今可以笑得心神荡漾。
身后一个醉汉笑眯眯转过头,声音迷迷糊糊,“好办啊!你俩在一起得了!”
二人互看一?眼,同时扭头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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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番外应该有个两三章吧,尽量下周写完!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