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寒意未散,料峭春寒有?时比冬至寒节还令人手脚哆嗦,旧衣未褪,反更添一层。
而佳节之后喜气仍在,朱雀大街上几日积攒下的炮竹碎屑今日才被清扫,清除干净的两侧道?路极广、极长,蜿蜒而去,直通皇宫大门。
早朝刚散,金銮殿外陆陆续续辗转出文武百官,朝宫门信步而出。
其中多?的是相聚一块儿,嘴边小声交谈着今日早朝发生之事的人,一个个纳闷得出奇,“你说这二殿下和定北侯府沈二今日是和因缘?竟齐齐告假未至,让大殿下钻了空子,在皇上跟前掺他一本,告的是‘心思不正,罔顾人伦’,何解?”
“谁知呢,昨日二殿下将裘侍郎给抓了,未过子时又将其放回,到底这定北侯府寻青宴上发生了何事,何人说得清!”
“……二殿下和那半年前尚且名?不经传的沈二走得到底近了些,黄口小儿,殿下还能叫他越过我们这些老臣头上?”
一番话说下来,有?人拂了袖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来路不正的角儿,不如他兄长一分一毫!如今皇上兵权与谁还未定,还真当自个有?那本事拿到不成?”
众人一讶,朝那说话的人一看,看到参议道?何恪的沉沉的脸面,“这如何能胡说,沈执他……”
“他如何?”何恪反问了一句。
其余人闭了嘴,缄默不语。
何恪嘲讽一笑,整了整袖,朝自家候在宫门外的马轿而去。
车夫见人过来,恭顺地喊了句大人,又掀起帘子,好让人进去。
何恪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车夫驾马前行?,寒风刮骨,他在马车内掀起了窗口竹帘,冷着脸,一点不避讳地看着过往同道?的几架马车。
偶有人透过窗帘缝隙瞧见何恪那戾重的神色,吓得将眼神扶正,又将车帘拉掩得结结实实,不敢多瞧一眼。
何恪冷哼一声,将目光抽回,还未行出二里路,他转头与车夫吩咐,“你记着路过京兆衙门时停……”
“吁!吁!!”
未说完,前遭忽而传来车夫急切的声音,马儿刹停,何恪险些坐不稳,“怎么停下了?”
车夫颤声:“大人,前面有黑衣人堵杀!”
外头一同被迫停下的还有?上朝而归的其他官员,何恪心中一沉,猛然拉开车帘,果真看到十几个黑衣人围着几人厮杀,“胆大妄为!竟在这朱雀道?上干这等徇私枉法之事!”
此地不远便是皇宫,在皇宫附近还敢急不可耐拦人绞杀,那便是践踏王法,藐视皇威!
车夫长了副好记性:“大人,是裘侍郎!另一个好像是……是前大将军沈、沈……”
也难怪车夫说不出。
何恪目光一凝,似乎那人闯入了他的视线,他拽着车帘的手突然抓紧。
那双腿俱废之人,如今居然好端端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杀。
沈执与裘洛楚一入朱雀大街,便被人所围住了,几十个死士个个身手不凡,刀光凌厉,皆是为夺命而来。
沈执手上的功夫还在,然而多?月不曾运动过的双腿还是多有?制挟,极大影响他的行?动,剑上方挑杀一人,背后便有?剑影闪过,险险擦上他的胳膊。
“该死!”裘洛楚暗骂一声,他自顾不暇,不过一会儿,身上便已多?了道?口子,鲜血直流。
虽说距沈执离开沈府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但消息确实如翼而飞,二皇子那处能做出这番应对,怕不是已经知晓他二人联手的目的,也是,脑袋再不拎醒,兜头而来的怕不就是罪责之名?了。
这才?急急赶在皇帝眼皮底下下死手。
实在不是你活便是我死。
只是,未免太迟。
电光火石之刻,前方突来一道?声音:“沈将军!往这处!”
寻声而去,参议道何恪的脸清晰可见,沈执几剑拨开前方相阻的人,三步并两冲去,踩着车轮翻身跃上其车顶。
“走!”何恪咬牙对车夫下了命令,车马疾驰往皇宫。
黑衣人紧接而上,似风追捕,偏偏再往前便是皇宫,宫门外禁军如铁的身躯影影绰绰,他们的步伐相较原先多?了几分迟疑。
马车颠簸得厉害,沈执跳下车头,钻入帘子中,他微微鞠了一躬:“多?谢何大人。”
想这位大人看谁都带刺,不料这次竟不计后果出手相助,叫他惊讶。
他还欲再说些什么,何恪一把拦住他的话头:“你我便帮到此,想做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仅是你一人之事,无需同我多?言。”
在宫门处停下,身后的黑衣人怕不是胆颤,已尽数消退,沈执最后落了马车,转身在次对何恪躬身:“多?谢。”
道?明身份,沈执顺利入了宫,禁军统事协往,他是皇帝的人,自然认得这位曾经的沈大将军,讶异他腿的同时,将其带至萧元帝跟前。
萧元帝那双审视的眼睛自上而下,扫过沈执,直至停留在他的双腿:“沈卿的腿倒是痊愈了,可朕那五万兵马倒是一去不回?。”
沈执面不改色:“沈执今日前来,就是为把这五万兵马之事,做一清算。”
萧元帝冷笑:“清算?好大的口气!若是你今日不讲出个一二来,这殿门可就没这般好出了。”
“微臣知晓。”
他敛眉而跪,面若冠玉的脸上坚毅,腰脊如松柏挺拔——
“微臣告二皇子萧逸、定北侯二子沈汶,勾结狄族,援兵荔国,残害大梁边关五万将士,望陛下明察,给九泉之下五万冤魂……一个交代!”
-
元帝三十年春,其二子萧逸,不择手段,勾结外族,为一己私欲将大梁置之不顾。欺君罔上,天怒民愤,国法难容。
元帝痛定思痛,顾念血缘,将其收押天牢,终生押禁。
定北侯二子沈汶,伙同皇子,贪念不足,残害长兄,即日抓捕,择日问斩。
同月,沈执恢复将军之位,念其冤屈,赐将军府,以示皇恩。
沈汶行刑之日,沈执懒得去刑场,而是回了定北侯府,看他那名义上的,害死他母亲、未对他有?过一丝关怀的父亲,最?后的一出好戏。
徐氏已哭晕一次又一次,沈敬德瘫倒在床上起不来,病容满面,只有瞪沈执的眼神还是生机勃勃,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怨毒。
沈执随意一笑,时至今日,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焉知非鱼之过。
是他向皇帝求了恩典,说的是沈敬德宠妾灭妻,无德有过,才?促成今时之祸。七分真三分假,皇帝震怒,将沈敬德的爵位削去。
今日这定北侯府,门前冷落,名?存实亡。
作者有话要说:小沈:那我们接下来……来搞个对象吧(羞涩
感谢在2021-04-0300:41:56~2021-04-0505: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海足音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