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一脸惶恐,“你撕我衣服作甚?”
虽说她今日图方便,穿的?这身衣服便利,且布料确实不比其它的?好,但也没这般脆弱吧?
何况,这是冬衣啊,冬衣!
怎么说撕破就撕破了?
姜眠一时间忘记了疼痛,第一次对自己心中沈执纯良的?形象产生了怀疑。
沈执也呆楞住了,他心一急就……
外衣裂开了,沈执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姜眠里面那件纯白的?里衣,忙不迭移开眼。
他脸上出现?了姜眠熟悉的?薄红,并且一路蔓延到脖颈,他一阵恼悔:“我是想……”
沈执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眠就坐在床边,沈执同她面对着面,他身子本?就前倾,着急起来,两个轮子受到推力,直接向后滑,他整个半身猛地往姜眠身上扑去——
“……”
“……”
二人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姜眠被他扑倒在了床上,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懵,有一半是疼的?。
身体交叠,沈执的?额头磕在她的?下巴,男人温热的?身躯紧紧与她相?贴,铺天盖地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流串。
沈执的?发扫在姜眠的?唇峰和鼻尖,痒痒的?,她鼻间喷出的?气?又重又湿热。
淡淡的?清香袭得沈执满鼻子都是,这是独属于姜眠的?气?息。
然而手下的?这副身体虽娇弱,却无比的?温软,尤其是她胸口的?位置,绵腻得一塌糊涂,沈执脑子一嗡,一瞬间陷入了僵硬当中。
快要疯了。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伏,他生怕隔着衣服也能被身下的?人所察觉。
无数的?热浪将?他席卷,沈执在感受到上方传来的?慌乱不稳的?吐息后,才?知?晓自己犯了怎样一个荒唐的?罪过,烫着一般,支着手臂想从她身上侧身而下。
不料他上身下来了,双腿却还歪斜斜差了半截搭在她腿上。
看着两段无力的?小腿,沈执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之中,只觉得自己要因为喘不上气?而窒息。
……难道当着她的?面爬开?
这想法过于难堪,但沈执一旦产生,内心就忍不住催促自己照做,然而身子却不由心般动弹不得。
一双迷了雾气?的?眼睛扫过姜眠,带着点茫然,姜眠看在眼中,竟然还看出了一点可怜。
最后还是姜眠坐了起来,将?他的?一双腿放下来,摆正,放直。
一张小榻因为多了沈执这么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瞬间变得拥挤许多,很奇怪,直到这一刻,他竟未觉得有太多的?无所适从,倒是多了分?舒了口气?后的?几?分?坦然。
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却比前几?分?钟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今天怎么了,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沈执耳根子红得能滴血,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姜眠双手托着下巴,眉眼轻挑,她还以为自己一句话能将?他吓得落荒而逃呢。
他没过多久又将?头扭回来,耳根的?红还未消散,但脸色却强下了几?分?肃穆,“我看看你的?伤。”
沈执这颗心实在无法悬定下来,他害怕姜眠会出什么事,可姜眠是女子,又担心她以为自己轻浮,所以沈执格外地难以启齿。
“好啊。”
相?较他的?别扭,姜眠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流露,虽然她和沈执并非正经?的?医患关系,但也没在男女之别上生出什么妨碍,“骨头没伤到,就是疼的?厉害,你帮我上药油吧。”
沈汶那脚虽然重,却未伤及根本?,否则姜眠不至于现?在还能条理清晰地和他玩笑。
但她的?肩背肯定留了淤青,想到这个,姜眠就咬牙切齿得紧。
好在自己那一珠子砸他脑门上砸得够狠,否则受他一脚的?事情绝对现?在还能气?得她脑门生烟。
姜眠自己看不见也够不着,只能依托他人。
她将?外衣脱去,看见沈执在衣服背部?撕破的?口子时,头皮一麻,她嫌弃又难为情的?丢在一旁,接着又脱去一件,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中衣。
嗯,这件……
姜眠潋滟的?眼尾挑起,将?脚向他伸去,光滑白皙的?脚趾踢了他两下,下巴冲他摆了摆,“你,眼睛闭上!”
不妨碍他帮她看伤,但不代?表不妨碍让他多看到些别的?,虽然面前这个人长了副两眼也不敢多看的?性子。
沈执现?在成了她专属工具人。
后者后知?后觉,见她不忌讳,心下安了几?分?,又见她的?举动,清俊的?脸上睫毛颤了颤,转过身去,还闭上了眼。
衣料摩梭的?声音无孔不钻。
好一会儿,他听?见姜眠道:“好了。”
沈执转过身,姜眠趴在床上,中衣带子解了,朝后拉了下来,露出了半边白如腻雪的?背部?,而胸前遮掩的?很好,只有精致深陷的?锁骨露出,在微凉的?空气?中颤微。
她侧着脑袋趴在枕上,模样有些可爱,鸦色的?长发拢在了脖间,她冷得微微发抖,“你快点,是不是都紫了?”
她继续絮叨,恶狠狠道:“沈汶那畜生,我非得将?这脚还回来不可!想杀我斩草除根?下回在他脑门戳个洞!”
“……嗯。”
沈执只听?见了叫他快点那句,他看见女人线条紧致漂亮的?背部?,眼睛盯着不到一秒便躲开了,手忙脚乱地去翻刚才?的?药油。
再回来,他硬着头皮,竭力将?自己的?视线转到伤处。
右侧蝴蝶骨下来的?位置确实有伤,许多还是密集的?红点,有些已经?酿为青紫斑驳的?瘀伤,在雪肌中尤为突兀,因而看起来十分?严重。
沈执的?目光变得肃冷,垂下的?眼眸变得锋利,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阴沉。
他将?药油涂在伤处揉开,揉到掌下的?肌肤微微发热,又加了些力气?,想将?淤青揉散些。
姜眠几?乎是同一时刻凄凄惨惨发出痛哼声,他只好无奈地又将?力道放轻。
“是不是很难看?”姜眠一边犯疼一边又有些担忧,手半抱在头上,叹息道,“瘀伤最难消了,待会你再去外头取点冰回来给我冰敷。”
“冻,不好。”
“好得快!”
……
姜眠最后敷了一刻钟的?冰块。
冰是沈执到外边檐间敲下来的?冰柱子,里三层外三层裹着棉布,然后才?给她用上。
姜眠将?中衣拢上,“你去拿点儿糕点蜜饯过来,那裘姓的?不是偷偷送了不少进来吗?”
“是。”
沈执低低地应了声,却没有立即出去,仍在原地不动。
好像少和她呆上一秒她人就会消失似的?。
“怎么了,快去呀。”姜眠诧异看着他,她两脚从床上挪下,坐在床边晃荡,“我的?话也叫不动了,你是不是偷懒?”
沈执抠了抠轮椅边缘磨出的?一处小缺口,脸上的?表情虽淡,却透露着一股不情愿,他抬眸,和姜眠对视了一眼。
“别这么看着我,”姜眠走过去,将?轮椅转了个方位,“我又没事。你跟那位裘大?爷做了这么大?笔生意,我们不吃空他对得起自己吗?”
姜眠一置而笑,捻了捻他软的?要命的?耳垂,“我还要换衣服呢,你走不走?”
沈执听?见她最后一句时终于变了副神?色,眼神?微闪,“……我去就是。”
沈执拿过来一堆吃食,装在食盒中,他放在自己腿上,转动着轮椅进来。
“咳。”
……她应该换好衣裳了吧?
等了两秒,便见姜眠款款走出来,她换了件海棠红的?短袄,下身是鹅黄色的?裙子,灯光映衬下,格外明丽动人。
沈执被微微晃了眼。
“你回来了,过来啊!”
姜眠见他回来,冲他招手,沈执过去,她接过他腿上的?东西,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虽说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但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转过身去,将?吃食点心一道一道往榻上的?小几?摆,刚才?的?一小段时间里,她将?小榻收拾了一下,暖炉上架上了烧水的?壶,现?在那只壶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烟,热水氤氲,“但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缓缓问出声。
不知?是不是被姜眠的?话语触动到了,沈执心中有块冰封的?地方好似微微的?塌陷了下去,融作一股热流。
“守岁啊,大?梁没有这个传统吗,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当然得过啦!”
姜眠包着湿手帕将?已经?发滚的?水壶从架上取了下来,倒了大?半至茶壶中,里面放了茶叶,未过多时便飘出一股茶香来。
“辞旧迎新,我们总要守过了今日,才?会迎来崭新的?以后啊……你不想陪我吗?”
沈执眼神?呆呆看她。
和她……守岁吗。
沈执有些恍惚,这么多些年来,每年的?岁除,他不是在军营中,听?着外面的?将?士们唱着念乡的?歌度过,就是在桐院房中只身而过。
除却幼时母亲伴他守岁的?回忆,就没有人再同他说过这个“陪“字。
“陪你。”
两个字脱口而出,沈执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何话,俊脸有些发热。
他解释不清这话不知?是对姜眠说的?,还是他对自己说的?。
或者说,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间的?相?伴。
姜眠过来拉了拉他的?手,“你和我到榻上去呗?”
沈执愣愣的?应她,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听?着姜眠的?指挥坐上了榻,还将?外袍脱下了,盖上了那番鸳鸯戏水的?双人被,姜眠也躲了进来,往他手中塞了杯热茶。
“小心别泼床上了!”
手中的?热茶一圈一圈冒着热气?。
二人躲在被褥中,挨在墙面上,慢悠悠的?吃着果脯糕点,像幼时的?自己,贪乐着背着大?人在被窝中嘎吱嘎吱偷吃零食吃得得响亮。
鞭炮声渐渐清晰起来。
姜眠将?靠墙的?窗子打开,刺骨的?风传来,她毫无所觉,拉着沈执远远一起望着,能看见漂亮的?烟花在远处的?高空中绽放,一朵接着一朵。
声音越来越密集,似乎能听?见许多地方的?人热热闹闹的?欢笑声。
“沈执——”
在绵密的?烟花彻底淹没耳中时,姜眠凑到了他的?耳畔,大?声又热烈。
“新年快乐啊!”
新年,即至。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