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之前是如何伤着?”
沈执听她略微严肃的口气,沉默半响,“那日胡人偷袭,我从马上摔下,再醒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姜眠望着沈执修长健硕的腿发呆,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他的腿没有受伤,完后无损,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却无法行走。
难道是伤及了神经?
姜眠踢一脚系统,把它叫出来:“系统,能知道在后面沈执的腿怎么好的吗?”
系统:“自然好的。”
“自然就好?没看大夫,也每经过救治,突然好了?这算什么?”
系统:“具体缘由未知,可告知剧情原文。”
一段文字瞬间出现在姜眠脑海:
【“想吃吗,少爷?”说话的小厮一副兔头獐脑的长相,一口黄牙,低着脑袋逼近沈执的脸。
他手里举着一碗白粥,在沈执眼前晃悠。
此时沈执已瘦得脱形,面容深凹,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粥上,没有一丝渴求,看小厮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死到临头还倔!我告诉你,汶少爷很快将你这条烂命处置了!”
小厮得不到所要的预期,发出几分怒气来,恶意将手里那碗满满当当的热粥从下唇往下,倒了沈执满身,“饿了几天了吧,想吃吗?想吃舔呀哈哈哈哈!”
那张脸在沈执面前放大,丑得不堪入目,“娘的!快舔,舔给我看……啊!!”
沈执眼中渗满血丝,发了全身的力,一口咬上小厮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直直下流。
剧痛袭来,小厮惨叫地将人推开,未果,沈执猩红着眼,手死死拽住小厮的衣裳,双双摔在了地上,那只碗也应声而落,碎成了几瓣。
沈执将人按在了地上,喘起了粗气,却拼力抓起了碎瓷片,痛嗷声在碎片插入喉间后戛然而止。
小厮双眼瞪得老大。
最惊恐的一幕,他看见沈执赤着脚,从地上缓缓站起。
像深渊的恶魔,降临人世。
……】
姜眠几眼扫完,恍惚了一下。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少年薄且好看的唇,想不到他竟会有欺压到咬上别人脖颈的地步。
心疼感冲上心头。
姜眠暗暗发誓,有她在,绝不会让沈执沦落到那个时候。
“我帮你按腿。”
姜眠垂着眼,把握好力道在他腿上按摩。她在现世家中也有老人腿不好,便自己学了一套按腿的手法,常常给老人按,对舒通血管有挺大作用。
不知道给沈执用上会不会起帮助,但肯定不会有坏处。
沈执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出声,他看着姜眠那双漂亮又认真的杏眼,任由她在他腿上动作。
她的手法看起来……很娴熟。
一开始他尚且能看着,没过多久,他就被那双软若柔荑的手晃了眼,慌忙撇开眼。
“那你的脸呢,又是怎么伤的?”沈执忍不住扯开了话题。
他虽不介意,却也知道容貌而言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堪比性命之重。姜眠脸上的伤疤这般严重,想来当初伤得极其严重。
但她又是极其乐观的,沈执看不出她曾对自己的样貌露出半分难过来。
是好事,沈执想。
“哦,这个啊,”姜眠跟他卖了个关子,“我本不是安平侯府的真千金,你知道吧?”
沈执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茫然。
他常年在军中,对于这个姜府的未婚妻的了解仅次于知道她的名字,结亲后,连面也未曾见过。
所以说,她是替嫁而来的?
沈执的心一缩,“所以……你不是姜眠?”
“我是!”姜眠哭笑不得,和他解释,“姜府早年丢了女儿,便抱回我做养女。”
“大半年前姜府真的千金回来了,我也该让位了。”
“后来某天我院子起火,第一时间无人来救,我来不及跑出去,便在火中伤了脸。”
“是那真的千金有意为之?”见她轻描淡写,沈执不由得皱眉。
他忍不住想,若是那场火来得再汹涌些,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
“我有这么想过,不过没有证据证明。”姜眠摇摇头,她并不喜欢冤枉人。
“说我做什么,你坠马不也是被害的?”姜眠提起他发的那场脾气,“那个沈汶,你弟弟?”
沈执一瞬间拽紧了拳,脸上浮出一抹痛色,“是。”
“他与他母亲害死了我娘,我父亲并不在乎我她,那个贱人满心眼是那对母子!”他已经极力忍耐,却无法遮掩事实的沉重。
姜眠一咯噔,这前因后果之下她终于明白沈执为何会犯那些罪孽。
不,单就他弑父杀弟这条,根本算不上罪孽。
他只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母亲要一个交代。
若非逼到绝地,若非他们百般辱虐。
姜眠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忙低着头。
“你要让他们尽数付出代价吗?”她悄声问。
沈执自嘲一笑,脸旁落下的阴影照在墙上,看出几分孤寂,“如何报仇,我如今站立不起命不保夕,蝼蚁之争,又能做什么……”
“会好的,你的腿。”姜眠抹了抹眼睛,努力冲他灿然一笑。
“会有那一天,我帮你!”
-
翌日,姜眠再次出了门。
今日采娘还会来送菜蔬,姜眠与她约好了见面,问她轮椅的情况,顺便托她悄悄带些肉食来。
她左顾右看,并未看到采娘的人影。
地方离沈府后厨很近,来往的人不少。
姜眠不想引人注意都没办法,她的注意力格外敏锐,看到几个丫头长了火眼金晶似的,一溜烟都注意到她,但谁也未靠近。
好像在玩什么心照不宣的把戏。
等她反应过来,把手厨房门槛的人好像多出来两个。
……防的是她么?
反正也被发现了,姜眠也不怕暴露她的来意,直接走上去,顺便试试口风。
果然,那几个人见她过来便开始严防死守,目的性很强,“大少夫人,后厨重地,为防外人投毒,您不能随便出入。”
姜眠微微一笑,随口编:“我夫君他身体不好,想拿碗肉羹补补身子,可否帮我取一份送出来。”
那婆子不耐烦:“您和大少爷的吃食自有人会送去,不是我们能管的。”
这便是不给的意思了。
硬闯她可打不过这么多人,姜眠扫了她们几眼,准备离开。
本来她也没抱多大打算。
正欲转身,背后突然传来个尖利的女音,冲她们颐气指使:“一个个站门口做什么,二少夫人的燕窝羹做好了?还不快送过来,主子等急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女面容怒色凶凶,她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发髻梳得精致,配饰不少,看起来在丫鬟里品级不低。
“好了好了!”下人一阵慌乱,赶紧端出来,“彩蝶姑娘,二少夫人的燕窝在这!”
又恬着脸,“还劳姑娘多多美言几句,莫让夫人怪罪!”
姜眠挑眉而视,这态度可以说和刚才对她的天差地别了。
二少夫人,应该是沈汶的妻子?
怪不得。
彩蝶接过食盒,哼了一声,又凌厉地扫了眼一旁的姜眠,嫌恶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后厨钻,你们是想害二少夫人腹中的孩儿不成!”
乱七八糟,说她呢。
姜眠差点没翻白眼。
婆子小心翼翼地瞥了姜眠一眼,忙道下次不会,连番道歉,然后开驱赶姜眠。
姜眠没多做争执,一来她本就打算要走,二来,她看见自己要见的人了。
侧边经过一个人影,青葱色衣裳,正是采娘。
姜眠默不作声地转头走,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大少夫人!”采娘冲她招招手。
厨房背靠的小亭子偏僻无人,视角很好地被一面假山石遮挡住了。
姜眠赶紧提裙跑过去。
采娘红扑扑着一张脸,带着笑:“我阿爹他们说能做,昨天回去之后已经动手了,在过两天应当能做出来,您不用担心!”
“真的?”姜眠听完脸上附上了一层喜色,差点没蹦起来,“谢谢你采娘!”
两三天便能做出,这其中活量可不小,姜眠看得出采娘一家在为她的事赶工。
“大少夫人不用谢,我父兄说这是应当的。”采娘羞涩一笑,清秀的面庞露出少女的娇憨,“他们让我给您代为谢过,谢您当日救采娘一事。”
姜眠生出一分不好意思来,系统说那是个任务,当然,就算是任何一种情况她也会冲上去阻止。
“你也不用成我为大少夫人了,我叫姜眠,唤我名字便好。”姜眠听这声称呼总有点羞耻感,况且她现在算哪门子侯府少夫人,落魄到连丫鬟都比不过。
“侯府那帮人,他们如此待您和世子,真是狼心狗肺!”
姜眠说了她二人在沈家的处境,采娘愤愤不平,“我在外头都听说着呢,原先世子还是大将军,战功赫赫,不知给定北侯府挣过多少功绩,如今他们竟这般欺压!”
姜眠安抚她,“是,他们算不得人,但今日之仇,我们迟早让他们受回去。”
“采娘希望您和大少爷过得好好的,你们都是好人。”采娘心绪一动,“对了,这是您托我带的肉蔬。”
她将身上的背篓解下,拿给姜眠打开。
篓子塞得满当,姜眠看到肉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