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留下,你给我滚出去!”
好嘞,姜眠也知道适可而止,将热粥摆在他跟前,眉眼笑得像个无赖,“那你记得要喝完。”
这才大摇大摆地滚粗。
直至姜眠消失在他的视线,沈执紧拽的心才松懈下来。
他摸了摸脸颊,燥意迟迟退不下来,按捺不住的烦闷铺面窜来。
好一会,他垂眸,盯着那碗煮得浓稠的米粥和小碟咸菜,长睫微微闪动。
食物的香气在鼻尖环绕,直直钻到心里。
他缓缓地拿起了粥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热的,流到胃里暖洋洋。
沈执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般温热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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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这几日都是宿在外间的木榻上,今天也不例外。
待客的小几被撤了下来,一番棉被是双人大红鸳鸯戏水绣样,应该是原身嫁妆里的一部分。
原身是安平侯姜府的养女。
姜家早年丢过女儿,为了弥补这个过失,姜家人抱回还是婴孩的原身当女儿养着,期间还攀上了和定北侯府的婚约。
不料十多年后亲女儿又意外寻回,姜家上下喜极而泣,本打算就此弃了原身,婚约也奉还,不想沈家出了这等事故,姜家人不舍得亲生女儿受苦,便强迫原身继续接手这烫手山芋。
原身早在嫁入沈家的半年后暴毙身亡,她脸上的疤,是半年前某个夜晚住处走水,下人·抢救不及时所致。
那场火来得蹊跷,姜眠认为这与那位刚回来的姜府真千金不无联系。
她翻看过原身的嫁妆,十几个笼嫁妆箱几乎都是她原本的衣衫杂物,连用到残缺的茶具、烧得过半的蜡烛都有,这……离谱,该不是把原主用剩的东西都一起打包丢过来了吧?
而首饰却只剩聊聊几样,姜眠除了在衣服夹缝里翻出的二百两银票,几乎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嫁妆是假,姜家好面子才是真,估计连添个重量十足的被褥都是为了给外人营造一种“嫁妆给得丰厚”的氛围。
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做足了不让她回来,让她在沈府等死的打算。
不过不少东西倒对她现在要啥啥缺的处境派上了用处。
尤其是这套被褥。
姜眠缩在被子里,听着风声从南面那扇破败的窗子的缝隙吹得呜呜响,像是鬼咆哮,不由得又将自己裹紧了一点。
她早早就将烛火熄灭了,没办法,这些东西缺紧,能省点就省点。
屋子里一片漆黑,姜眠其实有点害怕,双脚捂了半天越来越冷,她想跟沈执说说话的,但是内屋一点动静也没有,估摸着人已经睡了。
只能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怎么从沈执身上获取情绪值中去。
要想赚情绪值,那就必须让沈执过得舒心。
沈执现在最缺什么呢,对了……他现在寸步不能行,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昏昏欲睡之际,姜眠突然想到他需要什么。
轮椅啊!
她可以给他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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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透着窗纸照入的阳光照亮了屋子。
姜眠醒来得格外早,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笔墨,埋头苦画了许久,终于画出了一副轮椅的构造图。
姜眠问过系统,得到答复说这个世界还没有轮椅。
没有就没有,没有就做出来,轮椅这种水平在古代还是能做得到的。
当然,她是不会做的,这里连最基础的木头工具都没有她当然办不到,但是不妨碍有木匠师傅能够做出来啊!
画出来也不难,如何出府找人做出来才是大问题。
她虽没受到拘禁,也没受到监视,但要出沈府的大门,肯定有人要拦她。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姜眠脸上的喜悦暗淡了下去,原本还想和沈执提这个好消息,让他高兴高兴,但她突然没了底气。
不行,轮椅对沈执的利处太大,再难她也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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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晨起了将近一个时辰,沈府后厨才把早点送来。
餐盒放在院檐下,送餐的丫鬟不进来,连通知她一声也不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儿有什么瘟病传染。
食物拿走后餐盒需放回原处,丫鬟下次来送餐会带走。
姜眠刚来时什么也不知,还以为沈府打算把他们饿死,等出了院门才知道,那一餐都放在门外凉透了。
她将餐盒提了回来。
说是早点,也不过几个能填肚子的馒头,馒头冷的快,姜眠一口咬下去又干又冷,还容易噎着。
算了,她也没报什么希望,自己拿去厨房重新热好,又烧了一茶壶的水,一起送到内室,赶鸭子上架叫沈执漱嘴吃饱。
而后自己边咬着馒头边出院子。
约莫又下过雪,地面铺上了薄薄一层雪白,光秃秃的树披了层霜雪,离小院落最近的一个湖景已然结了冰。
可真是够偏僻的。
寒风吹在她脸上像被刀刮,姜眠脸上伤痕处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被烧伤后的后遗症。
回去得给自己做条围巾出来,不然出门可太受罪了,姜眠想。
她吃完了馒头,拍拍手,手缩回了袖中。
“宿主,你要去做什么?”
她家系统上线了。
“咳,在想办法给沈执弄个轮椅出来。”大概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她没有直面回答。
“宿主要和沈府守卫硬刚出府?本系统可为您导航。”系统软糯的声音跃跃欲试。
它们这代人性化系统从不需要多加管制宿主的行动,一旦宿主搞事,它反而会获得奖励,所以它对宿主要做的事十分热切。
“你还能导航?”姜眠语气一喜,“大门就不必了,能导航出沈府哪个方位有狗洞吗,我能钻出去那种!”
啊这,狗洞是什么东西?
系统瞬间挎起个批脸,狗洞这种实在太逆天了,它怎么找上的这种脑回路清奇的宿主?
“不行,我只能告诉你侯府地图上有的东西,狗洞不在本系统检测范围之内。”
“好吧,那我再自己找找。”
姜眠可惜的叹了声气,左望又望不见人之后,放心摸寻到了墙根。
“……”它家宿主钻狗洞是真的!
姜眠不是没有考虑过出府,可那样太冒险了,出府这么抢眼的举动,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到时候被人怀疑暗鲨掉怎么办。
她现在可惜命了。
姜眠贴着沈府的墙走了起来,不得不说,一个侯府真的很大,姜眠走了好长一段路,别说狗洞了,老鼠窝都没见有一个!
姜眠眉头一皱:“哎,你说,找狗洞我是不是应该请教一下沈执啊,毕竟沈府是他家,肯定比我熟悉!”
“他可能会翻|墙而出,而不是钻狗洞。”
“啧。”姜眠抬头瞄墙头,确定是她翻不出去的高度。
姜眠略微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弄了半天,她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傻,但这不是想着这么多古装影视剧里的狗洞都能钻过人嘛?
“算了算了,今天出来吹的风就当交智商税了,回去吧。”姜眠看着被不小心剐蹭脏的衣服怜惜了好一阵,这里没有洗衣机,冬天洗衣服可难了。
“等等,请宿主继续前进,前进五米转弯。”系统突然警示。
“你检测到前面有狗洞了?哪呢?”姜眠惊奇又高兴,继续往前走了几米。
“……不是。”
姜眠还想问不是你叫我继续走做什么,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啊!你放开我!”
“叫什么叫?等下就让你大爷我爽快爽快!”
“操娘的!小贱人还敢咬我?!”
……
“你敢,我父兄不会放过你的!”带着哭腔。
……
污言碎语里夹杂着衣帛丝裂的声音,粗鄙不堪的男人将一个年轻女郎按在了墙角。
在做什么可想而知。
“由于宿主心愿强烈,触发支线任务,解救……”
系统还没播报完,姜眠已经抄起地上的半块砖头,一骨碌往男人身上砸过去,那边传来了更惨烈的一声“啊”!
“做什么你!”姜眠怒吼一声,一把扯住男人辫子后拉出一段距离,一脚将人踹趴。
真是的,随便出门走走都能遇见败类。
男人穿得厚,但依旧不能阻止板砖那一下疼得痉挛,他疼得弓起身子,姜眠觉得还不解气,凶狠地将人按在地上,拳脚不要钱似的往他脸和腰腹上揍:“敢在你姜爷爷眼底做坏事?知道知道自己是畜牲吗?行为这么恶臭,是觉得自己长了根**了不起是吧?看姑奶奶我今天不把你给废了!”
话音随着一脚跺在男人腿间而终结。
“嗷、嗷!”地上的人瞬间飙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男人来不及捂身下,最后拼着一股劲儿推开姜眠,跌跌撞撞跑走了。
“艹?”姜眠一屁股落地摔蒙了。
是她跺太轻了?竟然还能跑?!
气喘吁吁还想追,奈何没了力气,只好作罢。
等呼吸平促,姜眠转过头,将倚靠墙滑下的姑娘扶了起来,又帮她将扯开的衣襟拢好,“没事儿吧姑娘?”
“没、没事……”原先女子还满脸泪痕,现在连哭都忘了,怔怔地看着姜眠。
意识到自己看愣了,她刷地跪下磕头,“谢谢少夫人相救,大恩大德,采娘无以为报……”
“没事,你别跪,快起来!”姜眠打量采娘两眼,疑惑:“你知道我是谁?。”
声音突止,姜眠后知后觉摸了把自己脸上的疤,好吧,应该不少人都知道少夫人毁容。
采娘憋红了脸摇头解释,“民女不是这样意思。”
姜眠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在意,“我知道,你没事就好,刚才那个男人……”
采娘脸色羞愤欲死,“他是府里的奴仆,女民本是外头进来给沈府后厨送菜蔬的,前段时间被这厮看上,一味要我嫁与他,我才不愿……原先我只是推拒,不料今日他竟变本加厉,把我骗来此处,意欲……”
采娘说着抽噎起来,感激地说:“多亏遇见了您,民女才保全了清白。”
采娘崇拜地看了一眼姜眠,小声道,“您真厉害,我从未见过少夫人您这般厉害的女子,我也想向您那样……”
姜眠见她能走出刚才的阴影,欣慰地眨眨眼,“不必谢我,我们身为女子,本就该守望相助。
采娘眼睛一亮,“您说得对,这世道女子处在弱势,是该团结起来。”
“是这个理,”姜眠笑意盈盈的脸上出现一郁色,”虽是这么说,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日后还是得提防他报复。”
“我晓得,”采娘苍白的脸上义愤填膺,“等说定的这半个月,我就再不来沈府送菜蔬了,在外头我不怕,我父兄都是一顶一好的木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叫我父兄拿刀砍他!”
姜眠笑着听她说完,随即一怔,“你说,你父兄都是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