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画眉和杨昼都忙着走访传闻中的目击者。
等到走完一圈下来,他们俩才发现,真正“鬼”出现的地方,加上县衙和长乐赌坊一共四处,其他的均是附近居民以讹传讹,又或者是受到这种气氛的渲染而胡编乱造。
真正看到“鬼”的人似乎也不像是长乐赌坊的人看到鬼的外貌,也都是说看到的是鬼的剪影,因此是否真的存在“鬼”也存疑。
在听完画眉和杨昼的汇报之后,宋陌竹和高然不约而同地皱了眉。
“既是如此,除了县衙和长乐赌坊另外两处在哪里看到鬼影的?”
“一处是在赌坊附近的后巷,是一个打更的更夫看到的。还有一处则是在府衙东侧附近,说是一个醉汉看到的。”画眉回想着问话的内容。
结合起来看,“鬼”真正出现的地方只有两处,就是长乐赌坊和府衙。
宋陌竹看着高然:“你要不要把那天见到鬼影的事再给我们说一遍。”
高然沉默了一瞬,但还是认命地将当天发生的事情重新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你说你第二日以清扫的名义将府衙上下都清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你有看过那颗树上会有什么吗?”宋陌竹从高然的讲述中找到了一丝异样。
高然不解:“树,你是说后院那颗?不就普通的树。”
“去看了就知道是不是普通的树了。”
说完,宋陌竹起身离开厅堂,往后院的那棵树附近走去。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跟了过去。
高然跟着宋陌竹来到树下,抬头看着树上光秃秃的枝丫,又看看宋陌竹:“你觉得这树上能有什么,连个鸟巢都没有。”
杨昼早就找好了梯.子,画眉在下面帮他扶着,他则是手脚麻利地攀上了梯.子,向枝丫上去找寻一丝踪迹,可惜他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
正当他想下来换个方向再爬上树枝的时候,却注意到了一团不大不小的白线缠在树枝上。
他伸手去够那团线球,将线球从树上取了下来。
从梯.子上下来,他将握在手里的那团线球给其他几人看。
“不就找到一团线球,说不定是哪里风吹过来的。”高然看到杨昼找到的东西颇有些不以为然。
宋陌竹拿过这团白线打量了一番,这团白线似乎看起来白线比一般的绣线要粗。
“去打听一下这是什么线?”宋陌竹对画眉和杨昼说道,“打听完,你们直接去时府。”
高然抬头看了看日头:“他们走了,我们也早点过去吧。”
两人先来到了时府,时家的人一听宋陌竹和高然来了,就让时以锦去门口先将他们迎进来。
圆圆看到高然更是乐不可支,没顾得其他,立刻奔了过去,仰着头说道:“哥哥,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糖人都变形了。”
时以锦想到早上在圆圆房间看到的那个糖人也是忍俊不禁,那个糖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变了形。
圆圆那日带回来这个糖人非要放在床头的地方,又因为辟城这几日阴冷,房间里长时间燃着碳火,糖人这才化了。
“那哥哥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高然一把将圆圆抱起,逗着她说。
“好,”圆圆乖巧点头,“我下次还想要那种用糖浆画的糖。”
时以锦听到圆圆的话也笑了,她这个妹妹还真是不知足。
高然带着圆圆走在前面,时以锦看向宋陌竹身后:“画眉和杨大人没来吗?”
“他们去查点东西,一会儿就来。”宋陌竹回答道。
等进了厅堂,也就没有时以锦什么事,其他几人自是已经寒暄了起来,时以锦就主动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
话说着说着,还热闹的厅堂,突然就鸦雀无声。
一向习惯了热闹的时浩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最近府衙是不是在查闹鬼的事情,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时浩一问出口,原本就寂静的厅堂,气氛更是凝住了,在座的各位也是神色各异。
“浩儿!”时易率先反应过来,“不得无礼!”
时浩撇了撇嘴,对时易的训斥颇有些不满。
“没事,我们确实在查这件事,现在也确实有点线索,是吧?”高然出来打圆场,顺便示意宋陌竹接下他抛过去的问题。
宋陌竹冷声回答道:“嗯,确实有点进展了。”
时浩一听到有线索,立刻有些激动,还想要追问,就听老夫人说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这件事早日解决。”
时浩没问出的话,也只好咽下肚子里,他打算偷偷找个机会去问高然。
“我们没来晚吧?”杨昼爽朗地声音传进了厅堂,身旁也站着利落劲装的画眉。
时容见人都来了:“怎么会?现在人都到齐了,应该冷碟也上了,不妨大家移步厅堂。”
饭没吃多,外面的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还伴随着雷声阵阵,没过多久,天上就降下了瓢泼大雨。
“这天也不是六月,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席间不知道谁还抱怨了一句。
一顿饭下来也是宾主尽欢,可惜雨势却没有丝毫变小的预兆。
高然看着窗外这么大的雨:“这辟城许久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时容也站在窗边,看着檐下滴落的雨珠:“这雨可真不小啊,不妨等几位等雨小些再走,已经准备了客房了,若是想要歇息就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高然同时易也是相熟,也就没有推辞:“那就叨扰各位了。”
老夫人则是雷打不动地需要午休,因此常悦和李如两人就伺候着老夫人先回了房,时易似乎也有铺子里的人找。
原本还想缠着高然说话的圆圆,也在奶娘半哄半强迫地带回了房间午休。
人三三两两地一离开,厅堂瞬间空荡了不少,时以锦也想着不如回房睡个午觉。
时容却将时以锦叫到一边,示意她待在厅堂上多和司刑处的人打打交道,正好可以决定一下是否过好年要去司刑处当女官,还让她看着点时浩。
时以锦拒绝的话,还在口中打转,时容就离开了,她只能找个椅子坐下,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厅堂的情况。
画眉和杨昼站在厅堂的角落里,似乎在同宋陌竹说些什么。
她堂弟立刻蹭到了高然身边:“高大哥,你快跟我讲讲那个鬼是怎么回事?”
听到时浩这么问,坐在一旁的时以锦也默默地竖起了耳朵,但她却听到高然大概是在卖关子:“讲到这个鬼啊,我觉得这个鬼并不可怕。”
听到这里,时浩也不满:“我也知道鬼不吓人,我还想着去捉鬼呢。”
高然则夸赞起了时浩:“你志向这么远大,真了不起。”
时浩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那可不是,我平日里……”
于是,时以锦就听到时浩看是阐述日常的课业和夫子的夸奖,她都听出了高然是有意将话题扯开,不想同时浩讲这件事。
时浩却丝毫未觉,依旧聊得起劲,已经忘了最初找高然聊天的目的。
时以锦又坐了一会儿,看时浩也哈欠连天,似是准备回房,她正打算等时浩回去,也偷偷溜回去睡一会儿,可是她发现时浩又拉着高然开始聊天。
时以锦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却意识到这不是在她房间,这才将刚想伸展开的手收了回来,偷偷打量了一圈厅堂,应该没有人在看她。
时以锦的小动作却被宋陌竹尽收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正在猜测谁最有可能装鬼的杨昼,就看到他们头儿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万分激动:“头儿,你笑了。莫非是你跟我想的是一个人,木头很可疑是不是。”
画眉也在思考木头是案犯的可能性,听到杨昼说宋陌竹笑了,抬头发现他们头儿根本没有笑,还是一如往常。
“都再想想吧。”宋陌竹打发了两人。
杨昼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他猜测出错的地方,画眉则在一旁让她不要钻牛角尖。
四处都插不上话的时以锦,悄悄用手帕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她觉得这种阴雨天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也分不清白天黑夜,睡到自然醒就好。
等她放下帕子,就看到宋陌竹站在她面前:“聊聊?”
时以锦有些疑惑,不过想来她也确实有问题想问宋陌竹,也就起了身,两人走到了窗边。
她觉得房间里被炭烧得太热了,悄悄放了些冷风进了厅堂,吹散她那一丝不清醒:“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进司刑处,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进了可能只有给你们招麻烦的份。”
“司刑处缺人手。”宋陌竹的回答简洁干脆,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
时以锦却被这么简单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这答案还真是简单:“想进司刑处的人应该很多,不是非我不可。”
宋陌竹似乎察觉到了时以锦的态度:“不想进司刑处?”
时以锦其实也没有明白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据实已告:“没想好。”
宋陌竹顺着时以锦的话顺势接了下去:“那再想想不着急。”
不知何时,时浩已经回了房,高然则无声无息地凑了过来:“你们俩悄悄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