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竹一行人用完午食到了周家的门口,他们却被周家的下人告知周斯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附近的梅园赏梅。
高然带着他们去梅园的路上,也向他们讲了周家,周家以前出过几位三、四品官员,因此在辟城有一定声望,可惜如今的周家则因为后辈的骄奢逐渐走向没落,多少令人有些唏嘘。
周斯更是让周家其他宗亲痛心疾首,这人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到了梅园门口,还未进门,就已有暗香传来。
此处的梅园,是在已有梅圃的基础上建造起来的,整个梅园没有其他园林精巧的设计,有的曲折的回廊,回廊外种着参差的梅树。
疏影横斜,人行其中,暗香随衣。
梅园的主人显然是想在梅花绽放的这几日,吸引更多的人来赏梅,因此也没找人看门,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
没有人可以问询,宋陌竹一行人只能在偌大的梅园中直接寻找周斯的行踪。
他们绕过回廊,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姐姐,我们为什么不也找个画师,为我们作幅画。”
画眉直觉这孩子的声音有些耳熟,绕过回廊,就看到了时以锦正牵着时以绣。她们身后有画师正在为一位夫人作画。
时以锦蹲下身子对圆圆说了些什么,就看圆圆点了点头,随即撒开了时以锦的手,一路往梅圃里跑去。
高然一见到时以锦,不知道从身上何处抽出了藏着的扇子,“刷”地一下打了开来,轻轻摇着想要上前。
宋陌竹依旧神色如常,在他们身后的画眉和杨昼看到高然的举动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时以锦站起身,也看到了高然和宋陌竹:“几位大人好雅兴,也是来这里赏梅,都说此处梅花一绝,这才带家妹过来赏花。”
时以锦内心想着:这偌大的一个辟城,对他们几人来说还真是小。
“我们来查……”
宋陌竹话还没说完,就被高然打断,顺势躲在扇子后,冲宋陌竹使了个眼色:“对,我们就是来赏花的,我对此处还挺熟,不妨我带时姑娘逛逛。”
时以锦既不好拆穿高然的谎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高大人了。”
高然又将手中的折扇合了起来,在手掌中敲了敲:“这怎么叫麻烦呢。”
杨昼和时以锦相对来说也是熟悉,也就没顾忌,随口问了句:“时姑娘,就你和妹妹两个人吗,家里人都没来吗?”
“家里人都去莫家做客了,圆圆待不住,就让我带着出来玩了。”时以锦说得婉转,她不过是不想和原文男女主掺和在一起,就借口说是还没有领略辟城风光躲了出来。
时容和李如也担心时以锦见了莫泽明和邱宁会失态,也就同意了。
杨昼和画眉则是想到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时以锦和莫泽明的传言,也是心照不宣,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高然虽是说要向时以锦介绍梅园,但实际上还是追着圆圆刚才离开的步伐一路前行。
“有虫子!”前面传来稚嫩的尖叫声。
时以锦也忘了顾忌身边这几人,跑了两步,看到奶娘正在替圆圆掸衣服,一只虫子从衣服上落在了地上。
圆圆气急,想要去踩那只虫子,却被奶娘抱在了怀里:“小小姐,我们不杀生。”
“那虫子吓我!”圆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放声大哭起来。
时以锦觉得这虫子大概在他们成人眼里显得很小,但大概在圆圆里可能是不同的体格,被吓到也是情有可原。
她刚想要上前去安慰,从对面回廊的转角冲过来一个人,十分激动地对着圆圆吼道:“虫哪?我的蛐蛐哪?”
圆圆面对陌生的人怒吼,更是转过头趴在奶娘身上,哭得更是伤心。
宋陌竹和高然也看清了那年轻人的脸,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面前。
时以锦还想要护着圆圆,宋陌竹快步上前,横亘在时以锦和周斯中间:“我们谈谈。”
“爷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谈的?”他还指着圆圆,“把我的蛐蛐放走了,你好意思?你知不知道爷找这只蛐蛐找了多久?”
“周爷,你不认识他不要紧,你总归认识我吧?”高然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宋陌竹身边。
周斯因为平日里为非作歹的那些事,没少跟高然打交道,此时见到高然,他脸立刻垮了下来陪着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高大人吗,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谈谈了吗?”高然用折扇敲了敲周斯的肩膀。
周斯已经没了刚才的气焰:“可以,高大人都开口了。”
等到时以锦冷静下来,这才认出面前这人正是昨日在望香楼见过的那人,她这才明白宋陌竹刚才口中的查案是查什么案子,结合早上听到下人的闲话,没猜错的话,多半是闹鬼案。
她本想和圆圆一同先回府,不打扰他们查案,没想到高然却将她拦了下来:“时姑娘,不妨一起听一下,听完我再继续向你介绍一下这梅园。”
“这……”时以锦有些为难。
圆圆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高然,对时以锦说:“我还没和新哥哥一起玩过,我想和新哥哥一起玩。”
时以锦听到圆圆的话也是一阵无语,能这样随便说让辟城父母官陪她玩的,大概也只有圆圆了。
高然听到圆圆的话,倒是放声大笑起来:“好,等我这边忙完,就陪你玩,你现在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好不好?”
圆圆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奶娘的手跑了个没影。
宋陌竹见圆圆走远了,这才开口问周斯:“昨日子时你人在何处?”
“我在外面喝酒,喝得烂醉,还是被府里的人给扶回去的。”
“那你昨日从望香楼出来之后,可有去过长乐赌坊?”
“没有,爷我去哪儿干嘛,不摆明了找揍吗?”周斯没正形地倚在栏杆上,突然站直了身子,“对了,听说长乐赌坊闹鬼了是不是,你们就是为这事找我的吧,不过就我这胆子,哪能弄鬼吓人,在装鬼之前自己不被吓死就不错了。”
凭借高然对周斯的了解,觉得他确实也没说错,平日里只有贼胆干坏事,一旦做完那些事,怕得比谁都快。
宋陌竹看看其他几人,发现他们也没有其他想问的。
高然也就放了周斯一马:“等有事再找你,你到时候配合着点。”
“当然,既然没事,我就先去找我的蛐蛐了。”说完,他就一溜烟地又钻到了梅树底下去找蛐蛐。
画眉看着周斯的身影:“这么冷的天,还能想着斗蛐蛐赌钱。”
杨昼在一旁接口:“就是因为天冷,要是找到能战斗的蛐蛐,若是赢了,这才更值钱。”
“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我看这人同长乐赌坊那人也半斤八两。”画眉颇有些生气,觉得这种人生活在富足之家,却不知道珍惜。
“好了,你们再去查查欠长乐赌坊债的人,又或者他们有哪些仇家,”宋陌竹发了话,“再去昨日周斯喝酒的地方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再去之前闹鬼的地方走一圈,问问街坊领里怎么说的。”
杨昼和画眉听完宋陌竹的吩咐,令命称是,立刻分头去行动。
宋陌竹看向刚才一直听着的时以锦,问她:“可有想法?”
“我觉得那人看样子倒不像说谎,除非他真的是演出来的,看着不像。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昨日在望香楼吃饭的人知道了这出闹剧,这才得以嫁祸到这人身上。”
时以锦说完,却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若是真正的犯人想要嫁祸到周斯身上,应该会确定好案发当时周斯应该是一个人,没有人能给他提供证明。
高然见两人一来一回,似是沉迷案子,这才提醒:“你妹妹该等着急了。”
时以锦回过神来,这才和宋陌竹、高然去找圆圆。
几人一起出了梅园,往市集走去,圆圆就拉着高然在各个摊子面前四处闲逛,不时要高然将她举起来。
时以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麻烦高然,想要上前阻止。
宋陌竹大概看出了时以锦的想法:“不用管他,他一直都受孩子喜欢,而且在百姓面前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对他也好。”
时以锦没好意思地说出口的是,她觉得圆圆口中的“玩”,应该是让人给她买东西。
下一刻,她就看到圆圆指着一个糖人,店铺主人似是想要送给圆圆,但高然还是掏了铜板付了钱。
高然带着圆圆走在前面,等到时以锦和宋陌竹路过他们刚才那家糖人摊的时候,时以锦问了摊主一句:“刚才卖给高大人糖人多少钱?”
“就九文钱,”摊主有些不解,“姑娘你要来一个一样的吗?”
“不了,谢谢。”时以锦与高然也不过见过一面,打算之后将钱还给他。
宋陌竹从时以锦问价的举动,也看出了时以锦打算做什么:“你不给他也没事,他有钱。”
时以锦从高然的穿着打扮也知道高然家境富裕,不像是一般县令,也有些好奇:“他家中可是辟城富商之类的?”
“他家里人你大概见过,”宋陌竹见时以锦偏头来看他,顿了顿,“他爹是太傅高题。”
时以锦这才明白了宋陌竹口中的“有钱”,与她家中境况也是相差无二,也许高家还更有钱。
宋陌竹见时以锦没有接口:“你不好奇他爹是太傅,却只让他来辟城做个县令?”
时以锦笑了笑:“人各有志,别人的选择和安排。”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晃眼。
他们两人将时以锦和圆圆送到了门口,准备目送她们进去。
圆圆依依不舍地冲着两人挥手:“哥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