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锦坐在马车上,还在拿帕子用力擦着裙子上的血迹。
她没有想过会卷进这么复杂的案件中,不过好像似乎哪里有些变化,本该由莫泽明和邱宁侦破的案件,却变成了宋陌竹负责的案件。
事情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剧情走向,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随缘。
宋陌竹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时以锦看向他的眼神依旧透露着一片迷茫,看到他上车,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上车吩咐车夫去时府,马车这才缓缓行驶起来。
时以锦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紧地攥着帕子。
“你怎么确定是他的?”
“吓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两人的视线相撞,宋陌竹不让分毫地看着时以锦,时以锦服软将目光移开到了马车的小茶几上。
“看来你也没被吓到,还知道问我怎么锁定这人,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丞相府那天,还有那天见到刘山的尸首,再加上画眉听说他以前是学徒的事情。”时以锦将所有的事情串在了一起。
那天在丞相府爆炸案发生前,她那时见到贺礼行色匆匆一个人从外面往燃放爆竹点走去,她那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贺理那天的打扮与平日并无不同,也正是那副布衣打扮和那显眼的络腮胡,在丞相府中无论是在贵人扎堆的锦绣华服,还是小厮的统一服装中都会显得突兀。
按理来说,身边总应该美曰其名为其引路的小厮,换言之,时以锦觉得贺理因为携带大量的□□,府里总会派人在监视他,但时以锦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却是一个人。
再者,时以锦碰到贺理那天,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却走得驾轻就熟,仿佛对丞相府了然于心,她也是一路跟着贺理才遇到了杨昼和画眉。
还有那天结束,看到刘山尸首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贺理的反应是看到尸体的惊讶,但实际上,那是没想到刘山会被逮捕并且自尽的惊讶。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画眉同她说刘山以前是学徒,其实就是在贺家的爆竹坊当的学徒,在前朝覆灭之后,他才离开了贺家,来到了时家当车夫。
之后肯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贺理和刘山重新联系上,一同为着前朝的复兴做着活动。
时以锦将上述的猜测讲给宋陌竹听之后:“如你所言,不过我们抓到了故复会的人,掌握了贺理和刘山往来的消息。”
宋陌竹又向时以锦透露了几个她之前不知道的消息,使得整副拼图更加地完整。
贺理和刘山之前碰面的据点就是旧的爆竹坊,他们之前的重点都放在爆炸案上,并没有考虑到会与谋反相关。
他们拿着刘山的画像,询问周围的居民也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更关键的是,他们听闻每年这个时间点,爆竹坊里都会格外热闹,有人好奇,曾经在门外偷看过,发现许多的人都在地上跪拜着一个牌位。
他们都以为是贺理和好友悼念他的父亲,只觉得晦气,因此大家也都三缄其口。
牌位上的那位并不是贺理的父亲,而是前朝的亡国之君。
那段时间,时家的马车经常会出现在爆竹坊附近,周围的人都以为时家又去了锦绣坊,对这马车也没有在意。
从被抓的人口中宋陌竹他们得知,在爆竹坊、丞相府的爆炸和礼部祭器被盗,是他们示威的第一步,想要宣告他们“故复会”走出的第一步。
爆竹坊的爆炸是因为要换新的据点,需要将以前的证据都销毁,用粉尘爆炸也是希望伪造成意外,而此举同样也能减少官府对贺理的怀疑。
礼部祭器被盗也是为了能用上那些祭器来祭奠亡国之君,并且为难一下官府。原本是打算去劫兵部的兵器,却因守卫太严,没有得逞。
在丞相府设宴那天,丞相府人多眼杂,故复会安排了不少人想要混进去,最终只有刘山混进去,和贺理在在约定的地点碰头,由贺理再将□□交给他。
刘山本应该在宴会上制造爆炸,使得几位达官贵人受伤,却因为操作不当而提前引发了爆炸,这才暴露了祭器存放的位置。
最后一块碎片被合上,整张拼图这才完整得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时以锦也意识到他们故复会的目标并不是针对她爹,而是针对官府,也就是说她暂时不用担忧时府的安危。
时以锦听完宋陌竹说的,沉默了片刻:“那之后的计划,你们问出来了吗?”
“故复会的目的似乎不止颠覆乾天这么简单,他们更重要的是想要前朝找出前朝留下的藏宝图。他们会拉拢贺理,也是以为找到了宝藏,需要□□去炸山洞。”宋陌竹耐心地回答了时以锦的问题。
藏宝图?时以锦此刻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她在野史上也从未看到过藏宝图。
“到时府门外了。”车夫从车门外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时以锦这才想到他们车外的车夫大概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不过看宋陌竹的声色,应该是亲信。
宋陌竹率先跳下了马车,在时以锦跳下马车时候,虚扶了一下。
等在府门口的小秋,看到时以锦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时以锦身上的血迹,更是被吓得失魂落魄:“小姐,您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找大夫。”
“没事,不是我的血。”时以锦看到小秋,精神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想着一旁的宋陌竹,还是开了口:“今日听闻的事,我会当做没听见的。我本就是深闺女子,对这些事情也无意深究。宋大人若是找我父亲,可先走一步。”
宋陌竹又恢复到了之前冷硬的神色,在马车里的那一丝温和也消失殆尽,听完时以锦的话,微微颔首,就转身进了府。
时以锦也在小秋的搀扶下,掩人耳目地抄近路回了小院,她不想这一身被李如又或者下人看到,有些风言风语。
小秋立刻让人准备热水,让时以锦洗漱沐浴,她跑到木桶里才感觉紧绷的身体,这才舒缓了些。
沐浴之后,小秋还想给时以锦准备晚食,也被时以锦给拒绝了,借口她今日太累了,想要休息。
就连圆圆在门口吵着闹着要见时以锦,也被时以锦关在了院门外。
时以锦穿着中衣,钻到了被子里,闭上眼就是今日飞溅的鲜血,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画面,想些开心的事情,这才沉沉进入了梦乡。
一觉起来,时以锦这才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的事情她就当是一场梦。
小秋也知道时以锦昨日经历的事情,特地让厨房准备了开胃的清粥小菜,时以锦这才多少吃了点。
一吃完朝食,时容就差人请她去书房,时以锦不用想都能猜到他爹要给她说什么。
“以锦,昨日的事情你受惊了。”
时以锦已经预测到了时容会说的话:“劳父亲忧心了。”
下面的一句话,却是时以锦始料未及,时容问她:“等过完年,可有兴趣到司刑处当个女官?”
时容看着时以锦一脸茫然:“昨日宋大人来找我,说是你感觉很敏锐,若是想要历练,可以去司刑处。我虽然不赞成姑娘家抛头露面,更何况司刑处太危险,不过宋大人也说就让你做文书工作。那里毕竟是圣上直辖的地方,若是受了赏,可是无上的荣光,对你未来找夫家也方便不少。”
“这件事……我想考虑一下……”时以锦觉得一口回绝,似乎不太给时容面子,她想看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也不着急,你好好想,正的要去的话,我们也年后再说。”时容也没催着时以锦做出决定,又安抚了时以锦两句,这才放她离去。
等在回去的路上,听到的时容和时以锦全程的小秋问她:“小姐,你觉得去司刑处不好吗?”
小秋不提也罢,一提时以锦又想起了宋陌竹昨日一剑刺穿了贺理的手掌,在本就寒冷的天气,更是遍体生寒。
等到回到小院,小秋给她升起了碳火,又冲了个汤婆子给她暖手,她才缓过劲来。
她穿到这里,既无意于去掺和莫泽明和邱宁的感情,就算她平日爱看推理小说,她也没有打算去侦破这种大案,她就像平平安安地看看话本打发日子。
“大小姐,您在里面吗?”外面传来的管事的声音。
“来了。”小秋见时以锦还在发呆,就替时以锦去开了门。
“小秋姑娘,”那管事看到小秋喊了一声,将手里提溜着的药和一封信交给了小秋,“这些还请小秋姑娘转交给大小姐,送东西的人说要转告大小姐的内容都在信上了。”
小秋谢过管事,就将这些东西转头拿进房放到了桌上:“小姐,有人送了这些给您。”
时以锦也好奇,不知道谁会给她送药,莫不是画眉给她送来的。
她打开信件,看到落款才知道她猜错了人。
“昨日看时姑娘心神不宁,此安神药有宁心静气的功效,日服一包即可。另外昨日吓到时姑娘,实则抱歉。”
时以锦看完信上寥寥几行字,目光又移到了落款“宋陌竹”三个字上。
“小姐,谁写的信?”小秋来到时以锦这里,还从未见过有人给她家小姐写信或者送礼,也很是好奇。
“一个奇怪的人,”时以锦确实摸不清宋陌竹此举,看了看桌上的药,“交给厨房帮我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