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红莲卷1
宁殊觉得街上的糖人、泥人、纸扎、竹扎、木雕之类无一不可爱，油纸伞、香囊、荷包、珠花之类也无一不精致，在现代哪能瞧见这些东西，就连原身也是鲜少出来逛的，他倒是觉得十分津津有味。
只是周围百姓的眼神太过直接热情，饶是宁殊再怎么好奇也绷不住。
恰好走到鸣月楼前，小张公公凑上前道，“宁大人，听说这鸣月楼的上汤白菜和东坡肘子都是一绝，还有五谷琼浆，更是千金难求，除此之外每天都有不同的曲目折子，要不我们进去看一下？”
宁殊也听说这鸣月楼是京城第一酒楼，无论菜品还是酒水都是上好的，就连里面唱曲的小倌也都是最好看的。
他不由来了兴趣。
门口小厮早瞧见了宁殊几人，忙笑脸迎上前，“宁公子请进，敝店还有上好的雅间留着呢。今日您可来巧了，恰逢青云小倌要唱白蛇传，这会可热闹了。”
宁殊若是没记错的话，无论是他还是原身，都还是第一回来这鸣月楼，没想到这小厮竟然认识他。不过看刚刚他这一路来引起的轰动，认得他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鸣月楼有五层，中间是直通到顶、宽阔的大堂，从二层到五层都是环廊围成的雅间，二楼、三楼伸出两层平台作为舞台，二楼平台要更宽阔，多是用来唱戏曲折子的，三楼平台要稍小，一般用来弹个琴、唱个小曲之类。
不过能到三楼平台的，一般要么姿容无双，要么才艺殊绝，一般人断然撑不起这个场子。
此时大堂里面乌压压一片，小厮在一旁道平日也是这么多人，只是今日尤其多，都是来看青云小倌的，青云小倌可是他们这里的名角。
小厮带着他们从暗梯上了四楼。一般身份尊贵的常客在鸣月楼都有固定的雅间，宁殊很少来这，自是没有的。瞧鸣月楼常年爆满的程度，若无预订，哪还有什么雅间留下。
只不过宁殊在京城也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当初高中状元后打马游街，满京城男女老少无不为状元郎的风姿所倾倒，多少人一见难忘，所以这小厮也第一眼便认出了他。这等出身高贵又才学过人的人物，再加上坊间关于天子和汝阳侯世子的传闻，这没雅间也得给他空出个来。
不得不说，这小厮也算是个机灵的。
掌事的出面，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个位置最好的，整队舞台方向，窗向南开，采光通风都上佳。雅间里摆着一张美人屏风，一张软塌，榻上置一张案几，上面摆着茶具。房间角落的案上摆着一只铜鼎香炉，里面点着冰片，散发着一股子似有若无、清爽怡人的香味。
总得来说陈设简单不失得体，的确是上好的雅间了。
小厮介绍的青云小倌唱的《白蛇传》还未开始，三层楼台上坐着一个娉娉袅袅的女子，一袭淡粉纱衣，乌云盘发、上着金钗珠翠，怀抱琵琶、纱巾掩面，正弹着一支带着异域风情颇为欢快的曲子。
宁殊觉得这鸣月楼果然是个妙处，虽然大堂人太多了有些喧杂，但也不失热闹的人气，还算能接受。
这里的拿手菜式少说有十数道，凉菜、正菜、汤品、点心之类各有招牌，他怎么也无法取舍，看着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可肚皮就那么点大，想着以后还能再来，忍痛只点了早惦记上的上汤白菜、东坡肘子、碳烤羊腿，又来了几样素菜、几样点心，一份汤品。
原身不说，他自己可是肉食爱好者，虽说让旁人见着，总觉得与他出尘绝逸的形象一点都不符。毕竟在世人的印象里，他这样倾城绝貌的人物，就该餐风饮露，爱吃东坡肘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他才不在乎，他就爱吃肉，肘子、红烧肉、大羊腿、酱牛肉，都是他的最爱。
等菜式上齐，发现自己一个人是真吃不完，更何况原身的胃那更是娇气得不行，多吃点就难受得慌，向来只能说眼大胃小。
小张公公瞧出他犯难的模样，笑道，“宁大人这点的分量，想来定是有客人要来呢。”
宁殊不淡不重地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太监向来滑溜得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知道他在这，想必自有人通风报信，等会赵麟就要不请自来了。
他倒也不是很排斥赵麟，毕竟这人长得养眼，对他百依百顺，还是他要攻略的目标人物，多接触接触总是没什么坏处的。更重要的是，凭心而论，他不讨厌他，不像原身一样。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急了，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美味，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蘸着汤汁的酸辣味，简直美极了；大羊腿外酥里嫩，香料或者羊肉被炭火烘烤后，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开；上汤白菜虽然看着就像是普通的水煮白菜，可这汤汁却是一点都不简单，要用鸡、山珍及许多珍贵材料熬制而成，然后只用那汤汁过一下白菜，白菜浸透了汤汁，鲜美无比，颇有股子天然去雕饰大道无形的意味。
宁殊觉得味道都美极了，只是他怎么就变成了小猫胃，各样吃了点就吃不下了，空看着眼馋犯愁。
小黑猫从他怀里拱出来，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前，又用小脸蛋蹭了蹭他的手，眼巴巴地瞧着他桌上的食物。
宁殊很犹豫，这些菜都是重口味的，小猫能吃吗？
脑海系统的声音道，“它可不是一般的猫！所有人类能吃的它都能吃，完全没问题！”
宁殊很怀疑，真的不是系统自己想吃吗？！他还是不能很好地接受小黑猫就是系统的设定，明明小黑猫那么萌，系统总有种欠兮兮的感觉。
他看了看还凑在他手边撒娇求食的小黑猫，实在毫无抵抗力，只得一样给它分了些出来放在盘子里。小黑猫站在案几上，整个小脑袋都快凑进去了，尾巴吃得一摇一摇的，能明显觉出它欢快的情绪。它这小模样看着都不像一只猫，倒像一只狗了。
宁殊只手撑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吃食的小黑猫，觉得怎么能这么可爱你，他能看一整天。
这时门外传来喧闹声，吸猫被打扰，他不禁皱起了眉。
小张公公到门外，尖着嗓子道，“何人在外喧扰？扰了我家主子清净——”
门外掌事背对着他，面前站着一白衣男子，掌事听见忙回身告饶道，“小店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不若让台上的小娘子待会单独再给贵客唱个小曲赔罪？”
掌事回身，便将面前的人露了出来，却是孙太师幼子孙晏——孙皇后胞弟，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这人生就一副好相貌，桃花眼、弦乐眉，白面红唇、眼里含情，四书五经、射乐礼数样样不在行，招猫逗狗、一掷千金却是无人能及，在京中这风流纨绔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但人命好，父亲是太师，胞姐是皇后，家中金腰带、腰缠财万贯，就算纨绔也无人敢小觑，走到哪都是个得供着的主。
小张公公养父是天子身边的大太监，满京城的大臣贵眷，不说个个都认得，但十之八九也差不离，更别说这孙晏了。
他忙上前道，“孙公子，今日竟能在此处遇见您，真是出门走了红运啊！”
“不知您怎么站在这里啊？”
掌事瞅瞅屋里，又瞅瞅面前的孙晏，得，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只想装鹌鹑尽量缩小存在感，但又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是这样的，今日小店客流爆满，是我们的过失，实在没有多的雅间了。”
孙晏冷哼了一声，“本公子今日专程来看青云小倌的《白蛇传》，竟然给我说没位置了？”
“呵，我可记得这雅间向来都是给我留的呢，怎么？今日里面有身份更尊贵的贵客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了？”
小张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心道不妙，怎么就撞上这位爷了，还稀里糊涂就抢了人家的位置，想想这鸣月楼也做得太不妥当了。
掌事急得一脑门子汗，这里间外间的他可都得罪不起，这孙公子就想要个雅间，可今日鸣月楼的雅间都满了，里面都是身份尊贵的常客，哪个他们都惹不得，他可到哪再给他再给他赔一个雅间，只能死撑着笑脸挨过去，心道大人不记小人过，道声阿弥陀佛求平安。
没想着孙公子转脸一笑，瞅着门道，“本公子倒有个主意，若是掌事能答应，我也就不计较你们把雅间挪出去的事了。”
掌事忙点头，这开门做生意的，就讲究个和气生财，这尊大佛他们可惹不起，能有法子可想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孙公子眼波流转笑道，“我就进去和里面的贵客拼个桌，也不算勉强自己了。”
小张公公暗道不妙，等到他真正的主子过来，瞧见宁殊和孙晏坐一块，他还想不想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