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爷爷家
早饭后,妈妈忙活着在鸡圈里撒食儿,父亲烧开了一大锅开水烫好猪食放到喂得箩拎出去喂猪。
我被架到墙角罚站,嗯还是老毛病,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掉的满桌子都是饭粒。
家里公用一个搪瓷缸子作为刷牙缸,平时我刷牙最勤快每天早晚都颤颤巍巍的捧着大缸子到屋后边沟旁像模像样的蹭蹭,来回路过的街坊都会调侃两句,这么小就知道干净了。
其次是妈妈,最不爱刷牙的是父亲,只有在出门办事才刷牙。这不,今天就可劲的蹭上了。
一家人洗漱完毕,妈妈身穿白色纱料的套裙,妈妈皮肤白这套裙子很衬肤色。这套裙装当时买花了大价钱,款式质地搁在二十几年后都不过时,这让妈妈在她小姐们间可有面子了。
为了配合妈妈,给我也套上了一身白色小裙子,无袖的棉质裙,两人一看就是母女装。,小时尤其是夏天,我跟妈妈出门都穿同色的服饰,如果妈妈到裁缝那扯布料做衣服,那一定会多买一米给我也做一身。
父亲棕色半袖,黑子短裤,黑色土布鞋,有些不搭,不过他基本上不穿皮鞋,嫌板脚。
一家人,父亲走在前面,妈妈拉着我,浩浩荡荡的出门了。大道上就有停靠的客车,人满了就走。
一路上碰到的乡里乡亲的都能跟我父亲拉咕几句,“三哥和嫂子上哪去?”客车司机跟我父亲打招呼,“去市里,上我大哥那看看老爷子”父亲抱着我上了车,妈妈走向了街边小卖店。
说话间父亲就翻兜要启票,那时票价去市里三块钱,路上村子下的分一块、两块的,这票价十多年没涨过。
“三哥,你看这是干啥?做自己家车还这么客道!”司机跟我父亲拉扯着。“我这抱孩子别跟我撕吧,收着!要不下回可不坐你车了”。把钱塞了过去,抱着我就往后排走。
不一会,妈妈拿着一根双塔冰砖走上来了,我坐车晕车,每次坐车前妈妈都会给我买点吃的哄哄。撕开外包装,拿纸包住冰砖把塞到了我的手里“拿住了,别掉了”。
“给爸爸吃吃口”父亲作势张嘴要咬,我举着小胖手努力的把冰砖递到父亲的嘴边,“爸爸吃”父亲挑了挑眉“咱姑娘就是大方,自个吃吧”
我又把冰砖举到妈妈那“妈妈吃”
妈妈摇摇头“快吃吧,别化了”。
好吧,我自己举着冰砖,可劲的嗦螺,浓浓的香蕉奶味,真怀念,真好吃。
在一路上坡下坡的水泥路和沿途的农家景色中,进了城。
下车后,一家三口在街边买了几样像样的礼,打了个三轮小蹦蹦就到了爷爷家。
爷爷家是一栋二层红砖小楼,是大爷家盖的。当时大爷从部队转业回来,分到政府机关工作,管后勤。
盖楼时就买了一块地基,然后这个送沙子,那个送砖的就把房子盖了起来,几乎没花什么钱,奶奶常拿这事炫耀他大儿子多有本事。
下来车,我没要抱的就吭哧吭哧的跑到院子,撩开嗓子喊“爷爷,爷爷你的大孙来看你啦”。
爷爷站在台阶上给金桔盆栽浇水,放下他的水壶,上前一把把我抱起“大孙女可想死爷爷了”我笑嘻嘻的揪着爷爷灰白的胡子玩。妈妈父亲进了院子恭敬的喊着“爸”
爷爷点了点头对着父亲说“来办事啊”,父亲吊儿郎当的坐在大摇椅上“你孙女想你了,哭着喊着非要来”。
这话把爷爷高兴的抱起我就往屋走“还是孙女会疼人,爷爷给芊芊找好吃的去”看着这么硬朗的爷爷我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上辈子爷爷去世时我太小了,只知道是心梗,完全不记得具体哪天,好急啊。
桃酥、牛舌头、国光苹果,爷爷一样样的像变魔法似的从柜子里掏出,我耍宝样把吃的都堆在自己身边,双手圈住,做出一副谁都不给的样子,父亲母亲进屋笑看我彩衣娱亲。
我小大人的和爷爷唠家常“奶奶呢?小哥怎么不出来跟我玩呀?”
“你奶打麻将去了,你小哥放学就回来了”
奶奶打的是赢火柴棍的麻将,天天不到饭点不着家,迷着呢。就这没钱干磨手指肚的玩法,几个老头老太太还能时常计个起来。
妈妈对爷爷说“爸,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别奇怪,怎么我们一家来做客还得自己做饭。
因为想吃饭还就得自己做,总不能让老爷子动手,我大爷大娘有正式的工作,中午回来吃现成的,奶奶基本不伸手做饭,平时都是爷爷做。
要说真的,我奶奶这一辈子那才叫享福,年轻时我爷爷给她做饭,后来我父亲这一辈孩子长大的就他们做饭,真就没怎么亲自动过手。
记得有一年我妈小产,正是秋天倒腾货最忙的时候,没办法父亲就把奶奶接来照顾妈妈,奶奶把买来的白条鸡直接扔到锅里煮,被父亲看到了好顿埋怨连洗都不洗,这娘俩就在厨房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最终奶奶被气走了。奶奶是真的不乐意做饭,我父亲哥三个一手好厨艺就是从小做饭练出来的。
“三儿媳妇,剁点馅子包饺子,冰箱里有肉有菜你看着整吧”。妈妈爽快的应了,转身进了厨房。
我在桌边拿着牛舌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听爷爷开会似得询问父亲最近干点什么,父亲不在乎的回答“闲着呢,到秋了在干”父亲是手里有钱,能闲一天是一天。
爷爷级不赞同的皱皱眉“不上进的玩意,一天天的没个正事,你就不能攒点钱?”
我插嘴‘“攒钱,攒钱给弟弟说媳妇”。父亲乐着薅我的小啾啾头“给你买个弟弟去啊”,我抗议着噘嘴“不要买的,要妈妈生的”
爷爷开怀大笑,后槽牙都露了出来“看看,你五岁的姑娘都比你强,还知道攒钱娶媳妇。”
父亲装作认真的对我说“攒钱,以后攒的前都给你”。说话间,奶奶散了麻将桌子进了屋子,看见我父亲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奶奶三儿一女中我父亲最不吃香,淘气的不受待见啊。
“奶奶,芊芊来看你了”“嗯,好好玩吧”奶奶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厨房里,传来妈妈喊开饭的声音。
赶得巧,饭点到了大爷大娘一家三口也回来了。领头进屋的是大爷,大名叫柳权武,他们这一辈人范“权”字,二大爷柳权文,父亲柳权清,小姑是女孩不随字,叫柳岚。
大爷顶着抹头油贴贴服服的三七偏分头,国字脸浓眉,除却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眸外,端看是一副敦厚老实样。身高约一米八,这是我家最高的人了,父亲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进屋后跟父亲颔首打招呼,跟在后面的大娘身材娇小,盘着整齐的头发,人前永远画着妆,天生一双弯弯笑眼“三弟来了,看我这一天的瞎忙,也不知道你们来了,早知道可得好好做几个好菜”说着撸袖子就要进厨房。
“大嫂不用忙乎,小云都做好了,放桌子咱开饭”父亲起身把立在墙边的靠边站桌放开了。
我甜嘴的喊了一圈人“大爷,大娘,小哥”,“哎呦,我们小芊芊可来了,可想死大娘了”抱起就亲,小哥柳昶阳站在大娘旁边掐了掐我的脸蛋,凑趣道“小胖妞,又胖了”。
我摇晃着小脑袋,心理各种os我这是婴儿肥,没见识的臭小子。
妈妈端着饺子进了屋,笑着跟奶奶、大爷、大娘打招呼。
大娘放我到床上,亲密的挽着妈妈的手臂“小云这大热的天包饺子可受累了,下次来嫂子做”
“嫂子你忙你的,都是一家人,谁做不一样”说着进了厨房端饺子,大娘跟在后面帮忙,奶奶从始自终看着儿媳妇们忙进忙出不做声。
一盘盘元宝饺子端上了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做好,爷爷坐在主位两边陪坐着父亲和大爷,这爷三饺子就小酒边喝边聊。
妈妈抱着我坐在父亲边,另一边挨着大娘,大娘一边吃一边夸赞着妈妈的手艺“小云这饺子馅调的真鲜亮,咱家就你做饭最好”,“吃都堵不住最,一会不上班了”奶奶斜楞着眼睛冲着大娘嘀咕。
大娘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依旧跟我妈小声的搭话。这就是她最明智的地方,我奶说啥她从不吱声顶嘴,经常左一句妈右一句我家老婆婆地说好话哄着,但有便宜一点不少占。
爷爷去世后,他原单位一次性的给了几千块钱退休金给奶奶,就被大娘用各种理由借走,奶奶嘴上埋怨着但每次还会借,这就叫你打我愿挨。
那边,爷三咂着酒聊天,爷爷对大爷絮叨着:“当初小三没当上兵,得个班又不好好上,现在混得呀,天天的吊儿郎当的没有正事做”
奶奶接话“那赖谁,都他自己作的”
哥俩相视,尴尬一笑,酒杯一碰,都在酒里了。
都明白老头子啥意思。无非是看老大混好了想让他拉拔一把弟弟。一个不乐于管闲事乐的清闲,一个不屑于开口求人,各自有小家庭,有各自的生活。再是自家哥们,不到关键的时候也不会伸手。
一顿饭除去奶奶不着边际的几句对父亲的暗讽外,氛围很是温馨。
当然我父亲从没有把奶奶不好听的话当回事,两人从来就不对付,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