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我们不做人啦

肖澜央望着何果果和她身后的那群人缄默不语,半晌后,微微点了下头。

有钱拿,你说是就是吧。

他的手臂轻轻一抬,抹布落进水池,转而抽了两张清洁湿巾,擦拭去手指上沾着的血渍:“叫俞诰上来,把这里清理一下。”

不知道姚迟是从哪里弄来的鱼,没有血腥也没有鱼腥,但那血过了那么久还是热的,而且过于粘稠,不慎沾到点儿在手上,半天没抹干净。

料理台上的烂摊子他是不想再管了。

肖澜央依稀记得俞诰曾经夸下过海口,不仅会喷水,还会喷火。

那肯定能吐热水。

再加上对方有九个脑袋,岂不是能做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清洁?

何果果指着他,指尖颤抖:“不愧是你,好狠毒,还要毁尸灭迹!”

她咬着糯白的一口牙:“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叫来!”

肖家人、井家人连忙围住何果果,万分不愿放她走:“何仙姑,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去帮他请帮手啊?”

何果果面色不改,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忽悠他们:“我带你们来,是要你们平息他的怒火,我当然不能给你们添乱啊,惹他不快,会助长他的怨气。”

她拍了拍井思杰的肩膀:“我只去一会儿,这段时间,交给你了。记住,他是个有智慧有思想的厉鬼,会蛊惑人心,那么多人都被他迷惑了,跟他对着来,只会将你们推向与世界为敌的困境当中,你们斗不过他。”

肖澜央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他这么厉害的吗?

井佩佩凝噎道:“那、那万一……”说话间,余光怯怯飘向玻璃隔层那边,“要是他发怒了,你不在,我们可怎么办啊?”

何果果:“还能怎么办?”手背拍在井老爷子鼓囊囊的腰包上,“破财消灾,都给你们说那么多次还记不住,我看你们是铁了心要赴二号的后路啊。”

几人对话期间,其中一间卧室房门幽幽开启,姚迟穿着肖澜央给他买的新睡衣,踩着白蒙蒙的水雾走出来。

在热水里泡了那么久,他的脸上依旧一丝血色都不见,唯有唇部的色泽更鲜明了,眼尾缀了笔漂亮的丽色,出场便是惊艳,引得看过去的人眼睛发直。

唯独何果果没心情去欣赏这幅美景,临走前嘱咐:“那是由肖澜央用怨气凝练出来的鬼使,一身尽是杀欲,万万不得靠近。”

井佩佩的心思早飞远了,少女怀春,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人鬼情未了的戏码,被家长连扯了两把,才不甘不愿收回视线。

姚迟抬眸,眼底折出凛冽的寒光,腔调慵懒婉转:“谁让你把人领上来的?”

何果果倏地垂下脑袋:“一定要撑住!我去去就回!”

跑得那叫一个快。

肖澜央隔着一面玻璃墙,朝姚迟招了招手。

那少年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转身就让他给招去了。

肖家人、井家人紧张之余,开始打量起周身的环境,光是这客厅宽敞的面积,家具和布局,别出心裁的装潢,都让他们嫉妒到嘴巴里泛酸水。

心里已经开始算计起来,要是掏空积蓄就能把肖澜央这恶灵给供上天,以后这房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能在京川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那是花上几千万都强求不来的,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的房子,一经比较,明台的那处四合院立马没有了吸引力。

绝对有让他们孤注一掷的价值。

两家人都在肖想在肖澜央被超度以后独占房屋,利益拨动了他们之间的敌意,互看对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浓浓的□□味。

姚迟绕到料理台后,见肖澜央似乎是有话想和他说,但不想被其他人听到的样子,眉梢轻微挑起,稍稍俯下身。

肖澜央附到姚迟耳边,压低声音与他咬起耳朵:“何果果跟你提及过她的计划吗?”

“计划?”姚迟偏过头,耳朵让肖澜央吹得发痒,“她哪里来的计划,讹兽不就是爱耍人寻开心的东西么?”

看他面露困惑之色,姚迟弯曲小指在耳道外挠了挠,语气随意地科普上一段“典故”:“她装神婆行骗也不是头一遭了,早年有一帝王,听信了讹兽的胡言乱语,将她供奉为仙神,最终国破人亡。”

恶行劣迹,从姚迟口中说出来,半点儿重量也没有。

肖澜央不适应地挠了挠脸,原以为何果果也就是个信口雌黄但无伤大雅的小姑娘,没曾料到也是个恶贯满盈之辈。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是开了家妖怪劳改所。

不过多时,何妲己领着俞诰上来了。

应该说她领来的不仅有俞诰,整个楼里的租客全都跟上来凑热闹了,那一堆妖魔鬼怪一露脸,别说没见过多少奇怪世面的肖、井两方人吓得几乎哭着跪地求饶,连肖澜央都傻眼了。

一行人都是人的身子,脑袋却是千奇百怪。

普通点儿的,顶着狐狸脸、鹿脸……

最奇特的,就属那从脖子开始分支,项上有九颗虎头蛇脑的三个人。

“怪怪怪——怪物——!”

“你们不要过来啊!!!!”

现场效果反馈让他们挺满意的,狐面人和九头虎冲玻璃墙面后的人龇牙一笑。

肖澜央紧张地吞下口水,打了个嗝。

何果果进行□□:“大家冷静,听我说,这些都是曾经得罪过肖澜央,后又不听我劝告,被其索命的冤魂,他们死后魂魄离不开此地,附到了林野中的动物身上,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供厉鬼驱使。”

她那话哪里能让人冷静下来,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

井佩佩最不经吓,哭嚎道:“我不想死,我根本就不想来这里的!”她冲自己的父母撒火,“你们非让我来干什么?我要走!我现在就走!”

看得出来,她平日里受长辈宠爱,井家几个年长的人都在试图哄她,越哄她就越来劲。

何果果眼前一亮,指了她和另一名井家小辈:“那好,你俩就留在这里,直到成功度化厉鬼。”

不得不称赞她眼光毒辣,精准掐中井家要害。

此话一出,那些人的脸唰一下变得煞白。

井思杰护住自己的儿子:“这可是我家的香火,怎么能留他在这里?”

爷奶双手作揖,拱手求饶:“何仙姑,你换谁留下来都行,不能让我孙子孙女呆在这里啊,他们还那么小,照顾不了自己。”

何果果似被动容,垂怜道:“是呀,你家这俩小辈和肖澜央一样,都还小,顾不住自己。”她掩面抹泪。

就在井家人眼露希翼之际,又听她话锋一转:“那肯定和肖澜央合得来。”

井老头深深躬腰,一张护得紧的老脸都不要了:“那我们一家都留下来!”

何果果诚惶诚恐地摆手:“哎呀,使不得!太多人会扰了厉鬼的清净,是要折寿的!你们只要别断了供奉,他俩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井家人:“要供、供多少,多久啊?”

何果果荡起盈盈笑意,秀眉倩目间灵气洋溢:“当然是按人头算啊,今天来的都是欠了肖澜央生前债的,头次要给足了,让怨鬼感受到你们的诚意,往后每天给三张红符,回去的大多是壮年人,不耽误你们工作,省吃俭用坚持一阵子就行了。”

说完了井家人,接下来轮到肖家遭殃。

肖家人丁稀少,在场正值青壮的就只有肖万利一人。

何果果提前打听过,知道他这一辈总共就俩人,另一个在监狱里头,肖万利每个月挣的钱也就刚刚够一家人糊口,还要老一辈给倒贴。

一家老小的经历全投在肖万利的儿子身上,期望他能学业有成,早日出人头地。

她也不多废话,干脆就点了肖万利和他的儿子肖子义留下。

刚刚还在看井家人笑话的肖家,一下子就让落在自己头上的棒槌给打蒙了,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何果果:“行了,赶紧上供,我好带你们离开,别拖到天黑。”她故作神秘地指了指窗外的天色。

仿佛一旦天暗下来,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上演。

点到即止,徒留给听众只有想象的空间。

俞诰和陈天炤戏瘾发作,趁着两家人掏腰包的时间,混到人堆里,桀桀怪笑,伸出爪子搭上其中几人的肩膀。

“别花冤枉钱了,留下来吧,都留下来……”

九条血红的色脑袋越深越长,蛇信子吐着,嘶嘶作响。

几个小辈迸发惊叫,抱头逃窜:“爸,妈啊——!爷爷救我!!”

陈天炤顶着细长的狐狸脸,龇出一口利齿,掐着嗓子:“不如花钱买快活,然后死个痛快呀……别给他钱,来和我们作伴啊。”

肖子义吓破了胆,□□蔓延开一圈深色,顿时一股骚气生出。

裤腿有微不可觉的坠重感,好像让什么东西给拽着,肖子义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长着人脸的老鼠正顺着他的腿往上攀爬。

才憋住的尿意霎时又绷不住了,在地板上撒了一滩黄水。

客厅里群魔乱舞,乱作一团。

肖澜央嫌恶地别开视线:“俞诰,洗地,洗完以后来把厨房打扫干净。”

缠在两家人脖子上的蛇首慢慢退去。

九只蛇脑袋同时张开口,瓮声瓮气地回应:“哦。”

两家人彻底没胆子再打小九九找空子钻,一股脑把带来的钱都掏出来撒在了地上。

钱是在何果果眼皮子底下取的,一路跟着忽悠,银行卡存折都被掏得干干净净。

他们把钱带身上,本还寻思着先只拿出一小部分出去试探,谁知半路会杀出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对肖澜央言听计从,对他们却是虎视眈眈。

现在是生怕今晚就得把命全部交代在这里,连口袋里的硬币都捡出来往外扔,连个回去的路费都敢没留。

俞诰刚一走近,肖澜央就连连避让,退得好远,嫌弃的不行。

蛇脑袋齐齐转向,看了眼站在肖澜央身边的少年,又赶忙甩头往反方向看。

俞诰心里委屈,那么大的凶神黏着你,你都不躲,他这个孙子辈的来了,反倒怕起来了。

还让不让人做清洁工了?

肖澜央贴着落地窗挪步,一点点错位过去:“收拾干净啊,不该留在六层的东西记得带走。”

他意有所指地往客厅的人堆那儿瞥去一眼。

俞诰连连点头。

肖澜央抓住胸前的衣襟,眉头一纠,嘴唇微微咧开,露出齿缝,隐约可见樱桃色的舌尖正顶着牙关:“噫呃……”

姚迟抬手护住肖澜央的半张脸,横了俞诰一眼:“离远点儿,他刚吃饱。”

俞诰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肖澜央:你们终于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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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我堂堂!九岐大蛇!给人喷水!擦桌子抹地!他还噫我!

八岐大蛇: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