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求退货

等几个人下了车,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所谓的大厦在哪,除了一栋破旧的两层自建房以外,周围再没有其他建筑物。

肖澜央看着这栋所谓的“大厦”,深感上当受骗,合同是没什么问题,把房子取名某某大厦都是前房主的自由,可这实物……也过于磕碜了。

赵家父子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肖澜央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可就算此大厦非彼大厦,好歹是肖澜央捡到了便宜,免费的房子和公交车,也算是让他跻身进入有车有房一族的行列当中了。

另有一说,单单就是那每个月一万元的补贴与两百万的违约金,都让肖澜央很难说走就走。

抱着尝试看看的心态,他做出将这里当成免费宿舍的决定,只要把头一个月的两百个小时住满,就能一试真假。

赵家父子深知肖澜央的难处,无奈之下,赵所生叹了口气说:“先进去看看。”

小楼的大门上插着一把钥匙,很明显是为如今到来的人所准备的,轻轻扭动钥匙后,门就开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栋面积不大的独栋楼竟然还配置了电梯,在与街门隔着一条走廊的正对面,电梯门大敞开着,一楼的灯也全部是亮着的。

房子里面只能用“干净”二字来形容,左手边是安保室与楼梯口,安保室里的空间非常狭窄,勉强能塞得下一把椅子,除此外,一楼仅剩下一间单人房,房间里除了床、柜子、灶台与用毛玻璃隔开的厕所隔间以外再没有别的设施,即使如此空间仍旧显得非常拥挤。

相比较之下,二楼更适合用来居住,总共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整体来看整个二层更像是一个一事两居,厨房与客厅是共用的,大房间里有独立的阳台与卫生间,小房间的空间也比一楼的单人间宽敞许多,和楼下的房间一样,只有床与衣柜两样家具。

赵川辞的手机电量就快撑不住了,毕竟是拿着手机拍了一路,他随便找了个插销,打算给手机充个电,却在连上充电线后发现手机并没有进入充电状态。

见状,肖澜央与赵所生也试着给自己的手机充电,每个房间每个插销挨个试过来,结果还是同样,不大可能是他们的手机和充电线一起出问题,更像是这房子没有通电。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一楼二楼各个房间的灯都是开着的?三个人越想越觉得古怪。

赵川辞坐在床沿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明晃晃的电灯,表情略显复杂:“我寻思着这个房子的灯……是靠鬼力发电来照明的吗?”

肖澜央本想着哪有那么玄乎的事,说不定是线路的问题,于是又给送合同的男人打了个电话过去,看他能不能帮忙向房子的前主人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电话在拨出去后很快被接通,听完了肖澜央陈述的问题,对方给出回答:“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还没给你那儿通电呢,你先凑合住一晚上,明天我去递交文件,最晚明天下午六点之前给你通电。”

得到的结果让肖澜央听后心里发毛。

坐在一旁的赵川辞在他挂断电话后问:“啥情况?”

肖澜央怕如实说会吓到父子俩,没讲实话:“线路故障,明天派人来修。”

赵所生还是放心不下肖澜央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打算等到他招到租客以后再离开。

关于招募室友这点,肖澜央已经有了想法,在京川这种大城市,单单是低廉的房租价位就足以吸引到一大批租客,最好能招个本校的学生,这样就能附加上一条专车接送上下学的福利,彼此之间又能有个照应,两全其美。

再加上房间本身的内部条件其实并不算太差,总能吸引到几个有意向的租客上门。

拿定主意以后,肖澜央接取下APP任务栏里第二条任务,随即有一条通知刷新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接取招募任务成功,点击确认下载电子版[三桥大厦民用租赁合同]。】

接着他又在校内论坛里发布了招募室友的贴子,将一楼与二楼的小房间内部图上传到贴子里,考虑到学生党的消费能力有限,而他又不打算真的靠出租房间赚大钱,只是想快点找到靠谱的人作伴,两个房间的价格就分别设为了300元与400元,在京川当地这简直和白住没什么区别,毛坯房都没这么便宜的。

衣柜里塞了一套全新的床上四件套,被子不怎么厚实,很勉强能应付现在的低温,但也只能凑合先睡一晚上。

肖澜央在二楼大房间里睡下,凌晨四五点左右,他被热醒一次,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可他醒来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十分燥热,黑夜之中竟然能看到有稀薄的白雾随着他的呼气飘渺而生。

醒来后,他精神充沛,全然没有睡意,掀开被子在床上一直躺到天蒙蒙亮。

假期里的校内论坛流量不大,不过肖澜央发贴标题十分吸引人,还是有七人点开了贴子并进行留言,然而几乎全部都是质疑声。

1楼:感觉不太靠谱。

2楼:连个地址也没有?怎么看房啊?

……

……

7楼:便宜没好货,绝对唬人的,这种房间在京川起码要一千块起步,要不肯定是位置特别偏,都快偏到京川外面去了的那种,不然怎么不敢放地址?

假期里的校内论坛流量不大,不过肖澜央发贴标题十分吸引人,还是有七人点开了贴子并进行留言,然而几乎全部都是质疑声。

只过了一晚上能有人进来留言已经让肖澜央看到了希望,他也不急于一时,在帖子里简单回复了一下。

[楼主回复]:有兴趣的可以私聊我约个时间看房,有车接送。

回贴发出去,肖澜央收起手机,此刻他和赵川辞正坐在行驶中的公交车内,昨天丢下车就离开的司机也按照预约时间准时出现,公交车开出山林,车窗外的景象又和昨天不一样了,直接开到了肖澜央实习公司大楼对面的公交站。

肖澜央比赵川辞先一步回过神,他走到驾驶座旁边,稍微弯身对司机道:“不应该是去高铁站吗?”

司机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悠哉地回道:“提前领车子认认路嘛,以后让它自己跑。”他随手一指,“不去的地方你直接拿掉就行,需要开新图你再喊我。”

肖澜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公交车上的途径列表,上面贴着三个红色的磁条,京川高铁站南站、三桥大厦、新时代广场。

他盯着途径列表看了一会儿,差不多明白司机是什么意思了,从昨天到今天经历过几次超出寻常认知的事件刺激,让他的大脑对玄幻事件的接受程度大大提高。

社会阅历上升了,人都麻木了,现在一点儿不怕的。

肖澜央凑到司机的身边,压低声音嘱咐:“麻烦你把他送到车站,再买点儿菜送到三桥大厦去。”

司机嫌麻烦一样“啧”了一声,勉强答应道:“行嘛行嘛,我知道了,那你给我整两个字数要三百以上的五星好评,昨天那趟你还没给我评分。”

肖澜央点头答应,转身向赵川辞道别,先在新时代广场下了车。

肖澜央在公司附近的早点铺吃了早餐,进入办公室时他一个愣怔,有一个员工比他更早来到办公室,竟然还是曹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此时距离规定的上班时间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要知道往常曹康都是最后一个掐着点打卡露面的人。

路过曹康的办公桌旁时,肖澜央例行公事地笑着问了声好,仿佛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过节,曹康没有给他好脸,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半个小时以后,员工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办公室内,到九点的时候人员全齐。

肖澜央一进办公室就脱了大衣,办公室里的暖气看起来开得不是太足,其他同事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偏偏他就是觉得热得不行,嗓子眼发干,时不时干咳几声,这才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已经喝了四杯水,完全不解渴。

“看你脸有点红,是不是感冒了?”

“正常,换季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

肖澜央抬起头,看向走到身边的两名同事,抿出一抹浅笑:“嗯,昨晚盖得被子有点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隔一会儿就有人借着接水之类的空档在办公室里溜达一圈,特意晃悠到角落的位置和他聊上一两句。

同事不着痕迹地打探道:“搬新家了?”看见肖澜央点了头,他又追问,“上次来的小青年是你家里人派来的?”

肖澜央含糊其辞地回答,说:“可能吧,我也不认识那个人。”

就在他们三言两语闲谈之间,肖澜央所在的角落,不知不觉已经围上来了五六个人,隔着几个办公桌之外,曹康与罗仁的脸色越发难看。

没多久,他们也起身走了过去,正听见肖澜央说:“就那样,地方也偏,差不多就是个小破屋。”

曹康颇为阴阳怪气地介入谈话:“真就还挑上了,现在年轻人的工资水平,给别人打一辈子工都难在京川买一套房,不像我们老一辈赶上好时候,该有的都有了,不工作也照样过得好。”

罗仁:“我就说白给的不能有好的,刚过完年,你连几套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看起来家里也不富裕,能有个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

其他人在这两人凑过来后就散了,有个人走开前还向罗仁问了一句:“罗姐,饮水机换完滤芯了?”

罗仁神色不佳地瞪他一眼:“人家下午才来给换,急个什么劲。”

搪塞完那人,她又垂头看向肖澜央,“也别怕人给房子挑毛病,搬家了得请同事去家里做客,知道吗?”

她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那些个职员的脸都黑了,没想到还有为了摆谱,拉所有人一起上赶着送礼钱的骚操作。

肖澜央也乐了,心中因燥热感与聒噪的环境产生的烦闷一扫而净,本来没想着要赚这一笔外快的,现在只当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就后天吧,请你们去我家里做客。”

冬季末,天黑得早,六点时分就几近完全暗下,公交车厢内车灯亮得晃眼,车上空空荡荡的,只搭载着一位乘客,连司机也没有,途径列表上孤零零贴着一张红色的磁条卡片——三桥大厦。

肖澜央百无聊赖地看着干净到仿佛不存在的车窗,哈出一口气,白雾模糊了玻璃上原本倒映出的轮廓,窗外,黑漆漆的林木正迅速倒退。

公交车停下,车身平稳到上方的悬吊扶手晃也不晃一下,经车门打开的动静提醒,肖澜央才反应过来。

刚下车,肖澜央就注意到了有两个人在楼房的屋檐下。

一个双手抱臂,颀长的身体懒散地靠着房门;另一个墙壁拐角处缩成一团黑影,时不时还抖上两下。

本以为门前的人是位身段出奇高挑的女生,走近了,肖澜央发现那是个面相稚气的少年,无精打采地半阖着眼,乍一看怪可爱的。

当他抬起眼睑朝人看来时,给人的感觉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张颇具侵略性的面孔,漂亮到惊人,却因阴郁冷冽的神情大打折扣。

男生穿着打扮极其张扬,修长的身体被包裹在繁琐且不合时宜的衣袍里,墨染的长发被一条细红绳在中央长度的位置系成一捆,半松不散地耷拉在肩窝,有几缕被放任散在耳边。

他双手端在胸前,拿不屑一顾的视线从肖澜央脸上一扫而过,上下唇瓣动了动,漫不经心地宣告出一句:“我要住在这里。”

声音是好听,态度可太呛人了,什么年少气盛、目中无人之类的词汇根本不足以突出他嚣张的气焰。

如果和这样的人打过照面,哪怕就撞见一回,单就挑那不可一世的眼神来说,就能让肖澜央记住并厌恶上几年。

躲在墙角处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走到距离肖澜央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能不能给我也整一间房?”问的是肖澜央,问的时候他却一直用惶恐不安的眼神偷瞄着另一个人。

不知道在肖澜央出现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让看起来已完全踏入社会的青年男性如此畏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

肖澜央很好奇,这二人是怎么摸到这座山林里来的?

他稍加思索,觉得还是先把他们两个租房的事往后推一推比较好:“今天忘记在公司打印合同了,不然你们明天再来?”这两个人来历成谜不说,一个乖戾无礼,一个鬼鬼祟祟。

刹那间,少年精雕细刻出的五官扭曲一瞬,神情阴鸷。

他站直了些,不再依着门板,垂下双眼,视线又兜转回肖澜央脸上,用可以称得上是凶狠的语气丢出仨字:“你废物?”

肖澜央:“……”我他mua三秒之内鲨了你!

表面上他是不动声色地笑而不语,实则是被噎得不轻,想不出接下来可以说的台词。

正与此时,少年身后的门被人从房子里打开,三个人一齐看向门的方向。

赵所生看到门外头有三人,先是一愣,然后视线落在了看起来年龄最小的那男生的脸上,眼角下方挤出两条褶子来,笑道:“谁家孩子,长得真疼人,是来租房的?跟澜央是一个学校的吧?怎么你们都不进屋啊?”

肖澜央的脑子开始隐隐作痛,极力阻止两人进门:“房间没来得及打扫,租房合同我还忘记准备了,今天没法租给他们。”

赵老先生又发话了:“嗨!那有什么的?先让他们住下,房租交给你,等有空再把合同给补上呗。我看这孩子给你当室友就不错,你俩都是学生,没代沟,瞧着家境也不错,肯定有教养。”他又重新打量了那少年一番,接下来语出惊人,“长裙好看,做工真好,现在的女孩子就是会打扮。比你还高呢,基因好啊。”

当事人那张精致细化的脸,倏的一下,脸色沉了不止一个度。

肖澜央注意到,赶忙抢在他开口前一步跨过去,硬着头皮伸出手,死死捂住他嘴巴,另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就着这个姿势把人半推半拥弄进屋,扭着头对赵所生说:“那我先带他俩去看房间。”

瞧两人间的互动,赵所生还觉得他们关系不错,在闹着玩,高兴的合不拢嘴说:“行嘞,我给你们做饭去,晚上一块儿吃。”

剩下那名青年哆哆嗦嗦地走在最后面,赵所生回头看看他,“穿这么少,看给你冻的,要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