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的酒吧，红色紫色的灯光自旋转的球形里射出，打在一张张醉酒后丑态毕露的脸上。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叫嚷的声音混着空气里烟味酒味让人作呕。所在调酒台后的少女并不娴熟地摇出一杯叫不出名字的酒，端给早就尝不出味道的人。
“我怎么没见过你？”就要抽身离去的时候，男人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的后背白的反光，似乎是这昏暗的空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我是新来的。”少女答道，抽了抽手腕，没有抽动。湿热的大手攥的很紧，那饮酒后灼人的温度和粘稠的汗渍着实让人不舒服。
“一起喝一杯呗？想要什么酒。”男人拉着少女的手腕，就要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因着早有预料，少女一个巧劲，躲了开来。
“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没事，爷有钱，有钱！”醉迷糊了的人哪里还讲道理，没能将人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也朝着少女让人垂涎的后背摸去。
要将人打晕吗？这个念头刚从明日香的脑袋里冒出来，就有人先她一步付诸实际。
带着淡淡的幽香的外套忽然挂在了少女肩上，一声轻叹让她僵住了身子。
“费奥多尔先生。”
“费佳。”纠正了少女的称呼，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将被打昏了的男人随意地在沙发上摆了个姿势，就打算离开。
“等……”这一次无论是感谢或是询问，明日香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他看着仿佛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纤细的身影逐渐被交错的人影掩埋，伸出去的五指慢慢收拢成拳。
您到底是什么人呢？
少女忍不住想，目光移向了还在喝酒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吧台，静待时机。
酒喝多了总会想要上厕所，是个人都不能免俗。将人的脑袋埋进洗手池里反复几次，明日香逼出了她想要的情报，毫不犹豫地抹了男人的脖子，将他留在了洗手间里，隐匿了身形离开。
这个情报部门对于横滨还有自己的情报似乎都不是很了解，也就是说战斧似乎还有别的情报来源。
明日香轻声吟哦，思索了起来。夜里的风总是要大些，下意识地抓住肩上披着的外套，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啊，费奥，不，费佳先生，我似乎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又是一个月的隐秘跟踪，敌人由暗转明，自己由明转暗，捕食者和猎物的身份似乎掉了个，明日香至于战斧，就像悬在人头顶的死亡镰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挥下。
换了不知道第几个三无的宾馆，听着楼下俄罗斯的大妈操着口音骂着醉酒的汉子，揪着块头快有两米的男人的耳朵，将人拉扯回家。少女扯了扯嘴角，关上了窗，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原先在横滨的时候，因为速度的异能还有情报部门没有差错的情报，明日香鲜有在任务中受伤的经历，而这一个月，少女不算单薄的身上确实多了不少刀伤和枪伤的痕迹。不过，这样倒才有几分黑手党的意思。少女对此还算是欣然接受。
努力将手上的药递去后背的伤患处，反而扯了伤口，少女倒抽了一口凉气，自暴自弃地打算直接缠上绷带。
刚刚用嘴叼上绷带的一头，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匆忙将衣服披到身上，明日香站了起来过去开门。
“房租我……”门打开，匆匆忙忙的少女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费佳？”
青年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扫了眼简陋的屋内，又转回了明日香脸上。明日香感觉自己读出了一丝无语和无奈。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照理来说应该把人迎进屋子里，但是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索性打算把人约到外面的咖啡厅再聊。
“你受伤了？”青年问道，察觉到明日香有往外走的意图，陀思垂下了眼眸，问，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啊，没事，已经上药……”少女打了个哈哈，坚强地侧着身子挪了挪，在青年忽然抬起来的眸子里又改了口。
“有些位置上不到。”像是被抓包的小学生。唾弃了自己的没骨气，随意地抓了抓耳边的发，明日香有些颓废。
“进屋。”
“好。”应了声，快要挤出屋子的明日香又打开了门，把人迎了进去。地上尚未收拾的染血的衣裳还有擦拭过伤口的布料整得房间里格外的血腥，如果不是开了窗透气，只怕都没有办法呆。
“我看看伤口。”一身白衣的青年随意地坐在了客厅的小马扎上，说道。
饶是漂亮的美少年也一点没有办法提升背景的落魄，生平第一次，明日香感觉到了羞耻与自卑。
“不用了，费佳，我……”少女的黑色眸子里满是焦躁，他抓着陀思的手臂，想要将人拖出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小空间。
陀思被他拉起来走到了门口，在少女伸手开门的时候，握住了她握着门把手的手。
“明日香。”他喊了她的名字。
和其他男人的触碰不同，陀思的手是微凉的，哪怕他穿再多衣服似乎也暖不起来。
“你很好。”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明日香打了个寒颤，男人的气息似乎从后面将她包裹。
“费佳，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日香转身，背靠着墙壁，仰头看着这个透着几分圣洁的青年。背后的伤口因为碰撞而产生的疼痛，愈发使她的大脑清醒。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该是他风光霁月的贵公子，在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拉着大提琴，而她，则是里世界的杀手党，一把杀人的刀，一个罪人。
“我不问你为什么总是知道我在哪，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每一次的帮助。我知道之前那几个凭空出现的花朵是你送的，我知道我身后的追兵是你截断的，也知道这几次找房子也有你的帮忙，我很感谢，但是……”埋着头细数这些日子受到的恩惠，明日香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但是真的不值得，费佳。”少女轻轻抬眸，那小心翼翼的楚楚的模样让青年嘴角笑意更深。他抬手捧着那巴掌大的小脸，直视着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你值得。”
如果说在俄罗斯的这些日子，就像跌碎了的瓷娃娃碎片，再不完整，那么这个若即若离，永远只在明日香需要的时候伸出求助之手的人，就像水一样，毫无遗漏地填满了所有的裂纹，并将其包裹。
“如果你今天不想聊，可以改日再说。”明明只差一点强势，就可以击溃少女本就不坚定的心房，青年却是轻叹了一口气，选择离开。
室内似乎还残余着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人却是已经打开门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