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沉疴旧伤

有左忆和?右常在,萧辰自然不好问醉酒的事,好在那两人在处理?完事务后很快就离开,容渊今天处理?事务倒是慢慢悠悠,完全不急。

见旁人不在了,萧辰才道:“不慎醉酒,给你添麻烦了。”

容渊:“殿下客气。”

萧辰表情正经沉吟一声:“嗯……我喝醉后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容渊跟萧辰“说话”时不会盯着手里的书卷:“自然没有,你酒品很好。”

能从容渊这里得到个酒品好的答案,也就是说自己没把什么话说漏嘴,更没有轻薄他了?毕竟酒后若是撒酒疯,可得不到酒品好的评价,萧辰心放了一半,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动了动,没有敲出声音:“醉了我脑子里只有些零碎的画面,记不大清,那之后我们还路过了彼岸花丛?”

大片艳红的花朵,还有水声。

容渊点点头:“我们去黄泉边赏花,之后你便睡着了。”

……慢着,这么说自己倚靠了什么不是错觉,黄泉边上除了花又没别的建筑,自己能倚着什么?

那不就剩个人?

萧辰手指僵了僵,视线缓缓从容渊身上移开了他完全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了。看花的时候就睡着了,还能是他自己走回去的不成?

合着他可能是丢人了,但原因不是他去轻薄别人。

容渊面带微笑看着萧辰,安安静静端坐着,萧辰心想幸好隔着面具自己不用直视他眼睛,他干咳一声,彻底结束了醉酒的话题,只要谈正事,他就能从容以对。

“现任妖王狐曲,你了解他么?”

容渊脑子里冒出狐曲那张写满风流的脸,只道:“略知一二。”

“他很聪明,外人常被他风流轻浮的表象骗去,他是有真本事的,说实话,中毒和?花无痕的事上,我不怀疑他。”狐曲没必要?杀他,利用他一下还是可以的,萧辰道,“我去妖界,主要是想看看你口中说的,花无痕种毒相思的地方。幽冥之主、天界皇子还有妖王齐聚一堂,你不暴露身份也好,幽冥司轮回,想打你们主意的人也不少。”

与生死相关的都是大事,每年都会出现想来地府里抢魂的人,妄图复活死者,理?由各不相同,当中的确有听来感人肺腑的故事,容渊在位期间还没一个成功过,许多事被嘴巴一传,他就成了故事中残忍阻止别人相聚的恶人,容渊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名声也是这么来的。

也不想想,世间生灵无数,若谁都能死而复生?,岂不是乱套。若是连幽冥都妥协,哪怕只为一人,那别的人怎么想,就会质问其他人为何不可以,当年殉封而亡的神女和太白星君连魂都没剩下,又怎么说?

还有自己的母亲,容渊连为她收殓尸骨都做不到。

幽冥是除星界外,五界中最特殊的地方,有些人看不起,有些人又敬又怕。妖王狐曲急着挽回妖界威望,天界的皇子们也要?给天界树起形象,萧辰这是在提醒自己,尽量别让幽冥掺和?,或者被利用了去。

无论出于什么,他是在为我着想,容渊胸腔泛起了暖意,不过奇怪的是,这下之后的震荡让他袖子底下的手一紧,胸腔的疼痛忽而剧烈翻涌,差点让他没忍住。

但容渊神情却丝毫没变,即便人家根本看不见他面具底下的动静,他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点点头:“我会注意。我也只是想找找线索,看看潜伏在幽冥的人是谁,支持执落那样疯癫的人,若任由他在暗处搅动,于幽冥也是大患。”

他又浮出字迹:“我这便去准备化身,在妖界没有如人间那般的修为压制,定不会在殿下面前再?度出丑。”

萧辰看到这句,沉默了一下,嘴角拉直了,没了笑意,他朝容渊认真道:“木清没有出丑,他很好,你不必妄自菲薄,容渊。”

容渊笑了笑:“有殿下这句话足矣。”

容渊遂去准备,他回到幽莲宫,挑了间闭关用的屋子来用,屋子自带防御的阵法,开启也很方便,昨日他顺手摘了彼岸花取了黄泉水,就放在屋子里。

容渊进屋后,等防御的阵法一开,将?屋子隔绝起来,他便再装不下去,弯下腰,一口血便喷在了花瓣上。

心绪每逢大动,心脏的疼痛便愈发难耐,看来是近来心绪大动次数太多,沉疴累在一块儿,在此刻爆发开,让他一时间承受不住,以至于呕出血来。

血液溅在花瓣上,说不出谁的颜色更红艳,容渊擦了擦嘴角,居然还有闲工夫想:也好,省了取血的步骤。

化身明明只需要?两滴血,他这两口喷的血,都够造多少个化身了。

容渊费力地靠在墙边坐下,等最难挨的疼痛过去,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但那里除了疼痛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他能感受心痛心跳,但胸腔却没有心脏跃动的声音——他的心脏不在这里。

幽莲宫里多个房间都备着的极品灵玉不是用来精进修为的,是用来让他好受点的,平常的疼痛他已经习惯了,但也总有难以忍受的时候。

所以木清被穿心透骨时他告诉萧辰不疼,真的不是在说谎,跟他平日里伴随的疼痛比起来,那点疼不算什么。

容渊坐了半柱香,起来将身上溅到的血迹全抹了,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弱相,跟个没事人似的,开始准备化身。黄泉水、彼岸花再加自己的血,新的化身与木清长得一模一样,这回不用再背着包袱装凡人了,衣服却换成了幽冥常见的深色衣衫,毕竟以幽冥侍从的身份前去,得符合身份。

出发去妖界那天,天界的众人比萧辰先一步到妖界,萧辰到时,本来作为客人的天界众人也一起出来迎接,可见他们对萧辰十足的尊敬。

“殿下哎,多年未见,想过我不曾?”狐曲拖着他一贯的调子,上来就是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撒,“我可日日思念您呢,就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殿下一面。”

狐曲话音刚落,就觉得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作为妖兽本十分敏锐,立刻抬眼去瞧,只是那道目光霎时间就不见了,奇怪得很。

容渊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下眼,乖顺地站在萧辰身后:他跟这狐狸果然还是不对盘。

庚邪和相知站在天界皇子身后,没来得及为重逢开心,就先被狐曲的话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看我信么,你身边有美人作伴,还能想着见别人?”萧辰对狐曲说话风格见怪不怪,这狐狸别的都好,就是风流成性,又极爱美人,男女不忌,在做妖王前就养着数位美人,几?百年不见,他后宫都不知道收到什么程度了。

对头一回见面的美人,狐曲向来也是好言好语,当然,若美人日后是他的敌人,他动起手来时就不见怜香惜玉了。

“殿下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小美人了?”狐曲笑吟吟看向落后萧辰半步的容渊化身,“我以为您会独身前来,房间都只准备了我隔壁一间,是我考虑不周了。”

隔壁一间,那位置不就是在妖王寝宫?萧辰面色古怪,他之前没有自己是已成婚人士的自觉,但是现在带着容渊,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合适。

“他叫木清,是容渊派给我的侍从。”修为不足容渊本尊的人,不会看透容渊的化身,在场诸位,没一个能看透,包括修为减半的萧辰。

容渊年纪不过六百来岁,实?力跟容貌一样惊艳,萧辰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不太爱把阴谋论放在容渊身上了,他是六界难得一遇的天之骄子,又已经做了一界之主,幽冥又不用跟其他几?界争权夺势,容渊实?在犯不着下套设计他。

容渊抬了抬手,朝狐曲刻板行礼,没什么多的表情,狐曲刻在骨子里的风流劲儿又上来了:“想不到幽冥竟然还有这样绝世的美人,木清小公子,要?不要?跟着我,妖族有趣的地方可——哎呀,殿下,做什么呢?”

原是萧辰终于看不下去,把狐曲手上的扇子夺过来阖上,在他肩上一点:“收收你的性子吧。人不可能给你,趁早死心,我带他出来,自然要全须全尾把人送回幽冥去。还有,房间给我换了,单独给我个居所。”

狐曲微微睁大眼:“我给木清小公子再?安排屋子就是了,你的房间何必换。”

“那多不合适,”萧辰捏着狐曲的扇子在自己手心敲了敲,“我如今是有道侣的人了。”

“我的殿下,谁不知道你和?尊主是那个,嗯,是吧?”狐曲话不说满,言笑晏晏,一副你我都懂的表情看向萧辰,萧辰把扇子给他丢回去,“是什么是,换房间。”

辞树和?乘风出于礼貌,妖王说话时并不插嘴,在旁边等了半天,结果狐曲一直不说人话,乘风早等得不耐烦,趁此机会赶紧示意辞树陪他上前,辞树知道弟弟心思,不由一哂,抬手朝萧辰行礼:“天界辞树,见过破军殿下。”

乘风也赶紧道:“天界乘风,见过殿下!”

萧辰回礼:“两位皇子不必客气,说来乘风与我还有过一面之缘。”

“是的!”乘风立刻兴奋了,“承蒙殿下还记得!当年亲见殿下英姿,那是我辈武者都追求的境界,实?在难忘!”

萧辰不讨厌尚武的后辈:“修炼一途本无止境,若此番得空,我们或许可以交流一二。”

乘风自然十分欢喜,他眼里的光也热切得很,对萧辰是相当的仰慕,萧辰不由地想起人间木清谈到心悦之人时那双眼睛里目光的重量……跟乘风大不一样。

萧辰心头莫名一跳,差点转身去看看容渊,好在余光瞥到相知庚邪时回过神,忍住了。

萧辰趁机打量相知和庚邪一眼:不难找,因为辞树和?乘风各自就带了两个人,抬眼就能看见他俩。在场这么多的眼睛盯着,两人自然丝毫也不敢暴露,十分端得住。

不错,萧辰心想,不同场合还是沉得住气,或许此番让他俩出来看看也不错。相知从前下界,收完书本就走,庚邪更少出门,尤其他那对其余几?界打心底瞧不上的态度,或许也能因此改变一下,光靠说他是听不进去的。

“对了,”萧辰道,“木清在修闭口禅,不便说话也不便传音,狐曲,可别让你的人为难他。”

狐曲道:“哪敢。”他根本不在人前端架子,客气得很,“我为妖族的客人准备了接风宴,诸位,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三章的奖已经开啦,大家有中奖不!话说中奖后会有站短提醒你们么,我也是第一次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