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番外:扭转

陈轻上怀胎八个月,林婉儿也怀胎八个月,于是两个孕妇每天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关于孩子的事儿。

林婉儿是知道陈轻上与范闲的姐弟关系的,那么等三个孩子生下来了就是表兄妹,林婉儿心想着,总不可能三个孩子刚巧都是一个性别吧,那便总有一对能给自家凑成青梅竹马,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岂不是很好。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孩子,因为陈轻上在第五个月的时候把脉就似乎察觉到了有两道脉息,惊喜之余自己还是不大放心,请了正在百忙之中勾心斗角的范闲来。

林婉儿肚子里的铁定是个男孩儿,因为陈轻上记得剧中范闲是有个儿子的,至于自己肚子里的……

范闲倒是把脉把出来了,但是陈轻上没有问,范闲也就没有说。

陈轻上轻轻抚摸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虽然有些大看着有些吓人,但是陈轻上可是相当爱惜这两个孩子。

陈轻上经常心想,会不会是一对龙凤胎一下子就能儿女双全呢,毕竟自己的娘也一下子生了她和范闲两个嘛。

不过范闲此刻已经打定主意要等孩子生下来就去隐居,而言冰云是必定要留在鉴查院的,所以大概这三个孩子很难成为青梅竹马或者是一同长大的好兄弟了。

最近正是风云变幻的时候,若是客观来讲这的确不是一个怀孕的好时候。陈轻上记忆中的大东山事件快要发生了,因为庆帝就在最近意图前往大东山。

若是自己一切正常好歹还能帮些忙,但是自己有了身子,还是两个,言冰云都快要给她下禁足令了。今日来见婉儿还是陈轻上温言细语向言冰云求了半天。

求的过程……不提也罢,陈轻上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也不能怪小言公子护的太紧,陈轻上怀孕的这几个月着实不太平。陈轻上刚刚怀孕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就因为害喜。

害喜断断续续了一个多月,陈轻上饭菜吃了便吐,整个人都是身子虚弱面色苍白的,于是初为人父的小言公子还没体会到喜悦就转为担忧了。

陈轻上当时还在心底暗戳戳羡慕范闲家的婉儿,明明都是一样的月份,明明自己比婉儿身体要好,怎么婉儿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日见丰腴,自己却日日难受。

孕初期的轻儿姑娘都要开始怪罪小言公子了,从来坚强果敢的陈小姐那段时间夜夜在言冰云怀里都是哭哭啼啼傲娇着有脾气的。

小言公子只好老老实实抱着哄着,拿自己的手在轻儿姑娘的小腹一下一下摩挲着,轻儿姑娘才能进入梦乡。

好不容易过了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陈轻上的肚子看起来比印象中的要大得多,这才发现是双生胎。一个就已经让言冰云担惊受怕的了,还有两个?!

但是言冰云此时也是各种事务烦身,尤其是他和院长近日的交流,他都不敢与陈轻上说。留陈轻上每日一个人在家里安胎,言冰云准点下班陪轻儿一会儿,然后再去书房加班,假装一切正常的样子。

但陈轻上终究不是个普通人啊,具体的她不知道,但是她也明显看得出来陈萍萍有刨开范闲和自己的意思。

那么陈萍萍,定然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做些什么……

陈轻上怀着孩子快九个月的时候,一日正睡着,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道惊雷,陈轻上从梦中惊醒。

“轻儿没事,是打雷了。又做噩梦了吗?”

陈轻上一动言冰云自然也醒了过来,看到陈轻上满头大汗和惊恐的眼神,伸出手搂紧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月份大了之后睡得不安稳,陈轻上还担忧自己睡不好便罢了还要影响言冰云,提了几次分床睡,只不过言冰云总是不肯,一定要陪着她。

这已经是陈轻上第二次在梦中梦到那个场景了。陈萍萍被当众处了凌迟之刑,庆帝下的旨,言冰云……是监刑。似乎没有自己,她只在梦里看到范闲拼尽全力赶回来,却终究还是晚了……

一时间睡不着了,陈轻上靠在言冰云怀里,听着他健壮有力的心跳声。陈轻上伸手搭上自己的脉搏,大概确定应当是两个男孩。

陈轻上忽然有点沮丧,原来自己肚子里没有小姑娘啊。

“冰云,我肚子里的两个宝贝,好像都是男孩子,没有女儿。”窝在言冰云怀里,陈轻上轻声说,语气似乎还有些闷闷不乐。

言冰云倒是没什么感觉,笑了笑继续轻轻摩挲着陈轻上的后背:“不是一直说要等到生的那个时候当一个惊喜吗,怎的现在自己把了脉还告诉我?”

陈轻上抬起头来,看向言冰云的眼睛:“冰云,我对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有一点点想法。”

“都依你。”

“你先听一听嘛,我想让二宝的名字……姓陈,让我爹爹来取,你和你爹爹会同意吗……”

言冰云面上有一分疑惑,心里却是想着,是不是陈轻上知道了什么。陈轻上继续说道:“我知道,爹爹有事瞒着我,甚至瞒着范闲。若不是天大的事情,爹爹不会不告知我。我敬重他,感恩他,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言冰云暗暗垂眸,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若是相当于继承院长的血脉,我自是没有意见的,我父亲知晓的话,应当也没有。明日我们一同去问问父亲便是。”

“嗯。”

陈轻上紧紧抱住小言公子,虽然言冰云年纪轻轻已经成为言主办了,但是在陈轻上的心里,言冰云永远是她的小言公子。

第二日去向言若海请安,二人说了此事,言若海的确并无反对。陈轻上还提了希望言若海能为长子取名字,言若海笑着应允了。

于是早上陈轻上和言冰云一起去了鉴查院。原本言冰云是想陪着陈轻上进去的,但陈轻上却是推着言冰云去了他办公的地方。

“你放心,就算我爹爹现在避着见我,他也总不能让一个快生了的孕妇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不是?”

言冰云叹气,看来陈轻上是做好准备哪怕等在门口也一定要见了。小言公子亲了亲轻儿姑娘的额头,吩咐身边的锦云照顾好夫人,转身去了办公室。

陈轻上在锦云的搀扶下向院长办公室走去,一路走得比较慢,周围人在不时地向她见礼。快到门口的时候影子就在那里候着。

陈轻上一脸笑意地走上前,伸手搭着影子,就要朝着门里走。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来这里迎接你而不是赶你的?”影子有些好奇。

陈轻上鬼灵精怪的笑像极了小时候:“那当然,你若不是来接我的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轻上走进屋里,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等她。

“轻儿,都说了这几日不要来,等你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我去看你。”父亲的话还是像往常一样使人安心,只不过陈轻上听了却有点想哭。

陈轻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搬了个软凳走到陈萍萍身边坐下,歪头将肩靠在陈萍萍的肩上,拉着他的手轻抚在隆起的小腹上。

“爹爹,你感受到他们的动弹了吗,这可是你的亲外孙们呢。”

“嗯。”陈萍萍确实感受到了肚子里两个胎儿似乎在较着劲。都是男孩,在陈萍萍看来算是个好消息。

“爹爹,我与冰云和言大人已经说好了,幼子跟着我姓陈,您只有我一个女儿,就当是继承了您的血脉,如何?”

陈萍萍似乎有些震惊,转过头来看着陈轻上。

“轻儿,你不必……”你根本不必这般,因为你我都清楚,你是天子同叶轻眉生的孩子,而我,只是一个太监。

陈轻上弯下身子来,像小时候一样侧伏在陈萍萍膝上,泪水横着滴落在陈萍萍的腿上。

“父亲,我是我母亲的孩子,我也是您的血脉,我的孩子就是您的血脉,我求求您,您为了我们好好活着好吗……”

不要去挑衅庆帝,不要受刑失了性命,不要……抛下我……

这么多年真心实意的付出陈轻上感受得到。大到国家之间的布局,小到吃穿用度,陈轻上就是在陈萍萍的保护下一点一点长大的。

陈轻上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受折辱,不希望那梦里的事情成真。看着刀片一下一下划在陈萍萍身上,陈轻上觉得也是划在了自己心里。

自己母亲的仇,可以慢慢报,可以悄悄报,陈轻上不想见到用最激烈直接的方式,换来最残酷难忍的结局。

陈萍萍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轻儿在哭,他的眼中也含了泪水。

“轻儿……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轻上突然感觉到小腹开始抽痛,预产期还有一个月,陈轻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生了。

疼痛越来越剧烈,陈萍萍意识到了不对,也慌忙叫影子过来查看。影子一把将陈轻上抱起,软凳上面尽是鲜血。

一面吩咐影子将人把陈轻上带到暗室,让锦云跟着,一面立即派人去传信给言冰云,然后又派人去请范闲和费介。

言冰云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刻派人将家中已安排好的接生的人从言府接过来。

范闲知晓了消息,直接一路轻功飞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子不能进产房,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原本内室就有一张床,但是陈萍萍不放心。叶轻眉就是在生产的时候遇难的,陈轻上如今同样也是众矢之的。

将人送到暗室,影子和他信任的六处的人将院子围死,陈萍萍这才有一丝安心。

先出了血,情况定然不好。范闲急忙写了方子派三处可靠的师兄去煎药,自己又去药房拿了老参塞到陈轻上嘴里提着精气神。

鉴查院各主办几乎都来了,她的师父朱格,教过她的宣九,跟着学毒的费介,他们都在。言若海也连忙从言府来到了鉴查院,范若若和林婉儿也在,就连宫里的庆帝也派了侯公公来在这儿候着。

林婉儿是好奇又担忧,范若若则是范建让她来的,等着消息回去告诉爹爹。

陈轻上生孩子倒不像是别的产妇那样吓人,她不会下意识地尖叫呼喊,只是一直咬着毛巾闷哼。

可在座的谁不是耳力过人,听着那声音又是痛苦又是隐忍,看着热水进去血水出来,言冰云恐惧担忧多过自己的耐心,径直就要往屋里走。

影子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前:“你现在进去是给小姐添乱。”

从早晨等到中午,也不见有孩子啼哭的声音。虽然众人都知道头胎大概是不好生,但是事关自己亲近的人总是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焦急和担忧。

言冰云更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焦灼和恐惧的漩涡中,仔细一些还能看到言冰云的鬓侧在冒汗。

终于,在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听到了一声啼哭,报喜的人大声呼喊,是一个大胖小子。

但是还有一个还在肚子里,死活不肯出来。第一个孩子被清洗干净了拿襁褓包着抱出来交到言冰云的手里,言冰云的手还在颤抖。

一边是怀里儿子的哭声,另一边又是轻儿饱受痛苦的□□,言冰云的心情此时极度复杂。将刚出生的孩子交给言若海,言冰云巴巴的站在关着的门外向里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都快要到傍晚了第二个孩子还不出来,言冰云的耐心快要用罄了。

陈轻上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从早上到天黑,她觉得自己这回可能真的不大行了。范闲立刻闪身到她眼前示意她一定要集中精神,要挺住,决不能放松。

范闲匆忙自作主张出门准备找言冰云进来。他刚出门众人就围上来问情况如何,这是言冰云直接上前说道:“若是有什么问题,先保轻儿。”

范闲倒是有些感动,只不过他拍了拍言冰云的肩:“你进去吧,她需要你。不过要在屏风后头,不然会分心。真的出什么事,怕是一个也保不了。”

言冰云听了这话差点没站住,定了定神进了暗室屏风后。

“轻儿,一定要挺住,我站着这里陪着你。”

陈轻上听到言冰云过来了,的确是又有了一些斗志,又有了一些力气。

“冰云,冰云……”

“我在,我在这儿呢……”

“你去问问我爹爹……我今日说的……他可同意……你快去帮我……帮我问问……”

言冰云有些不忍离开,甚至有些生气。但自己就是爱轻儿姑娘的这种重情重义,他也知道在她心中陈萍萍的重要。

他咬了咬牙转身出门便跪在陈萍萍身前,陈萍萍也耳力不凡,当陈轻上说出话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扶言冰云起来,陈萍萍满是眼泪郑重地说了一句:“我同意。”

言冰云返回暗室告诉轻儿,几乎就在同时,暗室里终于响起了第二个孩子的啼哭。

陈轻上再也承受不住昏睡过去,两个儿子,母子三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