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言冰云安全地送回驿馆,看着范闲将言冰云背在身后陈轻上在后面扶着送到床上,听到言冰云沉稳平静的呼吸,陈轻上才真正地完全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言冰云背面的伤也不比正面的少,但是为了先处理手上的伤势还是让言冰云先躺着睡在床上。
言冰云在陈轻上前几日一直休息的卧房里,毕竟只有陈轻上的床铺是最柔软的,可以避免对言冰云的二次伤害。陈轻上想着这几日就在这里照顾言冰云,靠外间还有一张美人榻,她可以睡在那里。
言冰云右手上的伤很严重,指尖血肉模糊,指甲盖全部从中间断落。陈轻上对处理这种伤其实没什么经验,但大体总是要先清理好伤口然后上一些治疗的药。
纵使再不忍陈轻上也只能拿了干净的布浇上烈酒为言冰云清理伤口。
也许是十指连心疼痛太过难忍,又或者这段时间的折磨下言冰云耐药性又上了一层。陈轻上对自己的麻醉药是很有信心的,但是言冰云依旧在睡梦中抽痛。
陈轻上一直深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范闲看到她早已又泪流满面了。
范闲也没出声,在陈轻上清理伤口时将自己特制的药涂抹在布条上,再将陈轻上之前带来的麻醉药粉控制用量加一些进去,敷到言冰云受伤的手指上。
处理好伤指后二人准备治疗言冰云身上的伤。衣服不能脱,伤口和衣物交织在一起,一撕扯便会加剧伤势,陈轻上只好找了一把剪刀一点点将衣物剪开。
陈轻上轻轻地擦去言冰云身上的血污,然后将带伤药的布条敷在他身上。等到上半身和两只胳膊上的伤痕处理好,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时辰了。
范闲接下来想要检查一番言冰云下半身有什么伤,便向陈轻上说道:“姐姐,你再去配些药吧,外敷的膏状伤药快用完了,药粉没有新鲜药草效果好。”
陈轻上颔首出门,去找自己从庆国带过来的几株珍贵药材,也等着范闲开一些内服的方子。
陈轻上刚出门后范闲就开口了:“她走了,疼的话可以叫出来。”
陈轻上是关心则乱,满心满意关注着言冰云身上的伤,而范闲却意识到言冰云应该已经清醒了,但是不想让陈轻上担心自己身上的伤,只能装作陷入沉睡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
“我姐在你手上的伤口上加了麻药,但是这药多了可能会上瘾,所以你上半身的伤口我基本上没有加,只有伤药定然会很痛。”
趴着的言冰云睁开眼,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你既知道我醒了,腿上的伤我自己来。”
范闲二话不说压制住现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小言公子:“停,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姐担心。”
两个互相看不对眼的男人对视了几秒,双方都败下阵来。
范闲原本不喜言冰云冷若冰霜居高临下的态度,但是看着他身上的伤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人。
而言冰云也看不惯范闲的嬉皮笑脸,不爱家国,只不过自己的伤是范闲帮忙治的,虽然他的某种傲娇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接受了范闲的帮助有点憋屈。
但是范闲终究是陈轻上的弟弟,言冰云是范闲准姐夫的事也板上钉钉了,双方就算再互相看不顺眼,也终究能妥协自己的一部分。
言冰云又老老实实趴回去,范闲舒了口气继续给他上药。
“我姐为了你带了不少药材,之前在庆国的时候为了救你研究资料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你若是不好好恢复,都对不起我姐为你熬的夜,还有那个沈婉儿,你们可尽早断掉。”
熬的夜是什么,好吧,这不重要。至于沈婉儿,言冰云和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十句。既然开始说起正事,言冰云也有满腹疑问。
“你们来救我,整个过程最大的疑点就是北齐圣女的出现。”
范闲头疼:“难不成你觉得我和陈小姐都叛变庆国了?”
言冰云偏头看过去:“轻儿不会。”
“……”
范闲默了,所以小言公子是觉得我有可能投敌到北齐还瞒过了我姐然后对你们不怀好意喽?
压制住想要和言冰云争论一番或者趁他行动不便揍他一顿的想法,范闲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假笑脸。
“小言公子,至于北齐圣女为什么会帮我,另外这段时期发生了什么事,等我给你上完药,让我姐讲给你听怎么样?”
言冰云暗自思索着没说话。范闲无奈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去隔壁去了一套他的衣物给言冰云换上。
“我去找我姐叫她过来陪你,然后我去给您熬个内服的方子。你身上的伤记得一天换两次药。”
说完也不管言冰云有什么反应,范闲径自出了门去找陈轻上。
陈轻上想着言冰云总要先吃一点温和的东西填一下胃口,之后再好好补些营养,于是做了一些白粥,加了蜂蜜正小火慢熬着,也快要好了。
范闲过来告诉她伤药上完了言冰云也醒了,陈轻上便端了粥过去。
陈轻上进门的时候言冰云正坐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看起来很虚弱,但是看着陈轻上进来小言公子的眼睛里立马有了光亮,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陈轻上将粥放在桌案上:“怎么不趴着或是躺着,粥且在这儿晾着,我湿了帕子给你擦擦脸吧。”
陈轻上掏出帕子来沾了水向言冰云走去,略微蹲下为小言公子擦脸。言冰云慌忙用手去挡,只不过反被陈轻上制止了。
“你的手和胳膊上还有伤,动什么动。我只是给你擦擦脸,要不我陈轻上的夫君看起来就不像美男子了。”
虽然之前言冰云有点失血过多,但现在脸上还是浮现了一抹血色。
这种待遇是言冰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拥有。小时候父亲严厉教导他,哪里有人为他端茶倒水,面前的人是金枝玉叶,是自己立志要守护的人,是自己的信仰,现在轻轻为他擦拭着面颊,呵气扫过他的耳朵。
陈轻上突然想起来言冰云似乎应该用热水泡泡脚,只不过她刚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言冰云否决了。
看着小言公子用冷面掩盖自己的羞窘,陈轻上顾及着他的自尊自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言冰云还是不顾自己的伤一把将轻儿姑娘搂在怀里。
陈轻上吓坏了,不是被言冰云的动作吓到,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言冰云的伤口。
靠近他怀里的时候陈轻上匆忙用手伏在她记忆中肩上没有伤的地方,也怕自己的腿压到言冰云,于是抬起一条腿弯起来跪在言冰云腿的旁边,另一条腿直立站着。
言冰云环着轻儿姑娘纤细的腰身,双唇碰了碰陈轻上呆滞住的面容。
这个姿势……若是有人进来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瞬间陈轻上的脸红成了大柿子。
言冰云看向陈轻上的眼神有些迷蒙了,就好像在专注地看着梦里的人物。
“轻儿我好想你……在北齐的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
言冰云唇齿之间呼出的气息打在陈轻上的肌肤上让她不由得一阵颤栗,言冰云坐着她跪着,言冰云的嘴唇刚好磨蹭着陈轻上的下巴和脖颈。
陈轻上捧着小言公子的脸:“我也是,我也好想你,每天都在担心你在北齐会不会拈花惹草。”
没等言冰云作出反驳陈轻上便吻了下去,小言公子呆了片刻便立马反客为主,撬开牙关唇舌纠缠,陈轻上觉得太热烈想往后退,但是小言公子不肯松手她也怕自己伤着了他。
言冰云的手臂越绕越紧,陈轻上也抓着言冰云的脖子不撒手。言冰云感觉自己被救出来到现在轻儿就在他身旁这好似是一场梦一样,只有现如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才能获得一种真实感。
最后还是陈轻上快缓不过气来言冰云才渐渐放开她。
陈轻上腹诽,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怎么自己就显得这么笨拙,难道他不是第一次与人接吻吗。陈轻上的心里打起了鼓。
言冰云要是知道陈轻上这么想定会无奈地笑出声来。言冰云自己也得承认,身为男子,这方面总是无师自通些,反客为主什么的,再简单不过了。
松开了双方之后陈轻上低着头,言冰云看着低着头的陈轻上,两个人脸一个比一个红,耳朵也是红红的,陈轻上这才想起来她是带了粥来的。
糟了,粥怕是快要凉了。陈轻上赶忙过去取了粥碗过来,就势要喂言冰云。
言冰云笑笑:“轻儿,我一手端着碗直接就喝了,你再来,莫不是还想继续刚刚的事?”
陈轻上现在怀疑自己那个严肃冷酷一本正经的小言公子是不是被沈重掉包了。
其实言冰云现在身上很痛,精神也不大好,只是为了让轻儿转移注意力所以比平时多开了好多玩笑。
陈轻上果然如他所料的把粥碗递到他还算好的左手上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了。言冰云端着碗将甜粥一饮而尽。
嗯,蜂蜜很甜,但是好像没有轻儿甜。
喝完之后把碗放在床头,言冰云还是决定躺下休息睡一会儿来恢复精神。虽然伤很痛,但是言冰云也很疲惫,不一会儿便呼吸平稳地睡着了。